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楚淮眸色倏然沉得深不見底一般。
陳玉堂就這麼迫不及待?
等陳楚淮趕到老侯爺那邊的時候,陳玉堂正在外頭與孫晟打聽著老侯爺的病情。
孫晟擋在老侯爺寢臥前,不太想搭理他。陳玉堂也沒刷性子,看起來極有耐性。
見陳楚淮過來,孫晟鬆了一口氣。
「你怎麼才來?」
再來玩一會兒,你家老東西性命都不保了。
陳玉堂回頭,見陳楚淮還帶著雲華,突然笑了。
「看見我這個做長輩的,你這麼開心嗎?」
陳楚淮腳步往前一跨,正好遮住了陳玉堂看著雲華的目光。
陳玉堂把目光收回來,恭恭敬敬的回道:「侄兒孤身前去諗曇寺,明白家人齊聚才是天下間最總要的事情。如今我回來,只是想來看看祖父而已。」
「看看他死了沒有?」
陳楚淮戳穿的毫不客氣。
要不是有上次他毒害老侯爺未遂的事情,還真就叫人輕信了。
可他們到底是低估了陳玉堂的臉皮,陳楚淮都這麼說了,他竟像個沒事兒人似的,半點心虛都沒有。
「既然祖父在休息,那我就不便打擾了。」
陳玉堂跟陳楚淮點了點頭,「那二叔,我就先回去了。」
他竟然還打了聲招呼!
錯身經過雲華時,陳玉堂側眸看了她一眼。
雲華低著頭,雖然沒對上陳玉堂的目光,但總有種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的感覺。
直到陳楚淮顯露不悅,陳玉堂才作罷離開。
陳玉堂那道令人不適的目光才剛離開,緊接著陳楚淮壓迫十足的視線又壓了上來。
雲華有些喘不過氣,只得又把腦袋放得更低一些。
陳楚淮倒是也沒說什麼,只是先進去看了老侯爺。
見雲華杵在那裡不動,陳楚淮眉峰軒起。
「跟著。」
雲華趕緊跟上去,半步都不敢拖沓。
與前一陣子相比起來,老侯爺似乎又消瘦了些,臉色也越發暗沉,甚至隱隱有些發黑趨勢。
雲華聽說過,那些年老馬上要不行的人就是這樣的。
她心裡咯噔一下,下意識的看向陳楚淮。
可以她所在的位置根本看不到陳楚淮的情緒,只能瞥見他面色微沉。
見他這麼站著,雲華還抬了把椅子過來,想讓他坐著陪陪老侯爺。
誰知陳楚淮什麼都沒說,就這麼轉身走了。
雲華愣了一下,又趕緊追上去。
出去時正好聽見孫晟與陳楚淮說:「如今老侯爺……你要早做打算吶。」
陳楚淮依舊沒理,甚至腳步走的還更快了些。
雲華不敢多問,只得加快腳步跟上去。
這一路上陳楚淮都沒說話,雲華也不跟說。他周身泛著冷意,見誰了都得問句是不是閻王爺來了。
旁邊的下人遠遠看見都想辦法躲得遠遠的,躲不開的便直接跪下,根本不敢與陳楚淮對視一眼。
往前走了一路段後,陳楚淮突然側眸望著某一處。
雲華順著他所看的方向望過去,見那是陳之鳶棠馨苑的方向。
她眉心狠狠一跳。
二爺不是又要去棠馨苑撒氣了吧?
可下一刻,陳楚淮又轉了方向,直接朝府門而去。
雲華追上來,「二爺,您要出府嗎?奴婢去備車。」
想著陳楚淮現在心情不好,雲華沒敢親自去馬廄,生怕遇上阿寶惹得陳楚淮不悅。
她喊了個下人把事情吩咐下去,等兩人到府門口時,馬車已經候在那裡了。
今天牽馬的是個生面孔,不是阿寶。
雲華鬆了一口氣。
她伺候著陳楚淮上了馬車後,自己則是乖乖的候在下頭。
陳楚淮掀開車帘子,「上來,等什麼呢?」
雲華愣了一下,「奴婢也要去嗎?」
察覺陳楚淮的不悅後,未等他再開口催促,雲華已經趕緊跟了上來。
馬車緩緩行駛,不過片刻就走出了好遠。
雲華小心的看著他的臉色,「二爺,我們去哪裡?」
陳楚淮抿唇不語,雲華也不敢再問。
眼看著馬車行出京城,雲華又偷偷看了眼陳楚淮。
難不成是要去賭坊?
可老侯爺都這樣了,他還有心思去賭坊?
馬車又往前行了一段,最後竟在一處山腳下停了下來。
陳楚淮先下的馬車,雲華跟在後頭。
下車時,已經走出去的陳楚淮還不忘走回來扶了她一把。
雲華這才看見地面有些泥濘濕滑,他大概是怕自己摔著了。
抬頭看,眼前的青山不高,山腳豎著兩尊白玉石獅子,上山還有一條修葺漂亮的石階。
這不像是隨隨便便的山。
雲華看向陳楚淮,「二爺,這是哪裡?」
「這是我娘的住處。」
雲華有些疑惑。
二爺的母親早在多年前就病逝了啊。
見陳楚淮已經走到前頭去了,雲華也只得跟上。
上了石階她才發現石階兩旁竟也雕著白玉。
荒郊野外都如此奢華,果真是廣平侯的做派了。
才走幾步雲華就累得有些喘不過氣了。而陳楚淮腳步穩健,如履平地一般。
「二,二爺,奴婢走不動了,要不奴婢在山下等您?」
陳楚淮好似沒聽見,繼續往前走。
他沒開口,雲華又不敢自己下山,只得老老實實跟著他繼續往上爬。
聽著身後粗重疲累的喘息聲,陳楚淮終於頓住腳步。
「累了?」
雲華點頭,又搖搖頭。
陳楚淮看了看曬得正烈的日頭,又見雲華蒼白虛弱的樣子,頓時皺起眉來。
他走下來,一把拉起雲華。
「你扶著那邊,慢慢走。」
雲華哪兒敢讓主子攙扶。
可她確實被曬得頭暈眼花,剛才那個搖頭的動作更是差點沒把她搖到山腳下去。
她一手撐著扶手,一邊又被陳楚淮牽著,繼續跟著他往前走。
怕他嫌棄自己,雲華忍不住的為自己解釋。
「奴婢以前身子很好的,好像就是那一場風寒以後才體弱了些。」
她小心看著陳楚淮的臉色,說:「等奴婢以後得閒了多鍛鍊鍛鍊,身子就能好回來,下次再陪二爺過來就不會這樣不爭氣了。」
陳楚淮依舊沒說話,卻默默地牽緊了她的手。
他如鯁在喉,根本沒辦法張口告訴她,她的體弱根本不是什麼風寒,而是因為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