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
蕭應析的叔伯舅舅都跟他爹奕親王一樣老了,怎麼可能是他這樣的年紀。
在場這麼多人,就屬他這個世子爺的身份貴重,他給別人下跪,豈不是給奕親王府丟臉!
誰知他剛要起來,陳楚淮卻只用一根手指壓在他的眉心,蕭應析竟真的起不來了。
他滿是怒容,「你可知道我是誰?」
陳楚淮冷笑出聲,「怎麼,你是撿來的?你爹娘沒告訴過你嗎?」
話音落下,立馬有人竊笑起來。
蕭應析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誰敢笑話自己,可誰敢認。
他恨聲道:「我爹可是奕親王!」
小船里的雲華倒吸了一口。
奕親王是祁帝的兄長,是先帝最喜歡的兒子,只是不喜朝政。正是因為這樣,奕親王才能留在京城做個閒散王爺。
更有太后做媒,將楚家的女兒嫁給他作為王妃。雖然只是個庶出的女兒,但有著太后這一層關係,聽聞當初那場婚事辦得十分隆重。
又有祁帝對奕親王的照付,再加上蕭應析是個獨生子,所以他在京城裡想來都是橫行霸道,無人敢說。
雲華心頭一緊。
他這樣得罪奕親王真的沒事兒嗎?
陳楚淮毫不掩飾眼底的輕蔑,「回去問問你娘,你到底還有幾個舅舅。」
提起自己的母親,蕭應析突然想到了什麼。
舅舅該是他母親那邊的楚家人,而他的母親是楚家最小的女兒,按照輩分,眼前的男子應該是他母親的兄弟。可楚家那些舅舅年紀也不小了,且他都見過。
而眼前這個人,他卻眼生得很。
要論起一聲舅舅……
蕭應析心頭一震。
要追論起來,楚家那邊他只有一個舅舅沒見過,難不成眼前之人,竟是廣平侯那個寶貝小兒子?
「你,你是陳楚淮?」
按照輩分,他得喊楚詩沅一聲姑姥姥,對陳楚淮自然就得稱呼一聲舅舅。
聽到這個名字,所有人都驚了一下。
後頭那些女眷更是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那個才剛回京城就把姜家鬥倒的廣平侯府二爺,竟然就在眼前。
外人都傳他面目可憎,在安州跟惡狗搶食,是個極丑極惡的人。
可他明明好看得不得了!
陳楚淮冷眼睨著他,「現在還跟我說尊卑嗎?」
蕭應析咬咬牙,「剛才說這句話的人又不是我,你該打他,為何要打我?」
「他們都是依附著你的,他們的意思,不就是你的意思?人家都是打狗看主人,我不是,我會直接打主人。」
雲華聽得手腳冰涼。
他罵人家是狗!
陳楚淮他瘋了不成,這句話不僅把奕親王府得罪了,更是把在場所有人家都得罪了。
他才回京幾日就得罪這麼多人,以後還怎麼在京城立足!
果然,有人不悅,立馬站出來。
「安州果真不是什麼好地方,教養出來的人一點兒規矩都沒有。出口這樣囂張狂妄,根本沒把王法放在眼裡!」
陳楚淮看過去,「你又是哪條狗?」
眼前的小公子臉色鐵青,「我可是工部尚書之子,梁玉。」
他輕嗤一聲,「你爹很了不起嗎?」
一句話,問的梁玉臉色越發難堪。
前一陣子工部尚書才被人參了一本,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被祁帝罵了整整一盞茶的功夫。如今他處處小心,就怕再被參一回,自己的烏紗不保。
梁玉甚至都能聽見他爹在耳邊罵他是不孝子。
蕭應析眸中閃過一抹異色,突然大喊起來。
「此人一定是冒充的!他膽敢對我父王不敬,輕看諸位家室,這樣看不起我大祁,沒準兒就是敵國的奸細!」
「來人,將他拿下,本世子賞銀萬兩!」
說起第一句話時蕭應析已經扇了在做所有人的對陳楚淮不滿的風,而這後頭一句,明擺著就是對大家帶上船的下人們說的。
萬兩的銀錢,都夠花兩輩子了。
花船上頓時熱鬧起來,甲板上又是打鬥聲,又是奔跑聲。
突然,蕭應析聲音高揚起來。「殺了他!」
「二爺!」
雲華心下猛地一沉,腦子根本沒空去思考別的東西,連搖擺的船身都忘了害怕。
幾乎是一瞬間,她跌跌撞撞的衝到了船尾,又從小船上,手腳攀爬的想爬上花船。
花船上混亂一片,甲板上根本分不清誰是誰。
「二爺!」
雲華心急如焚。
陳楚淮可不能出事。
他要是出事了,自己可怎麼辦!
還沒等她爬上去,腳下的小船突然又被花船頂了一下,雲華本就站不穩的身子一晃,頓時踩空。
只聽噗通一聲,兩艘船上濺起一陣水花。
有人掉進去了。
但不是雲華。
雲華被暗衛一把拽了起來,雖然沾濕了鞋子和褲腳,但身上大部分都沒碰到水。
反倒是被人一腳踹下來的那個,正在水利撲騰喊著救命。
雲華心瞬間提了起來,已經做好了要下水去救陳楚淮的準備。
「是蕭應析!」
暗衛第二次把她拽了回來,冷漠的看著正在湖面上掙扎的人。
是蕭應析?
那陳楚淮呢?
雲華抬起頭,正好看見陳楚淮立在船首。
他撣了撣荷包上被濺到的水花,面上看不出半點情緒,但云華還是看得出來,他生氣了。
「想殺我?就憑你們幾個?」
他抿起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
「樂子嘛,就該多找找多看看的。」
雲華心裡咯噔一下,忙出聲喊著:「二爺,我們該回去了。」
這身輕柔喊進了陳楚淮的心裡,也喚醒了他的幾分理智。
他垂眸看著趴在小船上,雙手緊緊扶著船身,身子瑟瑟發抖的雲華,到底是聽話的從花船上下來了。
他把雲華扶起來,逮著她眼底那抹擔憂,心情越發好了。
「擔心我?」
雲華緊緊抓著他,聲音哽咽,「二爺,我們回去吧,奴婢暈船了。」
她臉色蒼白,額頭汗珠大滴大滴的滾落,身子一直在微微顫抖。
陳楚淮眸心頓時冷沉下來,喊著暗衛撐船靠岸。
而身後的花船一片混亂,半數的下人下餃子般的跳進水裡救人去了。
雲華雙腳落地才後頓時鬆了一口氣,可當她轉頭去看湖心裡的花船,聽著那邊傳來的叫喊和哭聲,一顆心瞬間又高高懸起。
蕭應析不會出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