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之鳶挨了罵出來,徑直去了郡陽府,一直在裡頭待了半個時辰才回來。
片刻不到洛川就得了消息,說郡陽公主去祁帝跟前鬧了。
陳楚淮面不改色,「鬧就由著她鬧,眼下皇上正因為太子的事情心煩,她願意送太子一程,那就再好不過。」
「是陳之鳶去郡陽公主那裡挑撥離間的,她那邊要不要做點什麼?」
「不必。當初姜氏被縱容的這麼得意,所以我才能輕易絆倒姜家。可姜家沒了,姜驍還在。」
「姜驍可不好惹,逼急了他可是會咬人的。不過有陳之鳶這個沒腦子的在,相信弄死姜驍也就容易多了。」
他落下最後一個字,突然冷笑起來。
「這還是老傢伙教,我現學現用呢。」
話音剛落,他又看見正在掃院子的雲華,眉心悄然皺起。
洛川順著目光望去,心中瞭然,便自己的退下去。
陳楚淮徑直走過去,「不是讓你躺著嗎?又折騰什麼?」
雲華繼續掃著落葉,:「奴婢身子有些不舒服。」
陳楚淮聽著有些荒唐。
「難不成你現在掃了葉子,身子就舒服了?」
她停下手上的動作,認真回答:「奴婢以前在前院,活兒雖然累人些,但是身體很好,不會像現在這樣動不動就生病。」
陳楚淮心口一窒,隨即而來的愧疚感甚至讓他生出幾分心虛。
雲華低頭掃著落葉,「所以奴婢想著,以後也要多做點活兒,身子才能好起來,才能多伺候主子。」
而不是讓主子伺候自己。
陳楚淮抿唇不語,面上神情淡漠,可內心卻一點兒也平靜不下來。
雲華是因為因為中毒才會身子孱弱,而她的毒,是源自與他。
這樣離譜的中毒方式他聞所未聞,可事實就是如此。
雲華現在就如同當初的他一般,事事都得仔細小心的保護著,否則真不知道哪天就又一件小事而毒發。
「二爺。」
雲華聲音突然興奮起來,她指著那顆新種下的秋海棠,「這才兩日,竟然長出花苞了。」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陳楚淮輕笑,「本來就是移栽過來的,有花苞又不是什麼稀奇事兒。」
他頓了頓,又接著說:「你不知道用手指頭指了花苞它就不開了嗎?」
雲華嚇得趕緊把手收回來。
「還有這個道理?」
陳楚淮點頭,「你不知道?」
雲華搖頭,「不知道。二爺是怎麼知道的?」
陳楚淮勾起唇角,「我當然知道,因為這是我說的。」
雲華才明白自己被他戲弄了。
她抱怨兩句,抓著掃帚又繼續掃。
看著眼前的景致,陳楚淮吩咐道:「叫人送些茶點來。」
不消多時就有人將茶點送到了涼亭之中,陳楚淮把雲華喊進來,指了指身邊的位置。
「坐下。」
雲華搖頭,「奴婢站著伺候就行。」
陳楚淮微不可查的皺了下眉。
「上次才站了一會兒就說腹痛體寒,府上丫鬟就數你最嬌氣。」
雲華不滿的嘀咕起來:「天下女子都是這樣的。」
陳楚淮眉峰軒起,「都是這樣的?」
雲華頷首,「反正奴婢認識的都是這樣。」
說完這些,雲華又覺得有些不妥。
女子的這些事情怎麼好跟男人說。
還有,陳楚淮作為一個男人,怎麼這麼好奇這些事情。
她穩了穩心神,給主子倒了一杯茶。陳楚淮卻把那杯茶推到她面前,連同那一碟子糕點。
「喝點暖茶,身子應該會舒服些。」
雲華明顯怔了怔。
「這是給奴婢準備的?」
陳楚淮什麼都沒說,只是拿起一塊糕點遞給她。
見她愣著不解,陳楚淮竟直接把糕點送到她的唇邊
一種說不上來的情緒從她心底攀爬上來,最後占領了高地。
她把糕點拿過來,輕輕咬了一口。
香甜酥軟,最合她的口味了。
前兩天喝藥,雲華只覺得嘴裡全是苦味,吃什麼都沒胃口。
今天這糕點一不小心就貪吃了好幾塊,吃的急了還噎了一下。
陳楚淮輕笑兩聲,將早已放涼的茶水端到她面前。
雲華喝了兩口才順下去,放下茶盞時候,才看見陳楚淮一直看著自己笑。
她稍稍側過身子,「奴婢……」
「吃好了嗎?吃好了跟我走。」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陳楚淮給拽了起來,一路往春澤齋外走。
「二爺要去哪裡?」
「跟著去就行了。」
雲華一路被他帶出府,剛要上馬車時,迎面突然來了一輛馬車。
陳楚淮這樣講究的馬車也只是一匹馬而已,而迎面過來的那輛卻是四匹馬駕的車。
馬車四個檐角掛著銀鈴,隨著行駛叮鈴響動,好聽得緊。
雖然與他們還有一段距離,但只這麼看著都能知道馬車的華貴與不凡。只看見馬車身後還跟著十餘人,可因有馬車遮擋,所以並未看出究竟是誰家的陣仗。
雲華有些好奇,不知道馬車裡的究竟是誰。
她不知道,陳楚淮卻知道。
他面色逐漸冷下來,徑直上了自家的馬車。
雲華站在原地,有些無措。
這位貴人看樣子就是衝著廣平侯府來的,陳楚淮這會兒離開,人家會不會說他甩臉子?
「愣著幹什麼?還不上來,是準備等著挨罵嗎?」
雲華以為是要挨他的罵,只能收起好奇,準備上車。
正在這時,一聲尖利的聲音劃破了廣平侯府門前的寧靜。
「郡陽公主到。」
雲華心裡咯噔一下。
原來她不是要挨主子的罵,而是郡陽公主的罵。
只見那輛華貴馬車緩緩停下,跟在馬車後的那些人魚貫往前,看著那些統一的宮裝,雲華的心頓時涼了半截。
又在對上郡陽公主那雙恨不得把自己大卸八塊的目光時,她另外半截心更是涼透了。
雲華心裡明白,郡陽公主不是衝著廣平侯府里來的,也不是衝著陳楚淮來的。
郡陽公主,是衝著她來的。
突然,郡陽公主身邊的宮女指著雲華厲聲呵斥:「大膽奴才,竟然直視我家公主?來人,將她那雙狗眼挖出來!」
雲華膝上一軟,正要跪下請罪時,有人已經擋在了她的面前,將她護在身後。
雲華抬頭,看見這道自己再熟悉不過的背影,鼻尖一酸。
護著她的,是陳楚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