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
怎麼還?又不是八百兩銀子隨手就能拿出來,這可是八萬兩銀子啊!
頓時,中風的陳蘊桓張著嘴巴啊啊的喊起來,陳楚淮不耐煩的掃了那邊一眼,身邊的丫鬟立馬借著擦嘴的動作捂住了他的嘴巴。
兩個小的眉宇間全是嫌惡,全都沒看見的。
陳玉堂暗暗給身旁的陳之鳶使顏色,借著小動作給了她一句提醒。
陳之鳶立馬不甘道:「二叔你在安州這麼多年,根本不知道我們侯府早已經入不敷出了。這些年要不是母親撐著,咱們侯府連今日都熬不到了。」
「你是不知,祖父病重多年,都是用最好的藥來吊著命呢,最差的也得百兩銀子,七七八八的算下來可不就已經是萬兩銀子了?」
陳之鳶說的言之鑿鑿,可雲華聽了都直皺眉。
要是沒看過帳本她還真就信了。可她見過帳本,知道這裡頭那一筆筆的爛帳,再想到這些年來姜氏的揮霍,怎可能入不敷出。
她剛想提醒陳楚淮,又把話咽了下去。
這些話在春澤齋可以說,但是在這裡,她決不能講。
砰的一下,陳楚淮將桌子拍得震天響。
雲華嚇得一個激靈,大房那幾個人更是頓時變了臉色。
「老傢伙所用的藥材里但凡能找出一樣百兩銀子的東西,我陳楚淮任你發落。」
他突然起身,一步步走到陳之鳶跟前來。
「現在只是算我這裡的帳,老傢伙那邊的我一樣要算。」
陳之鳶嚇出一身冷汗來,死死咬著下唇愣是不敢反駁一句。
剛才給她出主意的陳玉堂早把嘴巴閉上了,好像這事兒跟自己沒關係。
陳楚淮早把兩個人之間的小動作盡收眼底,他冷笑著坐回去,看了眼楊管事,楊管事又把從兩個帳房先生手裡收來的冊子呈上來。
「嗯,還行。」
陳之鳶跟陳玉堂都不知道這是什麼,但看著陳楚淮逐漸好轉的臉色,兩人都鬆了一口氣。
就是那邊會啊啊叫喚的陳蘊桓也跟著消停下來。
「這兩萬三千兩銀子算是還我的,剩下的銀子你們商量一下,是你們自己還我,還是我再去姜家要?」
陳玉堂猛地站起身來,「這是什麼?你哪裡來的兩萬三千兩?」
站在陳楚淮身側的雲華湊過去,看清楚冊子上的東西,頓時露出驚訝之色。
陳楚淮翻著手裡的冊子,「這個啊,不就是你娘的白事簿。」
聞言,陳之鳶也緊著站了起來,姐弟二人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陳蘊桓啊啊的喊起來,樣子比剛才還要激動。
身邊的丫鬟一把捂住他的嘴巴,沒想到他竟然使了勁兒,死死咬住丫鬟的手上,疼得丫鬟忍不住的叫出聲來。
陳楚淮嫌這裡太呱噪,起身便走。
他才剛站起來,楊管事已經手快的把帳簿和那兩頁算好的帳紙都收起來,又喊了兩個人把陳蘊桓送回去。
陳之鳶與陳玉堂一左一右的攔下陳楚淮,姐弟二人臉色極其難看。
「二叔你這樣是不是有點太欺負人了?這是人家給我娘弔喪送的禮,你也敢要?」
「這兩萬三千兩銀子沒你的份,你今日要是不還來,那就算是告到聖上面前我也不怕。」
雲華本能的看了眼陳楚淮,見他抿著唇角,卻看不清喜怒。
「有幾個人是衝著姜氏來的?他們送了多少禮?」
陳之鳶跟陳玉堂還沒反應過來,楊管事已經開了口,說了三四位夫人的名字。
「回二爺,這幾位夫人統共就記了六百兩銀子。」
六百兩!
才六百兩?
這些年姜氏跟她們往來,花費的就不止六百兩了。現在姜氏死了,才來這麼幾個人不說,統共才送了六百兩的禮?
陳之鳶不信,追問楊管事:「其他那些人都是賣著二爺面子來的。」
不可能!
人家來弔喪時她還覺得是姜氏人脈廣,要麼就是看在姜家面子上來的,可現在想想,這些人平日裡又不跟姜氏來往,也從未聽說過他們跟姜家有什麼往來。
陳之鳶身子晃了晃,差點兒沒站穩。
她看向唇角抿著嘲諷的陳楚淮,心下猛地一沉。
難道這些人真是衝著他來的?
「欺負你怎麼了?記得商量一下,明日之前告訴我,這筆錢我到底該跟誰討。」
一聲輕嗤後,陳楚淮已經走出了正廳。
雲華小跑著跟上去,走出去很遠了還能聽見正廳處傳來的爭吵聲。
又往前走了一段,雲華突然想起一件事來。
「二爺,奴婢算完了帳本,可你剛才都沒看過。」
「不用看,楊管事不是已經把帳目都算出來了嗎。」
雲華一愣,這才想起正廳時楊管事呈給他的那兩張記帳的紙張。
是了,府上有帳房先生,哪兒輪得到她一個掃地的丫鬟來算這個。
她有些不滿,「那二爺您還讓我看帳本幹什麼?還得在申時看完。」
陳楚淮腳步不停,聲音微微有些沉。
「看你太閒了,給你找點事做。」
「奴婢也有很多事情做,今日為了看帳本,奴婢的院子都沒掃呢。」
陳楚淮停下腳步,目光幽深望不見底。
「你就這麼愛掃那些葉子?」
雲華低眉順目的,「奴婢只會幹這個。」
陳楚淮想罵她,又實在怕她掉眼淚,最後反而給自己憋了一肚子氣。
人都已經快到春澤齋了,陳楚淮又轉去了老侯爺那邊。
陳楚淮沒讓她跟進屋裡,只是在外頭等著。
屋裡只有陳楚淮自己的說話聲,斷斷續續的,聽不出個名堂來。
約莫半個時辰陳楚淮才從裡頭出來,他神情有些落寞,一路上都沒開口說過話。
雲華不敢招惹她,只老老實實的掃自己的地。直到晚膳前她去問陳楚淮有沒有什麼想吃的,才發覺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在軟塌上睡著了。
今天天氣不好,一會兒大概又要下雨,雲華輕喊著他,想讓他床上躺著。
可喊了好幾聲陳楚淮都沒反應,雲華便壯著膽子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臂。
「二爺。」
「二爺,要不先起來用膳?」
陳楚淮終於有了些反應,他皺著沒有,一把將雲華拉倒在懷裡,緊緊的抱著。
她剛從外頭回來,她渾身都好涼快。
好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