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之鳶跑上前來啊,輕輕給姜元奎拍著後背。
「曾祖父你消消氣。」
轉頭,她又與陳楚淮道:「二叔,我曾祖父年紀大了,你怎能這樣氣他。」
要不怎麼說陳之鳶蠢笨,這個時候跳出來不就是讓陳楚淮欺負的嗎。
「我不氣她,那我氣你?」
陳楚淮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隨後又不屑的嗤笑一聲。
「你娘死的時候都沒見你抹這麼多眼淚,感情是要攢著到你曾祖父跟前哭?」
陳之鳶還真是被他氣得一口氣上不來,差點兒兩眼翻白暈過去。
雲華緊抿著唇線,實在怕自己忍不住笑出聲來。
不都是兩個眼睛一張嘴,怎麼陳楚淮的就這麼厲害?
昨天要帳之後陳之鳶與陳玉堂就去找了姜驍,姜驍實在不想管這兩個不爭氣的東西,避而不見後他們只能找上姜家,將陳楚淮要帳的事情添油加醋說了一番。
姜元奎這一趟正是來給他們姐弟二人撐腰的,現在見自己外曾孫女這樣被人欺負,他這張老臉驟然一沉,又把桌子拍得震天響。
「陳楚淮你也太欺負人了,一張桌子我姜家還不至於賠不起!」
姜元奎是個粗人,現在年紀大了越發耳背,講話聲音又粗狂又大聲。
剛這一嗓子吼出來,冷不丁的把雲華嚇了一跳。
見她被嚇著,陳楚淮眉宇間毫不掩飾厭煩之意。
「老太爺聲音小一些,我們廣平侯府不似尋常人家,講話做事都有規矩的,不用這麼喊。」
姜元奎猛地站起來,「你敢看不起我們姜家?」
陳楚淮本來就看不起姜家。
不光是陳楚淮,就是京中許多權貴都看不起姜家的出身。
要不是他家出了個大將軍,姜氏又嫁到廣平侯府來,用著廣平侯府的銀子接濟娘家,讓姜家突然富裕起來,京中各家才與姜家做做面子。
現在姜氏又落了罪死在天牢,連弔喪都沒幾個人來,可見姜家在京中實在沒幾家真正交心的朋友。
陳楚淮清了清嗓子,雲華立馬給他倒了杯水。
輕抿了幾口後陳楚淮才覺得舒服了些,他落下水杯,掃了一眼急眼的姜元奎。
「自然是看得起姜家的,也知道姜家頗有擔當,否則也不出了姜大將軍這麼厲害的人物。」
雲華偷偷看著這幾個人頗為得意的神情,在心裡悄悄為他們捏了把冷汗。
陳楚淮拿出楊管事在半路上送來帳目:「那老太爺看看,這六萬兩銀子你們要怎麼還我?」
陳楚淮跟陳玉堂神色一緊,不約而同的看向了曾祖父姜元奎。
姜元奎今日就是為這事兒來的。
他臉色黑如鍋底,「那些錢我姜家肯定會還,也從未說過不還,但你拿了我孫女兒的喪錢,這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
雲華暗暗搖頭,到底是不了解陳楚淮,以為能給小輩撐腰,沒想到正好跳進陳楚淮的坑裡。
果然,他才剛說完陳楚淮就伸出手去。
「那好,你把錢還我,這兩萬三千兩銀子我就還你。」
姜元奎氣得兩眼抹黑,啪的一下又拍了下桌子。
「陳楚淮你怎麼不講理!」
陳楚淮站起身來,朝著他一步步走過去。
他明明什麼都沒幹,更什麼都沒說,卻給人一種莫名的威壓。
在他走到姜元奎面前時,一直沉默不語的陳玉堂猛然起身,「你要幹什麼?」
陳楚淮罔若未聞,只稍稍彎腰看著剛才被拍過的桌面。他的手指輕輕摩挲在上頭,惋惜的嘖嘖兩聲。
「老太爺,桌子被你拍裂了,你又得賠錢了。」
雲華湊過去看了一眼,黃花梨木的桌子哪是這麼容易就拍得壞的。陳楚淮說人家訛他,可擺明了就是他在訛人。
姜元奎怒目圓瞪,「陳楚淮,你怎麼敢!」
「怎麼不敢?」
他冷眸掃向陳之鳶與陳玉堂,突然勾起嘴角。
「上次我讓他們商量好如何還我銀子,現已經超出一日的時間了。既然他們把你找來,那就是讓你幫著還錢的意思了。」
無視姐弟二人眼中的錯愕,陳楚淮又把目光轉向姜元奎。
「難道不是嗎?」
姜元奎剛要罵人,又聽陳楚淮悠然開口:「若是老太爺還不出也沒事,我可以去找姜將軍。反正都是姓姜的,找誰要都可以。姜將軍立下這麼多戰功,想必也攢下不少銀子。只要我站在將軍府門口要錢,他一定會給的。」
無視姜元奎要滴出墨來的黑臉,陳楚淮直起身子,單手撐著桌子,看似慵懶,但云華知道,她其實已經沒了多少力氣。
雲華把他扶過來重新坐下,正要給他重新倒杯新的茶,又聽姜元奎指著自己罵。
「我說了銀子會還就一定會還,用不著你去將軍府門口要!」
「倒是你這個丫鬟,污衊我曾孫名聲,該如何處置?」
雲華剛才進門瞧見陳玉堂陰沉的臉色時就知道今日讓她過來一定是因為夏雨的事情。
明明就是自己亂來,姦情敗露被傳出去,反倒是成了她的過錯了。
看了半天的戲,現在她反而成了主角。
她規規矩矩站在陳楚淮身邊,「姜老太爺此為何意?奴婢怎敢污衊主子名聲。」
陳楚淮看了眼雲華,明知故問:「他的名聲已經爛成這樣了,你怎麼還能再污衊他。」
陳玉堂才剛剛坐下又猛地站起身,「二叔怎能這麼講話,我的名聲何時爛了?」
陳楚淮手指摩挲在杯沿上,「你不知道嗎?需要我一樁樁的說給你聽嗎?」
陳玉堂慫了。
他自己幹過的事情心裡最清楚不過,樁樁都是見不得人的。
這些話他們單獨說可以,但決不能在姜元奎面前說。
見他這副德行,姜元奎心中已經有所懷疑,陳之鳶怕露餡,再次開口。
「此事已查明是那丫鬟自己作踐,但話確實是從你口中傳出來的。我母親剛死,你個賤……」
想起陳楚淮還在場,陳之鳶又把「賤婢」二字咽了回去。
「你這丫鬟故意造謠主子聲譽,也不知道是誰主使,簡直是居心叵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