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華的恍惚瞬間就被這一聲沙啞難聽給驚醒了。
陳楚淮輕撫著她的臉,一遍遍的喊著她的名字。
雲華張了張嘴,卻怕他嫌棄自己難聽的聲音。
「孫晟!」
陳楚淮朝著身後喊出這一聲後,雲華才逐漸想起發生了什麼。
痛。
很痛。
利器扎進心口的感覺,是她這輩子經歷過的最可怕的事情。
「什麼?」
陳楚淮湊過來,儘量的貼近她的唇。
「你剛才說什麼?你慢些說。」
「痛。」
她憋著委屈,忍著眼淚,最後才顫抖雙唇說出這個字來。
陳楚淮面色大變,轉身怒聲催促著孫晟。
孫晟從外頭跑進來,到了床前雲華才看見他滿頭都是細密的汗水。
他給雲華把了脈相,面色稍有嚴肅,但只要陳楚淮看過來時,他又佯裝輕鬆。
「醒了就沒事了,之後再慢慢調理就是了。」
陳楚淮眸心沉了沉,「她剛才說痛。」
孫晟冷哼。
「一把刀子扎你心口上你疼不疼?人家還是個小姑娘,又沒受過什麼苦,肯定會喊疼了。」
說罷,孫晟大手一揮,又寫了一副方子。
他抬起頭時正好撞上陳楚淮眼中的冷意,差點讓他拍案而起。
「這是正經的藥方子,你要不信可以找那個姓何的來看。」
扔下東西,孫晟拂袖離去。
可出門之後又躲在門後擦了把冷汗。
陳楚淮知道前兩次他給雲華亂用藥的事情後,直接斷了他的所有藥材供給,現在福春堂都不讓他進了。
他這一輩子孤身一人,了無牽掛。但福春堂也有他一半的心血,又是他最方便取藥的地方。
他一聲令下,自己多年的經營付之東流。
打蛇打七寸這種事情,陳楚淮最拿手了。
要是讓陳楚淮知道自己把福春堂的藥材偷到自己名下的另外一處藥鋪,他不得掀了這個地方,跺了自己兩隻手?
「孫晟。」
屋裡突然傳出一聲焦躁急迫,孫晟趕緊跑進去,只見剛才才清醒過來的雲華又昏睡了過去。
孫晟冷著臉把了脈,「喊什麼?不就是毒發了嗎?」
他好不容易的逮著個能回擊陳楚淮的事情,越是要揪著說:「你要是不碰人家姑娘,人家什麼事兒都沒有。色字頭上一把刀,你倒是……」
被陳楚淮鋒銳的眸子一掃,孫晟又蔫了勁兒。
「你再敢廢話一句,我掀了你的四診堂。」
孫晟臉色大變,指著陳楚淮半天講不出話來。
「前兩天來我四診堂鬧事的人是你安排的?」
「讓我損失了六千五百兩銀子的人是你?」
「你……你早就知道了?」
陳楚淮眸色愈冷,孫晟後頸一涼,乖乖閉了嘴,給雲華扎了針,藉口要去外頭催藥,之後就這麼跑了。
只是才剛跑出春澤齋門口,就遇上了棠馨苑的人。
這段時間孫晟時常出入侯府,要麼乾脆就住在老侯爺那邊。
雖然不知身份,但能把老侯爺那條死命給拉回來,一定是有些本事的。
這樣厲害的人物陳之鳶自然早就打聽過了。
秋容不得踏進春澤齋,只能站在門口求著孫晟。
「孫大夫,你就隨奴婢去看看我家小姐吧,她從昨天就身子不適,現在都下不得床了。」
孫晟冷笑,「你們大房沒錢了嗎?連個大夫都捨不得請?」
秋容但依舊踮著腳尖往裡看,「求您了孫大夫,您去看看我家小姐吧。」
「銀子。」
秋容一愣,「什麼銀子?」
「找我看診三百兩,下針五百兩,開方八百兩。要要我給你家小姐看診,那就拿著銀子來。」
他說的大言不慚,理直氣壯。
秋容瞠目結舌,「看診就需要三百兩?就算是請個太醫也不需要這麼多銀子吧?」
孫晟轉身便走,「那你們就去請太醫吧。」
見他已經走遠,秋容才不甘心的回去了。
回到棠馨苑,才進門陳之鳶就催問:「如何,見到何太醫了嗎?」
秋容搖頭,「奴婢沒看見,只看見了那個孫大夫。」
陳之鳶往外看了看,「那他人呢?來了嗎?」
秋容又搖頭。
「廢物!」
陳之鳶摔了手上的茶盞,碎片高高濺起,劃破了秋容的臉。
秋容連遮擋都不敢,只能低頭忍罵。
陳之鳶發了好大一通脾氣,罵過之後才捂著隱隱發痛的肚子,趴在桌上直喘氣。
昨天郡陽將棠馨苑裡的東西打砸一空,氣得她差點小產。
她在床上昏睡了大半日,醒來才知道李嬤嬤陪著一位主子去了春澤齋。
李嬤嬤是太后的人,她陪著的主子,也就只有太后了。
姜氏也曾帶她參加過宮宴,但太后卻一回都沒見過。
想著肚子裡這塊肉,她恨不得現在就跑到太后跟前,將懷有太子骨肉的消息告訴太后,這樣她不就能穩坐太子妃之位了嗎?
本想著讓秋容去請何太醫,借著何太醫的嘴巴說出自己有孕的事情,沒想到何太醫竟然不在。
陳之鳶想了想,喊著秋容把自己扶起來。
「我親自去一趟春澤齋。」
還沒到春澤齋門口就聞見了一陣藥味,陳之鳶腹中一陣翻湧,恨不得把五臟六腑都吐出來。
好不容易緩過這陣勁兒來,陳之鳶才有力氣繼續往前走。
到了春澤齋外,毫無意外的又被攔了下來。
秋容把早準備好的軟墊放在陳之鳶面前,又扶著她緩緩跪下,最後還不忘給她撐著一把傘,遮著日頭。
「二叔,阿鳶請罪來了。」
連著喊了三聲,春澤齋里都不見有人出來。
陳之鳶臉色難看,咬咬牙,又揚起聲音,「二叔,阿鳶……」
大概也是聽見了聲音,睡夢中的雲華緊鎖眉心,口中喃喃。
陳楚淮湊近了些,聽了好一會兒才聽清楚。
「……陳之鳶……給了你多少銀子……」
陳楚淮勃然大怒,揣著怒火大步走了出去。
陳之鳶喊得不耐煩,正叫著秋容幫自己喊兩句。
秋容站得站得筆直,「二小姐,二爺出來了。」
陳之鳶抬頭一看,果真看見陳楚淮已經走了出來。
她心中一喜,面上卻委屈落淚。
「二叔,阿鳶是冤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