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行止笑得淡然,道:「無妨,本就是為他準備的東西,若非他把東西送出去,太子還不會相信那東西的真實性呢。」
這話一出,陸平墨眸中掠過幾分驚愕,當即壓低聲音問道:「你一開始就計劃好了?」
「是。」孟行止笑得坦然。
他一開始就知道,陸錦墨在暗中聯繫太子凌蒼,甚至把定北將軍府和他的一些聯繫告知於凌蒼。
然,他給的消息都無關緊要,對於凌蒼而言,沒有太大幫助。
他就無法成為凌蒼的心腹。
凌蒼需要一個能給三皇子凌術致命一擊的東西,陸錦墨需要讓凌蒼相信他的投名狀。
所以他讓長福把書信和證據送到陸平墨手中,假意讓陸平墨送到皇上面前,實則給陸錦墨機會,將三皇子一黨貪贓枉法的證據送到凌蒼手中。
凌蒼迫切想要毀了皇上對凌術的好印象,拿到這個證據後,就會迫不及待地送到皇上面前,再添油加醋一番,安排朝中***針對三皇子一黨,從而對凌術造成致命打擊。
凌術也不是吃素的,不會坐以待斃。
兩人在朝中斗得你死我活,背負殺害朝廷命官罪名的孟行止才能在夾縫中搜尋證據,證明他的清白。
如今,他已經找到了一些證據。
但凌蒼似乎心有餘力,準備讓陳家對付他。
思及此處,他眼神愈發晦暗不明。
陸平墨微微皺起眉頭,話鋒一轉:「幾位皇子均野心勃勃,你遲遲沒有站隊,無論將來哪個皇子繼位,對你而言都不是什麼好事,你可想過,扶持一人?」
這話一出,孟行止飛快在腦海中將幾個皇子篩選了一遍。
人品、手段、學識……均不是帝王之才。
當今皇上亦多疑涼薄,這些年除去了不少曾經為他衝鋒陷陣的武將。
幾個皇子跟他的涼薄相比,毫不遜色。
孟行止不認為他扶持了誰,將來可以逃過被卸磨殺驢的命運。
天道不公,皇室不仁,天下百姓何時才能安居樂業。
孟行止不動聲色地皺起眉頭,心中愈發擔憂。
見他眉頭緊皺,沉默不語,一個念頭在陸平墨心中破土而出,並瘋狂地生長著。
然,這個念頭過於瘋狂,並非他陸家的行事風格。
再者,孟行止心懷天下,對皇上忠心耿耿,不一定會答應他的想法。
二人均壓下心底的念頭,滿腔愁緒。
「對了。」
孟行止忽然想起陸平墨的身體還有舊傷,提醒道:「本侯出府前,溶月特意提過,你的身體恢復的不錯,但要抽時間讓她給你再檢查一下,確保沒有留下什麼後遺症。」
一提到溶月,陸平墨滿腔愁緒都被衝散,當即站起身來,道:「擇日不如撞日,我這就隨你去長寧侯府。」
如漆似墨的眼睛裡,透著幾分激動。
孟行止面色平靜,心中卻在計劃何時將溶月安置好。
待她報了仇,方能從他身邊全身而退。
思及此處,孟行止便覺得心裡壓抑得緊。
二人回到長寧侯府時,溶月剛從孟行易的庭院回來,身上還帶著濃烈的藥味。
見她澄明如水的眼睛裡透著幾分雀躍,孟行止微不可見地皺起眉頭,沉聲道:「去看望二爺了?」
溶月隱隱嗅到幾分危險,當即斂了眸底歡喜,向他和陸平墨行了一禮,道:「二爺身體不適,讓奴婢去看看。」
聽了這話,陸平墨亦不贊同地皺起眉頭,語調溫和地提醒道:「溶月,你別忘了,孟行易曾對你做了什麼,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孟行易不會改過自新。」
溶月自然明白陸平墨的言外之意,澄明的眼睛裡透著幾分感激的笑,道:「奴婢明白,可二爺承諾,只要奴婢治好他的隱疾,奴婢和二爺的恩怨就一筆勾銷,奴婢再也不用擔驚受怕,可以安心在侯爺身邊伺候了。」
她揚起笑臉,看上去天真無比。
孟行止目光森然地盯著她,一時間也看不明白,她到底是信了孟行易的鬼話,還是在誆騙陸平墨這個傻子。
沉吟片刻,他淡漠地收回目光,提醒道:「他未必能跟你一筆勾銷,凡事長個心眼,再有下次,陸大公子未必還能救你一次。」
曾經的可怕畫面驟然出現在溶月的腦海中。
巴掌大的小臉瞬間慘白。
她瘦弱的身子忍不住搖晃了些許。
然,孟行止不再看她,反而接過花枝招展的姜雲送來的茶,淡然道:「你再為陸大公子檢查一下身體,看是否留下後遺症。」
「是。」
溶月福了福身子,便目送孟行止和姜雲回了臥房。
二人舉止不算親密,甚至沒有任何肢體上的接觸。
但溶月看在眼裡,愈發覺得姜雲正在一步步靠近孟行止,將來或許會一步步地取代她。
「溶月姑娘才華橫溢,心地善良,與旁的女子不同,如今長寧侯身邊有了別人,你可想過離開此處,自尋出路?」
陸平墨看出她眼底一閃而過的黯然和失落,出聲試探道。
可溶月還沒看到孟行易死的那一天,自然不會輕易離開長寧侯府。
她眸底噙著淺淡的笑容,拒絕道:「多謝陸大公子提醒,奴婢如今過得很好,不想離開侯府。」
陸平墨心中升起幾分失落。
可片刻功夫,就被他壓了下去。
溶月做出一個請的姿勢,讓陸平墨坐下,她要為他檢查舊傷。
那些深可見骨的傷在他身上留下了猙獰恐怖的傷疤,但他的筋骨都毫無問題。
配合溶月特意配製的藥方,陸平墨那些在戰場上留下的舊傷都被消除了不少。
更別說之前斷骨重生,恢復得極佳。
溶月心滿意足地勾起嘴角,笑意吟吟地說道:「陸大公子大可放心,您的身體十分康健,以前留下的舊傷都有所好轉,假以時日,必定會更加強健。」
陸平墨心下一喜,當即站起身來,鄭重其事地向溶月行了一禮。
溶月俏臉一白,手忙腳亂地扶住陸平墨的動作,道:「都是奴婢應該做的,陸大公子切勿如此,奴婢受不起。」
「你受得起。」
陸平墨目光灼熱地看向她,心中那份情意在對上她眸子的剎那,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