第224章 鬥嘴

  溶月被他看得心虛不已,忍不住垂眸,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見她這幅模樣,孟行止鼻間發出一聲輕哼,沒好氣地掃了她一眼。

  小狐狸聰明得很。

  在長寧侯府時,她就打聽出他被杖責的緣由,京城中出現難民時,她恐怕就已經猜到了什麼。

  今夜還敢收留祖孫三人,當真膽大包天。

  孟行止越想心中越不是滋味,目光幽幽,看得溶月愈發心虛了。

  二人愈發沉默。

  直至溶月按捺不住,小心翼翼地試探道:「侯爺,夜色已深,要不然您先回去歇息?」

  此話一出,孟行止又輕飄飄地看向她,半眯著眼睛,目光不太友善。

  她下意識捏了捏手心,找補道:「我也是擔心侯爺的身體,您的傷畢竟還沒有痊癒,若是再不好好休息,傷勢好得更慢……」

  在孟行止目光注視下,她的聲音越來越小,亦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只聽頭頂傳來一聲輕哼,孟行止便冷清疏離地說道:「既然來了,你給本侯診脈瞧瞧?」

  溶月一直暗暗惦記著孟行止的傷勢,如今見他主動伸出手,自然求之不得,當即便為他診脈。

  確認他體內餘毒已清,溶月暗暗鬆了口氣的同時,心中已經有了一個新藥方,打算讓孟行止好生調理下身體。

  「侯爺稍等,我這就給侯爺重新開個方子。」

  她怔然抬起頭來,便對上孟行止那雙清冷幽暗的眸子。

  隱約間,似乎看到了她自己的臉。

  好似孟行止眼中,世間萬千,只能看到她。

  平靜如一潭死水的心,悄然湧起了浪花,層層疊疊,蕩漾開來。

  「好。」

  孟行止沉穩的聲音再次響起,將她的思緒拉扯回來。

  心中動盪不安,好似一場疾風驟雨,吹得她的理智東倒西歪。

  眨眼的功夫,她便壓下心底的動盪,起身回房,給孟行止開了個藥方。

  隨即交到孟行止手中,輕聲道:「侯爺按照這個藥方服上幾日,待你感覺身體不再沉重了,就可以停藥了。」

  她站在孟行止跟前,忍不住碎碎念幾句。

  忽而聽到孟行止輕笑一聲,她的話匣子驟然止住。

  俏生生的臉頰倏然浮起一片緋紅,抬眸便對上孟行止那雙狹長幽暗的眼睛。

  見他滿眼揶揄,笑意如蒼穹之上的明月星辰,明明滅滅,她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驟然緊張起來。

  「我不過囑咐幾句,侯爺笑什麼。」

  溶月沒好氣地低下頭,不去看孟行止的眼睛,開始下逐客令:「時辰不早了,侯爺請回吧,我也要休息了。」

  話音落下,她轉身就回房去了,毫不猶豫地關上房門,輕靠在門上,卻忍不住豎起耳朵,偷聽門外的動靜。

  不疾不徐的腳步聲從外面傳來,直至徹底消失不見,壓在她心上的大石頭才悄然消失。

  這麼久不見,孟行止還是這麼厲害,一眼便看穿了她所有心思。

  就當她自不量力,竟然妄想能幫孟行止一把,讓他無後顧之憂。

  絕沒有下次了。

  溶月滿腔的委屈,心裡又酸又澀,如同生吃了整顆青杏。

  門外,沉默收拾好庭院的趙嬤嬤和桃子站在庭院裡,祖孫倆小心翼翼地候在門口,惴惴不安地看著緊閉的房門。

  「祖母,姑娘是不是生氣了?」桃子掐著手心,圓潤的小臉煞白煞白的。

  趙嬤嬤將溶月和孟行止之間的氛圍看得分明,輕嘆了口氣,道:「姑娘不高興了,但跟我們無關。」

  桃子睜大了眼睛,滿臉疑惑和不解:「那姑娘為何生氣?」

  「因為侯爺。」

  趙嬤嬤長嘆了口氣,輕聲道:「感情弄人,你還小,你不明白。」

  說罷,趙嬤嬤揉了揉她的腦袋,混濁的眼睛裡滿是慈愛。

  桃子似懂非懂,巴巴地望著溶月緊閉的房門,又問道:「姑娘這麼厲害,還敢生侯爺的氣?」

  侯爺厲害得很,任何人在他眼裡,都不值一提。

  姑娘可真厲害啊。

  桃子眸中掠過一抹崇拜,卻在嘆氣時,挨了趙嬤嬤輕輕的一巴掌。

  「祖母……」她委屈巴巴地眨了眨眼睛,卻得了趙嬤嬤一記白眼。

  「咱們的任務不僅是伺候好姑娘,還要負責姑娘的安危,你方才分明能直接除掉那個刺客,為何還要猶豫?」

  桃子被問得心虛,死死埋著腦袋,不敢看趙嬤嬤的眼睛,囁嚅著嘴唇,小聲解釋道:「咱們不是要隱瞞身份嗎?我怕表現太過,被姑娘發現。」

  趙嬤嬤沒好氣地戳了戳她腦袋,哭笑不得地說道:「最後還不是被發現了。」

  那些人來勢洶洶,不取性命不肯罷休,她們若不出全力,很難保全溶月和那祖孫三人。

  「罷了,發現就發現了,咱們也沒有惡意。」

  趙嬤嬤拍了拍她的腦袋,眸中透著慈愛,「你不是很喜歡姑娘嗎?把她哄高興了,她絕不會趕咱們走的。」

  「嗯。」

  桃子眸中透著熠熠光輝,一手緊握成拳,胸有成竹。

  另一邊。

  孟行止帶著祖孫三人和那群黑衣人的屍體回了長寧侯府。

  府中靜謐無聲,沒有絲毫動靜。

  可他知道,有人正心緒不寧地等待消息呢。

  祖孫三人白天驚擾聖駕後,便在他的人掩飾下,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可他的人被突然出現的刺客攪成一團渾水,祖孫三人也消失不見。

  而後追查才知道,三人竟被人刻意追趕到溶月的小院外面。

  若說其中沒有貓膩,他絕不相信。

  如今最想溶月死的人,除了陳氏,他想不到任何人。

  孟行止繃著麵皮,清雋俊秀的面龐上滿是冷意。

  有的人只能斬草除根,否則會一直給他惹麻煩。

  陳氏就是如此。

  孟行易剛死,陳氏悲痛欲絕,本就虛弱不堪的身體難承其重,鬱鬱而終,也是可以的。

  思及此處,他眸底掠過濃烈的冷意和殺氣。

  他這次絕不會讓陳氏有機會假死。

  ……

  天蒙蒙亮時,徹夜未眠的陳氏面色蠟黃,精神卻十分振奮。

  她已經迫不及待想要收到溶月死亡的消息了。

  溶月那個賤婢,生來卑賤,卻把孟行止那點悲天憫人學得十成十,絕不會見死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