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吃痛,委屈巴巴地揉了揉額頭,澄明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孟行止,道:「奴婢做錯什麼了,惹得侯爺不高興。」
綿軟的音調夾雜著幾分陰陽怪氣。
孟行止呵呵一笑,道:「三叔母讓你看熱鬧,你便看熱鬧,平日怎麼不見你如此聽話。」
她俏臉一白,心虛地垂下頭。
方才的確是被林氏和孟畫凝鼓動著,前來看熱鬧的,一時間都忘了要撇清關係,以免將來被有心人報復。
見她眸底浮出幾分憂色,孟行止無奈地嘆了口氣:「沒有下次了,此次若能解決了秦姒白,自然最好,若解決不了,於你我而言,她就是一支淬了毒的箭,隨時都可能要了你的命。」
他目光灼熱,看得溶月心中惴惴不安。
他所說非虛,一旦秦姒白解決了這次的危機,定然會把今日之事記在心上。
動不了身份尊貴的長寧侯,還動不了她一個卑微的小丫鬟嗎?
溶月心尖顫了顫,只能不斷在心底祈禱此事被鬧大之後,秦家會徹底放棄秦姒白。
見她好看的柳眉輕輕皺起,澄澈的眼睛裡滿是擔憂,孟行止便忍不住揚起嘴角,道:「現在知道怕了?」
「不怕。」
溶月倏然仰起頭,泛著水光的瀲灩眼眸直勾勾地盯著他,薄唇微勾,笑得明媚又乖順:「侯爺手段通天,定不會讓自己陷入險境,也會保護好奴婢的。」
聽她言之鑿鑿,孟行止低笑著對上她的目光,道:「本侯的確不會讓自己陷入險境,但保護你,並非本侯的義務。」
他語調輕快,還帶著幾分揶揄。
溶月立刻聽出他的言外之意,恭恭敬敬地向他福了福身子,道:「侯爺心懷天下,奴婢雖身份卑微,但也是偌大天下的一份子,侯爺定不會對奴婢坐視不理的。」
她眸中染著綿綿不絕的笑,澄澈的雙眼好似灑滿了星辰,看得孟行止心口微微發燙,身體也悄然有了幾分異樣的感覺。
「巧舌如簧。」
他狠狠揉了揉溶月白嫩如玉的臉,壓下心頭的躁動,轉身回了書房。
今天這一出,改變的不止是秦家,還將牽扯到更多世家貴勛。
他須得提前準備,絕不能被人打個措手不及。
沒想到他轉身就走,溶月站在原地,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被他觸碰的臉頰,疑惑的種子在心底悄然發芽。
還以為他又要折騰她一頓,沒想到他直接去了書房。
莫不是膩了?
這個念頭在心底生根發芽,並牽扯出濃濃的不安。
藏在袖子裡的雙手悄然掐緊,惴惴不安地掐著手心。
難以言喻的情緒在心底肆無忌憚地遊走。
忽然意識到她不該因為孟行止產生這種心情,她使勁地搖了搖頭,將那些心思拋諸腦後。
她早就明白,孟行止的枕邊人是一個與他門當戶對,勢均力敵的世家千金。
她來到長寧侯府的目的,亦不是接近孟行止,成為他後院女人中的一個。
她只想為姐姐報仇。
定下心神後,她便早早回了臥房。
這一夜,春風吹拂,裹挾著尚未完全退散的寒意,在窗外不斷敲打著。
直至天邊泛起了魚肚白,庭院中陸續發生下人們做事的窸窸窣窣的聲音。
才睡著不久的溶月便心煩意亂地踢開被子,用力地搓了搓白嫩的臉頰,坐起身來。
她昨夜滿腦子都是如何儘快催動孟行止體內毒性的法子,輾轉難眠。
好不容易有了幾個可行的法子,最後皆被她一一否定。
作孽啊!
溶月盤腿坐在床榻上,雙手撐著下巴,幽怨地看著窗外走動的身影,最終打了個呵欠,起床了。
待她穿戴整齊,隨長風打了一套拳,便聽丫鬟說,孟行止傳她過去。
她當即便擦去臉上的汗水,頂著紅撲撲的小臉,飛快趕去。
「侯爺,奴婢伺候您。」
她福了福身子,便接過熱帕子,來到孟行止跟前,為他擦拭面頰、脖頸。
動作輕柔又仔細。
孟行止微微閉上眼睛,腦海中便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她緋紅的小臉,還有在他身下,紅著眼睛向他求饒的模樣。
下腹倏然一緊。
他當即沉下臉來,從溶月手中接過帕子,喑啞道:「我自己來。」
「嗯?」溶月忽然抬眸,澄明的眸子裡不帶一絲雜質。
孟行止微微低頭,將她這幅模樣看在眼裡,耳根愈發燙了。
何時開始,他竟然會因為自己的那種心思,覺得自己齷蹉卑劣了?!
孟行止微不可見地皺起眉頭,不由自主地移開視線,道:「你伺候不周,本侯不喜歡。」
溶月:「……」
她本本分分伺候他這麼久,如今才告訴她,她伺候不周?
這廝果然是膩了。
溶月暗暗磨了磨後槽牙,直直地盯著孟行止自行洗漱的背影,真想直接問他看中了府中哪個丫鬟。
若他真的看上別人了,她也好功成身退,一心去報仇。
孟行止放下熱帕子時,正好瞧見溶月咬牙切齒的兇狠模樣。
如同被惹惱的野貓,凶得很。
莫非因為他剛才的話,生氣了?
不會的,她不是那種小心眼的人。
莫非是他方才語氣不好?
孟行止心中思緒萬千,暗想要不要跟她解釋一番,可轉念想到,他才是那個正兒八經的主子,主動向溶月一個小丫鬟解釋,他豈不是很沒面子。
正當他心中糾結時,長風面色凝重地來到臥房門口,道:「侯爺,秦家出事了。」
溶月驟然回頭,直勾勾地盯著長風,追問的話幾乎要脫口而出。
孟行止壓下雜亂的思緒,讓長風詳細說說。
原來,秦姒白早就懷疑她不是秦鶴和秦夫人的親生女兒,才會對秦鶴身邊的每個女人痛下殺手,以免他有了別的孩子,爭奪屬於她的寵愛。
昨夜秦姒白氣急敗壞,想要殺了霜華以絕後患,沒想到秦夫人和秦鶴新納的姨娘及時出現。
姨娘挺身而出,為霜華擋了一劍,肚子裡的孩子也沒了。
秦鶴盼了許久的兒子沒了,當即就把秦姒白關起來。
秦夫人還想息事寧人,沒想到今兒個一早,事情就傳開了,秦鶴怒不可遏,要將秦姒白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