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爛泥扶不上牆

  雲華有些生氣。

  這要是光說她一個人就算了,她本是下人,罵也罵得打也打得,本是她該受的。

  可要說她主子的壞話她可不願意了。

  她從陳楚淮身後站出來,吸了吸鼻子,帶著些哭腔,滿是委屈。

  「奴婢跟夏雨是有些過節,但絕對沒有提過少爺任何一句不是。」

  她目光坦蕩,說話有理有據。

  「夏雨小產時這麼多人在場,就算府醫是大夫人的人,但楊管事與那幾個下人可不是,夏雨是怎麼說的大家都聽得一清二楚,就不必奴婢再贅述了。」

  這話說的妙。

  她自己有人證,撇得乾乾淨淨。而又提及府醫是大夫人的人,看似是污了少爺的清譽,罪卻讓春澤齋來背。

  如此看來造謠之人更像是府醫了。

  陳玉堂一拍桌子,「你個賤婢少胡言亂語!府醫在府上多年,與我母親可並未關係。」

  那一聲「賤婢」讓陳楚淮失去了所有耐性。

  「不就是一個小產的丫鬟,死了沒?沒死就抬上來,死了就查別人。若是有私情怎可能瞞天過海,定有人瞧見過的。」

  陳玉堂臉色微變,死抿著唇不敢開口了。

  他不開口,雲華卻想說。

  「奴婢那一日還真的聽見有人說起在大夫人辦喪時有人在澄園苟且,也不知道這等可惡的奴才抓著了沒有。聽說那男人遺失了一個香囊,也不知道現在被誰收起來了……」

  陳玉堂手邊好好放著的茶盞突然被袖子掃落在地,見有人看過來,他神情越發慌亂。

  他那天確實是帶了個香囊,可這種小東西他從未在意過,更記不得來東西到底丟沒丟。

  如果是別的東西就算了,可他的香囊都繡著一個「玉」字。萬一香囊真丟了……

  姜元奎看到這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氣急攻心,差點氣到兩眼抹黑。

  等緩下來些,他立馬衝下來重重甩了陳玉堂一巴掌。

  「那是你娘,才第二日你就敢如此?」

  姜元奎不解氣又再甩了他一個耳光。

  「難怪你舅公不想管你們,還真是爛泥扶不上牆。」

  丟下這句話,姜元奎便要離開。

  洛川將人攔下,「姜老太爺,我家二爺還有事沒說完呢。」

  姜元奎轉頭,見雲華已經在自己剛才拍的桌上鋪好了紙筆。

  「難得遇上你們姜家能有個如此擔當且明事理的人,那這張字據你就簽了吧,免得以後我當真跑去將軍府門口要帳,弄的大家都不好看,惹人笑話呢。」

  姜元奎三兩步衝上來,撒氣般的簽上自己的大門,後將筆摔在桌上,負氣走了。

  雲華撿起掉在地上的筆,「二爺,這筆不值錢吧?」

  陳楚淮掃了一眼,「自是不能用貴筆的,他一個粗人,哪兒懂得寶貝這些。他用的筆能寫出字就行了。」

  陳之鳶與陳玉堂二人不敢發作,只能黑著臉離開。

  這一趟本是讓姜元奎給他們做主,幫他們還錢也算是做主了。至於那六萬兩銀子從哪兒來,那就是姜元奎自己的事情了。

  雲華把桌上的字據收起來遞給陳楚淮,「二爺可覺得不適?」

  陳楚淮面色看不出什麼,甚至嘴角還掛著笑意,但云華知道他現在一定很累。

  「要回六萬兩,值得。」

  雲華搖頭,「可銀子還沒拿到手呢,萬一人家不認帳呢?」

  陳楚淮揉捏著那張紙,嚇得雲華要拿過來,誰知陳楚淮隨手就扔了出去,如同垃圾一般。

  「他敢不認我明天就去將軍府門口鬧,反正丟人的又不是我。」

  雲華把東西撿起來,仔細抹平上面的摺子,可已經有好幾次都撕壞了。

  陳楚淮露出嫌棄,「扔了吧,這東西就是膈應他們姜家的,就算沒有這個我一樣能要得回來。」

  雲華不信,要是能要得回來他還至於拖得這麼久。

  心裡剛這麼想著,陳楚淮的手指已經輕戳在她的額頭。

  「笨,只要拖得久,姜家就能大傷元氣,這個道理套在哪裡都適用。」

  好像確實是這麼一回事兒。

  「那二爺您的身子就更改仔細的養著,可不能再貪涼了。」

  雲華脫口而出,直到說完了才反應過來他是以什麼方式貪涼的。

  偷偷看過去,果真見陳楚淮神情變得微妙起來。

  她重新站到陳楚淮身後,好像這樣他就看不到自己的臉紅。

  低頭一看,袖子和衣服上都沾了墨漬,把衣服染的不好看了。

  她把袖子往後遮了遮,想著回去就趕緊換下來,墨漬而已,能洗得掉的。

  等陳楚淮自己歇的差不多了才由雲華扶著回了春澤齋,孫晟一直等在那裡,他才剛進屋就被抓過去診脈扎針,跟前根本輪不到雲華伺候。

  雲華看著沒事兒,便回去換了衣服。

  把衣服送過去時二喜正挨罵,在侯府里管浣衣的劉媽媽手指頭都要戳到她腦袋上了,二喜眼淚直往下掉,又不敢抬手擦一下。

  見她過來,劉媽媽才閉了嘴。

  「這不是雲華姑娘嗎,你直接吩咐一聲我叫人過去就成了,怎麼勞你親自過來。」

  劉媽媽慣會仗勢欺人,以前自己在前院幹活時也被她罵過好多回。

  現在她在二爺跟前做事,又被二爺幾次維護,府上下人都知道她不能得罪,可不都是緊著好聽的話說。

  雲華把手裡換下來的兩身衣服遞過去,「有勞劉媽媽了。」

  劉媽媽接過來,「這麼好的料子,我可得給你找個做事兒細心的。」

  說就說了,她當著雲華的面又在二喜胳膊上打了兩下。

  見雲華攔著劉媽媽才悻悻笑笑,轉頭進去了。

  人一走,二喜才敢哭出聲來。雲華給她擦了擦眼淚,這才發現她兩邊臉頰都被打腫了。

  「劉媽媽下手怎麼這麼狠。」

  二喜抹了把眼淚,啜泣的都說不出一句完整話。

  「好了,咱們做下人都是這樣熬過來的。」

  她看了眼又在裡頭罵別人的劉媽媽,小聲與二喜說:「以後你早去春澤齋,我多留你一會兒,劉媽媽不會說什麼的。」

  劉媽媽很快從裡頭出來,把上回給洗的衣裳拿過來。

  剛要遞過來,雲華便指了指旁邊的二喜。

  「給她吧。」

  劉媽媽愣了一下,又把衣服遞給二喜,最後還惡狠狠叮囑她小心仔細些,莫要再把衣服弄壞了。

  雲華帶著二喜走出去一些才問:「你弄壞了誰的衣服,讓劉媽媽這麼生氣?」

  二喜往四處看了看,小聲與她說:「是二小姐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