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銀貨兩訖

  陳故洵微微一怔,片刻後才皺著眉頭,無法理解地看著她,問道:「你難道心甘情願當個通房丫鬟?」

  「妾跟通房丫鬟,有多大區別嗎?」

  溶月抬眸,直直地凝視著陳故洵。

  「貴妾好歹……」

  陳故洵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說到底,溶月只是一個丫鬟,哪怕是當了他的貴妾,待他娶了正室,她在正室面前,依然是個奴婢。

  如此一來,的確沒什麼區別。

  但被一個丫鬟如此直截了當地拒絕,陳故洵面上有些不好看。

  猶豫片刻,他才小心翼翼地試探道:「那你想要什麼謝禮?」

  「診金吧。」

  溶月想都沒想,就坦蕩直接地開了口:「陳三公子給錢,奴婢治病,也算銀貨兩訖,互不相欠。」

  她眸中溢出星星點點的笑意,看向陳故洵時,毫不忸怩。

  明眸皓齒,面若桃花。

  陳故洵直勾勾地看著她,一時間忘了分寸,下意識伸出手,想要摸摸溶月的臉頰。

  然,溶月不動聲色地避開他的動作,向孟行止身邊靠近幾分。

  孟行止目光森然地看向陳故洵,冷冽駭人。

  他這才回過神來,哂笑著收回手:「糊塗了,糊塗了,長寧侯莫介意。」

  孟行止這才面無表情地開口:「她既然不願意跟陳三公子離開,就請陳三公子客氣些,她畢竟是本侯的人。」

  話里行間,警告的意味濃烈。

  陳故洵笑得越發討好,甚至沒了上次來時的疏離。

  溶月看在眼裡,隱隱猜測陳故洵跟陳故澤兄弟二人心生嫌隙,陳家也不太平。

  「是我唐突了,誤會了溶月大夫的意思。」

  陳故洵說罷,便從懷裡摸出幾張銀票,直接塞進溶月手中,朗聲道:「多謝溶月大夫救命之恩,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溶月掃了一眼,大概有三四張百兩銀票。

  她眸底略過驚喜之色。

  這幾百兩銀子早已超出她之前給陳故洵用的藥錢了。

  不過用這些銀子買他一條命,的確綽綽有餘。

  思及此處,她輕輕道了聲謝,就滿臉喜色地將銀票塞進懷中,沒有半點遮掩。

  見她如此愛財,陳故洵嘖的一聲,意味深長地掃了孟行止一眼,道:「長寧侯,你的人平日沒有銀子花嗎?」

  「不至於。」溶月嗅到一絲不對勁,立刻解釋道:「奴婢自幼出生貧寒,就愛這黃白之物。」

  說罷,她臉上還露出一絲絲貪念。

  陳故洵看得一清二楚,眸底掠過幾分嫌棄,輕聲說道:「俗氣。」

  溶月並未受他影響,歡歡喜喜地繼續熬藥。

  孟行止見她樂不可支,心底悄然湧起幾分不悅,目光偏轉,看向了陳故洵,眼神亦陰沉沉的。

  還以為他聽到剛才的話了,陳故洵面色微白,哂笑道:「我還有事,先回去了。」

  「嗯。」

  孟行止面色平靜地掃了他一眼,眸底顏色甚是凌厲。

  陳故洵感到如芒在背,恨不得插上一對翅膀,就這麼飛走。

  孟行止回頭,見溶月正在細心燒火,上面的藥罐子咕嚕咕嚕響。

  他心底不由得生出幾分煩躁。

  挨了打也不知道告訴他,還一個人偷偷在臥房裡躲著。

  要不是姜雲今兒個一早看到她臉又紅又腫,特意打聽了幾句,他還不知道她剛來孟行易庭院伺候就被打了呢。

  見她這麼認真,俏生生的小臉還被火焰熏得紅彤彤的,他心中就不是滋味,拉長了臉說道:「如此盡心盡力,就不怕他好了,反咬你一口?」

  聽出他話里的警告,溶月不慌不忙地揚起笑臉,聲音綿軟乖順:「奴婢乃長寧侯府的人,主子讓奴婢做什麼就做什麼,由不得奴婢反對。」

  她說著,直勾勾地對上孟行止的眼神,一字一句,格外清晰地說道:「更何況,侯爺也希望奴婢過來,不是嗎?」

  她的笑容好似一座巨山壓在孟行止的心上,讓他喘不上氣來。

  清雋俊秀的臉上,悄然染上幾分凝重。

  她誤以為他將她當成算計孟行易母子二人的棋子了。

  他下意識想要解釋,可對上她那雙含笑的眼眸時,又冷靜下來。

  他想要算計孟行易母子,溶月又何嘗不想抓住這個機會報仇呢。

  他們註定分道揚鑣,眼下何必多費唇舌,不如乾脆果斷一些,從此都別惦記。

  思及此處,他清冷疏離的眸子裡掠過一抹似有若無的嘲弄,道:「莫非你不願意?」

  二人四目相對,誰也不服輸,就這麼直勾勾地看著對方。

  最終以溶月率先低頭為結束。

  她忍不住撇嘴,語調中帶著幾分無奈:「奴婢盡力為之,侯爺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滿意得很,你自己好自為之。」

  孟行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然,溶月不知道的是,本來早已離開的陳故洵出了孟行易的庭院,便隨著長風去了孟行止的庭院。

  待孟行止回去後,陳故洵正如坐針氈地坐在庭院中。

  聽到動靜,陳故洵就迫不及待地站起身來,大步流星地走向他:「侯爺,按照輩分,我還應該叫你一聲表兄,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啊。」

  陳故洵哭喪著臉。

  他今日前來,一是為了感謝溶月,二是為了見孟行止。

  自從他父兄對他下毒後,他就知道了,他再做不出什麼成績,就會成為陳家棄子,他的性命將會成為陳家的一塊墊腳石。

  他急切地看著孟行止,語氣中滿是慌張:「只要你幫我,我以後都聽你的。」

  孟行止輕飄飄地睨了他一眼,眸中帶著幾分疏離。

  「都聽本侯的?」

  他揚眉,示意陳故洵跟上他的腳步。

  二人不動聲色地進了書房。

  陳故洵坐立不安,絞著手指道:「表兄,只要你幫我,若將來我能掌握陳家,我必定會傾力相助。」

  「別急。」

  孟行止淡然地取出一個小瓶子,倒出一顆藥丸。

  若是溶月在場,她必定會認出來,這顆藥就是她專門配的毒藥。

  曾被孟行止用來要挾三皇子凌術。

  會定時發作,但藥性消失後,毒性自動解除,也沒有任何解藥。

  「把這個吃了,我就相信你。」

  孟行止抬起手,似笑非笑地看著陳故洵,波瀾不驚的眸子看得他心驚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