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未見過如此奇特的脈象。
踏出雲華房中,何太醫便徑直去了書房。
陳楚淮早等在那裡,見他過來直接問:「她身子如何了?」
昨日下的針和這三服藥表現上已經壓制了毒性,可其實內里卻依舊是波濤洶湧,隨時都能要了雲華的性命。
何太醫把雲華的病情全盤托出,沒有半點隱瞞。
「雲華姑娘的毒性應該是不難壓制,可不知為何,總讓下官有種有人想要故意激發毒性的感覺。」
何太醫實在不解。
世上沒幾個人知道他其實是用毒的高手,世間毒物都不在他的話下,可雲華身上這些,他實在是摸不著頭腦。
「不知孫大夫何時回來?下官也好與他商討對策。」
「孫晟一時半會兒怕是回不來了。」
陳楚淮將手裡那兩張紙遞過去,「你看看這些,對你可有幫助。」
何太醫接過,只瞧了一眼就臉色大變。
「這是誰寫的方子?簡直就是胡來!」
「這上面全是配伍禁忌,吃了要死人的!」
陳楚淮眸心緊縮一瞬,「能壓制她的毒性嗎?」
何太醫耐著性子仔細琢磨了片刻後,「倒也有以毒攻毒的說法,可這方子長期以往下去,病未治好,怕是就先被毒死了。」
陳楚淮臉色越發難看,「吃了一次也會如此?」
他這麼問,何太醫心裡已然清楚了。
知道這張紙陳楚淮還有用處,何太醫連放下時的動作都顯得小心謹慎。
「只一次也倒是沒什麼,不過既然想要保住雲華姑娘的命,那這兩個方子裡的藥就先別吃了。」
陳楚淮唇線抿得緊緊的,臉上的神情是風雨既來般的陰沉可怕。
「楚二爺也不必太過擔心,在雲華姑娘病好之前,我會每日都來給她看診。」
聞言,陳楚淮的臉色才緩和許多。
他將手邊的錦盒推過去。「如此就有勞何太醫了。」
何太醫也不客氣,接過錦盒就走了。
出了侯府他才把錦盒打開,見裡頭裝著的是幾張紙而已。
何太醫神情不屑。
如今他的本事,只有那些受寵的娘娘們才能請他看診,這些年他早就見多了金銀財物,這幾張銀票他根本不屑。
可當他拿起那些自以為是銀票的東西時,腳步突然猛地一頓。
自家小廝正趕著去牽馬,見他停下來便催了一聲:「大人?」
何太醫快步走回廣平侯府門前,就著侯府門口那兩個大燈籠的光又仔細看了看手裡那幾張紙,確認過後,他欣喜若狂。
這可是醫聖彭肅的手拓孤本!
可是天下難尋的東西!
雖然只有幾頁而已,但對於他們醫者來說,已經是貴比江山了。
何太醫抓著手裡那兩張紙,甚至都有些癲狂了。
「果真還得他陳楚淮有本事,這都尋得到!」
高興過後何太醫又冷靜下來。
不過就是個下人丫鬟而已,陳楚淮怎麼捨得用這麼大的代價交換?
難不成就因為那個叫雲華的長得漂亮一些?
可天下間比她好看的人多了去了。
但拿人手短,他收了這麼好的東西,那就一定要盡心盡力的為人醫治。
陳楚淮獨自在書房裡待了片刻才想起雲華一直沒過來,按道理她既然清醒就一定會過來伺候的。
他心頭頓時一緊,快步走到雲華房中,卻見她已經睡下了。
確認她只是熟睡後,陳楚淮才鬆了一口氣。
這種毒性很奇怪,中毒的人只有一個症狀,嗜睡。
可其實在睡夢中,毒性會侵蝕你的五臟六腑,直至你越來越虛弱。
亦或是在你不知不覺中絕了呼吸,讓你窒息而亡。
陳楚淮緊握雙拳。只要他查出當年下毒之人,他一定讓那個人死無葬身之地。
雲華這一覺直接睡到隔天未時,起身時只覺得渾身舒暢。
洗漱好後,雲華才趕著去伺候主子。
可陳楚淮不在春澤齋。
雲華心裡咯噔一下,總覺得有些不安。
因著心裡這份不適,雲華立馬趕去老侯爺那邊,誰知才到半路就被陳之鳶攔了下來。
不知是不是最近養的太好,雲華總覺得陳之鳶圓潤了一圈。
轉念又想到她懷著身孕,便又覺得是理所應當了。
「奴婢見過二小姐。」
雲華規矩見禮,陳之鳶卻有意為難。
她久久不讓雲華起身,雲華就只能保持著這個姿勢。
雲華昨天睡得好,今天精神也足些,就算陳之鳶想挑毛病都挑不出來。
「這是趕著上哪兒投胎?」
雲華低眉順目,「二爺吩咐奴婢去老侯爺那邊。」
提起陳楚淮的名字,陳之鳶臉上的囂張頓時削弱幾分。
「祖父身體可好啊?」
自打老侯爺病下來,陳之鳶這個只孫女兒的一次都沒看過他老人家,府上就這麼大點地方,大房又是盯著想要承襲爵位,關乎老侯爺的病情打聽的不知道有多清楚。
現在明知故問,難免叫人覺得覺得可笑。
「老侯爺尚好。皇上也體貼老侯爺的病,昨天才叫何太醫來看過呢。」
陳之鳶臉色微變。
她知道昨天何太醫來了府上,沒想到竟然是給那個老不死的診治?
見陳之鳶這樣,雲華就知道她不會再為難自己了。
可同時,她也在心裡為自己捏了把冷汗。
她拿祁帝做幌子,要是被人知道,她肯定是要落個殺頭的罪的。
「奴婢還趕著去見二爺,就先退下了。」
雲華正要退下去,卻被秋容攔住。
秋容巴掌呼上來,雲華身子往陳之鳶後頭一躲,秋容的巴掌差點沒打在自己主子身上。
陳之鳶反手抽在秋容臉上,「你個賤婢不想活了?」
雲華可不想在這個時候觸陳之鳶的眉頭,剛轉身要走,頭髮卻被人一把拽住。
頭皮的收緊讓雲華趔趄了一下,她護著頭髮,不得已後退一步。
「狗奴才,本小姐還沒準你走呢,你敢上哪兒去?」
「拿陳楚淮壓我,拿祖父壓我,現在還敢拿皇上來壓我?」
「一個賤婢,爬上陳楚淮的床就以為不得了了?」
她另一隻手高高揚起,正要落下之際,啪,她的臉上倒是先挨了一巴掌,那張精緻的小臉上頓時浮起了紅色的巴掌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