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表兄,這個吃了,會……會有什麼後果?」
陳故洵支支吾吾,面色發白。
孟行止眸色清冷幽暗,淡然地看著他說道:「也沒什麼嚴重後果,就你突然背叛本侯,會落得五臟俱焚,血盡而亡的下場。」
霎時間,陳故洵面上血色盡褪,直勾勾地盯著他手中那顆藥。
不吃,他遲早會被兩個哥哥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
吃,他陳家與孟行止一向水火不容,倘若孟行止一開始就在耍他,他豈不是白送了一條命?!
兩個念頭如同兩個小人,在陳故洵腦海中瘋狂爭執。
他僵硬著身體,遲遲無法做決定。
孟行止閒適淡然地飲著茶,薄涼的目光從陳故洵身上掠過。
待一炷香的時間都過去了,他才淡淡地看向陳故洵,指節彎曲,輕叩桌面,問:「考慮好了嗎?」
見陳故洵面色慘白如紙,身體抖若篩糠,他眸底毫無波瀾,淡然地說道:「本侯不喜歡強人所難,你不願意大可以離開,今日之事,就當沒發生過。」
平靜的語調聽得陳故洵愈發不安。
孟行止可是皇上面前的紅人,心思深沉,算無遺漏,能說出這種話,必定還有別的計劃。
若他今日走了,方才的事情再傳到他父親耳中,恐怕他凶多吉少。
思及此處,他立馬抓起那顆藥,餵進嘴裡,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見他齜牙咧嘴的模樣,孟行止眸底掠過淺淡的笑意,道:「都說陳三公子只知道吃喝玩樂,如今看來,魄力非凡。」
陳故洵只想保命,卻聽孟行止如此誇他,他反而不好意思了。
「我就是……欽佩表兄的能力,希望有朝一日,能跟著表兄飛黃騰達。」
「那你別抱太大希望,你嘛,活著就行。」孟行止眼底噙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目光從他臉上掠過,道:「以後陳家由你做主,自然隨心所欲。」
陳故洵越聽越興奮,臉都微微漲紅了。
然,藥效發作時,他頓時感到身體有些許不對勁。
他面色難看地對上孟行止的目光,艱澀地問道:「表兄,這藥……」
「對了,差點忘了告訴你,服下那顆藥之後,你的身體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產生不適,但最多一個月,你的身體就會適應,你也不會感到痛苦了。」
見他平靜無瀾的模樣,陳故洵心都涼了大半截。
他以為只要按時服用解藥就不會出現任何問題,誰知道還要他的身體去適應藥性。
會不會等到他適應的那天,他屍體都涼了?
陳故洵強忍著身體不適,哭喪著臉看向孟行止,問道:「表兄,你說的解藥可以緩解這種不適嗎?」
他滿心期待著,卻看孟行止淡定地搖了搖頭。
「只能保命。」
孟行止輕飄飄地說道。
陳故洵懸著的心徹底死了,可箭在弦上,他已無退路。
他父親認定他是陳家最沒用的人,若能用他的命毀了孟行止,自然是大賺的買賣。
可他不想死,他要長長久久,安安穩穩地活下去。
陳故洵深吸一口氣,向孟行止行了一禮,道:「那我先回去緩緩,若表兄需要,只管向我開口。」
「陳家有何風吹草動,及時通知本侯。」
「是。」
陳故洵垂頭喪氣地離開,越想心中越憋屈。
他求孟行止幫忙,跟飲鴆止渴有什麼區別。
若非他兩個兄長太優秀,他又怎會成為棋子。
都怪他們!
陳故洵暗自咬緊牙關,怨恨的種子在他心底種下,悄然生長。
然,他不知道的是,他剛剛離開,陳慷便面無表情地從書架後走出來。
孟行止撥弄著剩下的毒藥,眼看著不多了,過幾日再讓溶月給他做一些。
「為何不讓我吃,彰顯我的誠意呢?」
陳慷目光銳利如刀,徑直坐在孟行止對面。
他輕笑一聲:「本侯與陳二爺目的一致,都要對付陳家,至於你那個侄兒,你覺得不抓住他的軟肋,他會乖乖聽話嗎?」
當然不會。
若非走投無路,陳故洵根本不會找孟行止求助。
陳故洵生來就被他父親母親捧在手心裡長大,就連他兩個兄長對他也多有維護。
陳家的確給他下了毒,但被陳慷暗中換成足以致命的毒藥,又派人給陳故洵吹耳邊風,讓陳故洵誤以為他父親真把他當成棄子,隨時都可能要了他的命。
自私是刻在陳家人骨子裡的東西。
陳故洵受再多寵愛偏袒,一旦感受到威脅,就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對抗。
所以陳故洵誤會之後,再稍加引導,就主動找上門來,跟孟行止合作。
思及此處,陳慷眸底掠過一抹嘲弄,道:「事情辦成了,長寧侯別忘了答應我的事情,當初提議讓我夫人來長寧侯府照顧那個小畜生的人,可是我的大嫂錢氏。」
提到已經去世的陳二夫人,陳慷滿心悲愴。
當初他費盡心血,才把夫人娶進門。
她想要什麼他都努力去爭,去搶,最後卻被錢氏算計,來了長寧侯府,最終被陳家和太子派出的刺客殺害。
憑什麼?!
陳慷氣急,身體不停地顫抖著。
他要錢氏死無葬身之地!
孟行止餘光瞥見他滿臉恨意,淡淡地開口:「陳二爺莫急,錢家乃京城第一商戶,家財萬貫,不到萬不得已,他們不會放棄錢氏。」
陳慷聞言,也冷靜下來,聲音沙啞道:「你說得對,凡事從長計議,我等著你的好消息。」
話音落下,陳慷起身,暗中離開長寧侯府。
孟行止獨坐在書房中,抬眸時,再也看不見溶月忙忙碌碌的身影。
心裡好像破了個大洞,冷冽的風呼嘯著鑽了進去,攪得他不得安寧。
無論陳慷,還是陳故洵,與之合作都是與虎謀皮。
他想要的,是一步步分解陳家。
讓太子凌蒼失去最大的助力。
如今皇上對凌蒼多有懷疑,再分解了陳家,凌蒼就囂張不了幾日了。
思及此處,壓在孟行止心上的巨石好似又沉重了幾分,壓得他隱隱有些喘不上氣來。
入夜時分。
溶月提著燈籠,踩著小碎步,穿過花園,慢悠悠地回到孟行止庭院,正欲回房歇息,卻被一道黑影嚇得扔了燈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