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沒事吧?」
趙嬤嬤手裡還拿著一塊繡帕,便神色緊張地跑了上來,關切地扶住溶月。
溶月微微垂眸,目光從繡帕上掠過。
繡帕還沒繡好,但上面只剩下一條絲線,卻不見了繡花針。
她腦海中嗡的一下,意識到那繡花針已經刺進黑衣人的胸口,無聲無息中取了對方性命。
而圓潤乖巧的桃子亦出手狠辣,直接掐斷了對方脖子。
如此手段,是學了一段時間武功的她難以比較的。
沒想到三個女人竟能擋住他們的人,為首的黑衣人目光凜冽,死死盯著她們護著的溶月。
「一個不留。」
黑衣人陰沉沉地開口。
下一刻,他身後的黑衣人魚貫而出,直衝溶月等人而去。
桃子和趙嬤嬤沒打算再隱忍,出手即殺招。
溫熱的鮮血噴灑在溶月的臉上,她迅速反應過來,趁其不備,摸出懷中的迷藥,直衝幾個黑衣人而去。
桃子和趙嬤嬤對她有些了解,立刻意識到她想做什麼,立刻屏住呼吸。
下一刻,迷藥四散,獨特的香味在空氣中蔓延開來。
眨眼的功夫,幾個黑衣人便應聲倒地。
唯獨那為首的黑衣人支撐著身體,持劍直衝溶月的胸口。
哐當!
一支箭破空而來,直直地打斷了黑衣人的長劍。
斷刃生生停頓在溶月面前,再近一點,都能徹底毀了她這張臉。
大顆大顆的冷汗順著臉頰流淌而下,最終悄無聲息地消失在衣襟上。
她直視著被刺沈身亡的黑衣人,滾燙的鮮血噴灑在她臉上。
下一刻,面色清冷的孟行止抽出長劍,眼看黑衣人應聲倒地,灼熱的目光停留在溶月染上鮮紅血跡的臉上。
「幾日不見,怎過得如此狼狽。」
他聲音仍是一貫的清冷疏離,可溶月在抬眸看向他時,總隱約感到他在笑話自己。
然,不等她說話,一方帶著淡淡藥香味的帕子便落在她臉上,為她輕輕擦拭著臉上的血跡。
孟行止眼神坦蕩,好似他面對的並非溶月那張精緻的小臉,而是一件價值不菲的古董瓷器。
動作小心翼翼,生怕損傷她一分一毫。
溶月微微揚起頭,俏生生的臉頰白皙光滑,卻染上了鮮紅刺目的血。
如同最上等的玉石中,增添了一絲血色,美得驚心動魄。
她直直地望著孟行止那張清雋冷淡的臉,狹長幽暗的眼睛裡,透著無法看穿的鎮靜和沉穩。
多日不見,孟行止似乎變了些許。
目光流轉之際,孟行止忽而對上她的目光。
二人目光不自覺地黏在一起,拉扯、糾纏,眼底的關切和溫柔,被他們無聲無息地掩藏了。
溶月率先從沉溺的思緒中拔了出來,順勢接過孟行止的繡帕,手腳麻利地擦去臉上的血跡。
趙嬤嬤和桃子不動聲色地看向孟行止,下意識想要行禮的她們卻在孟行止冰冷目光注視下冷靜下來。
她們今夜不得已暴露了武功,可不能再暴露身份了。
溶月此刻滿心都是孟行止,並未注意到幾人目光交錯。
她還沉浸在死裡逃生的慶幸和久別重逢的複雜心情中。
「不認識了?」
孟行止眸底沒有半分波瀾,抬腳從屍體上跨過去,語調清冷地說道:「都處理乾淨,本侯此前準備的東西,可以用上了。」
緊隨其後的長福應了聲是,便讓人將庭院收拾乾淨。
空氣中仍瀰漫著淡淡的血腥味。
溶月站在孟行止身後,下意識在他面前表現得恭順乖巧,一如她在長寧侯府的樣子。
然,孟行止眼皮子都沒掀一下,問:「收留的幾個人呢?」
溶月的思緒被拉扯著,翻湧而起,後知後覺的她才意識到,來勢洶洶的黑衣人是為了祖孫幾人而來。
她太陽穴狠狠跳了一下,立刻帶著孟行止去祖孫三人的臥房。
兩個小孩早已被門外的動靜嚇得瑟瑟發抖,此刻見門被推開,頓時擋在了昏睡過去的老人家面前。
黑黝黝的眼睛裡滿是小心翼翼和防備。
然,在看清來人是溶月後,他們倆顯而易見地鬆了口氣。
溶月澄澈的眸子裡透著幾分笑意,輕聲細語地說道:「別怕,這位是長寧侯,他來找你們。」
一聽到「長寧侯」三個字,兩個孩子陡然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孟行止那張面無表情的臉。
片刻之後,兩個孩子相視一眼,便小心翼翼地從床上下來,來到孟行止面前。
「求侯爺救命!」
兩個孩子齊刷刷地跪在孟行止面前,眼眶早已通紅一片。
孟行止冰冷的眸子裡亦閃過一片溫和。
他彎下腰,親自把兩個孩子扶起來,語調也少了幾分清冷,道:「今日是本侯的疏忽,本以為放你們自行離開,能掩人耳目,是本侯低估了那些人的狠辣。」
說到此處,他狹長幽暗的眼眸中掠過一抹失望。
他派人暗中保護祖孫幾人,卻被人用了調虎離山之計,祖孫幾人也失去下落。
好不容易找到他們,沒想到他們竟然被溶月收留了。
孟行止心底沒由來地煩躁,回頭看向溶月時,眼神中透著無奈。
重獲自由的小狐狸做事愈發隨心所欲了,明知道對方身上有傷,必然有些問題,她還將人帶回來。
當真不怕誤了性命。
孟行止越想越氣,沉聲道:「你們儘快收拾,本侯會派人送你們去更安全的地方。」
兩個孩子擦了擦眼角的淚,轉而看向溶月,鄭重其事地向她行了一禮,齊聲說道:「多謝姐姐救命之恩,我們,定當銘記於心。」
溶月沒打算挾恩圖報,眼下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可以走了。
然,祖孫幾人被帶走後,孟行止仍安坐於庭院中,面色森然地盯著溶月那張俏生生的臉。
她被看得心虛,忍不住垂下頭,忐忑不安地玩著手指。
「出息了,什麼人都敢救了,嗯?」
孟行止目光如炬,看得溶月如芒在背。
可回過神來的她固然意識到,她已經是自由身了,再也不是孟行止身邊的小丫鬟,不由得生出幾分底氣,抬起頭來,對上孟行止冷冽的目光,道:「我哪知道這麼危險呢。」
「你不知道?」
孟行止半眯著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