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老六階的交鋒就此落下帷幕。
在地下世界管理者的見證下,黑岩不只是表面上戰勝了中洋俱樂部成為江海市六階俱樂部的領頭羊,更是從心理上征服了絕大部分的俱樂部領導者。
具有頂尖的六階戰力和一批極具潛力的成員,再加上一位可以批量生產靈陣的靈陣師。
這樣的底蘊,即使是那些老牌六階俱樂部也是眼紅得緊,更別提還有一位背景來頭都極大的老闆,剛剛步入四階就近乎無敵般的姿態壓制了青城山當代道長的弟子。
要知道,中洋冒著被人陰陽怪氣的風險讓小道士上陣,就是做好了穩贏的打算。
此前的種種鋪墊,如今就像是一個笑話。
不過好在大家似乎都對這個結果相當滿意,一時間竟沒有人關注中洋在此次約戰中的小心思。
在祝賀之後,蘇逸趁著管理者尚在,發起了一個提議。
以現在的俱樂部為基礎,成立公會;一家以俱樂部為個體組成的公會,分為一位主席和三位副主席,成立代表團,只有每家俱樂部的至多三位高層可以作為代表加入其中。
而工會的各項決議和資金周轉,則由各家俱樂部共同決定和承擔。
對於公會成立的緣由和必要性,蘇逸也做出了重要講話:「正如我之前所說,黑岩俱樂部的目的不在於俱樂部之間的蠅頭小利,我們要進軍華中,也要從華北打破長久以來由十三堂組成的藩籬。」
他看向余掌門,說道:「所有公會成立的意義,是希望你們能同我們一道,從江海市從江源省的腳下出發,付出你們這些年的積蓄來換取一份未來的基業。」
講真的,余掌門能聽出蘇逸的真誠,也清楚這樣一種藍圖對於大家的誘惑力。
可余掌門更知道那些勢力,那些家族的手腕和根基是多麼的可怖。所以在大家都猶豫不決,衡量得失時,第一個選擇了放棄。
「中洋放棄。」
「山利放棄。」
「帆順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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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中洋率先表態後,緊隨其後的六階以及五階俱樂部也選擇了放棄,短短十分鐘內,蘇逸聽到的前綴加放棄的組合,不下二十次。
截止到現在,六階俱樂部只剩下貓順俱樂部,作為一家主營貓咖的俱樂部,蘇逸自動把其劃歸到放棄的行列。
卻令人意外的是,遲遲沒有表態的貓順俱樂部居然是在等待其大掌柜到來。
貓掌柜可以看出來是很愛貓的了,一雙貓頭人字拖上濕漉漉的,一點點淡淡的香氣縈繞在休閒的灰白色外衣上,蘇逸盲猜是給貓洗完澡趕回來的。
「蘇老闆,好久不見啊。」
無視了余掌門,貓掌柜直接和蘇逸面對面交流。
畢竟兩家老早之前就很不對付,余掌門自然也沒啥可說的。
回想上一次見面還是在上一次,蘇逸也順應回道:「確實好久不見。」
也不多寒暄,貓掌柜開門見山道:「倘若貓順作為第一位六階俱樂部支持加入,公會應該給予什麼樣的待遇?」
「副主席的位置三年選舉輪換,貓順可以作為第一批副主席首選。此外除副主席的待遇外,享有三席代表名額。」
蘇逸沒有任何遲疑就給出了回復,看著貓掌柜扶著眼眶滿意點頭,蘇逸詫異問道:「貓掌柜這算是答應了?」
「和預期相符,公會設立的副主席享有獨立號召成團權對於貓順來說很重要。」
貓掌柜笑道:「貓順期待公會的發展,同時也會盡全力保下副主席的名額。」話剛說完,這位貓掌柜忽然調笑道:「那麼提前喊一聲主席,不過分吧?」
這一下可給蘇逸整不會了,連面對余掌門這樣的前輩都從容不迫,卻在貓掌柜面前窘迫不已。
「哈哈,主席這臉皮還是薄。」貓掌柜若有所指道:「不像某些人,不要臉了還。」
被暗戳戳罵了一句,余掌門也是火氣上來,要不是管理者還在,中洋和貓順指不定哪一家別想走。
此時有了貓順的意外加盟,那些尚在猶豫的五階俱樂部也跟著狠狠心,選擇加入公會。
最後截止時,算上黑岩在內,一共有兩家六階俱樂部和十五家五階俱樂部加盟其中,在管理者的見證下,簽署了獨屬於地下世界管理者協會的契約條款。
而俱樂部公會的名字,就乾脆叫做俱樂部公會。
其中主席為蘇逸,副主席貓掌柜,餘下兩個副主席的位置則由其餘代表投票選出。
草莓姐出任公會的理事長,此後進軍中部的一切事宜將全權交由理事長及部分代表團一致決定。
說實話,拉攏到這樣一批人加盟對蘇逸來說真的是意外之喜。
他覺得最少拉攏七家五階俱樂部才算是能啟動進軍的計劃,最多自然是上不封頂,若是整個江海市的俱樂部都願意加入進來那自然是好的不能再好。
可總歸是不現實的,而現在的結果已經是超出蘇逸最低的預期了。
黑岩俱樂部在江海市發展了很多年,一直沒有染指其餘領域的黑岩俱樂部第一次破圈,破的還是地域圈,這其實也給整個黑岩俱樂部從上到下的員工帶來了不小的衝擊。
雖然這不是蘇逸一時衝動的決定,但不得不承認,在草莓姐到來之前這都只是一個長遠的規劃,遠沒有到要執行的地步。
可現在隨著未知的危機感臨近,蘇逸不得不嘗試性邁出這一步。
本來是打算一家獨大後再闖一闖中部和北部,但現在時間並不允許黑岩繼續發展到蘇逸期望的地步,尤其白白讓時機流逝,不如拉上一批人上船去搏一搏。
現在船已經備好,人也齊整,已經可以出發了。
第一步,選址在江海市成立俱樂部公會;第二步,侵略江源省其餘地區的俱樂部,大魚吃小魚。
第三步才是真正踏出藍圖的第一步,藉助三號遺蹟開放的時機,向中部吹起進軍號角。
在公會成立之後的幾天內,大大小小的會議蘇逸參加了n多次,總算是確定了方針和具體目標,接下來蘇逸這個主席就是個擺設了。
終於偷閒的蘇逸才想起來自己還有個學在上,趕忙趕回去轉了一圈。
結果發現根本沒人搭理自己,好兄弟余默每天忙著更新妖靈論壇,打理那些回帖,有沒有蘇逸都一樣。
王主任好像也破罐子破摔,對蘇逸熟視無睹。
找不到存在感的蘇逸只好把目光瞄向回歸課堂的談月凝身上,卻發現這丫頭從自己出現就一直盯著自己呢。
在午飯之後,談月凝拉著蘇逸在操場上慢悠悠地溜達著。
兩個人一直溜達到操場上都沒什麼人,也沒有要停下的意思,主要談月凝低著頭背著手的小碎步就沒停過,蘇逸摸不著頭腦也就默默跟著她的節奏。
整片校園在午睡的時光中顯得格外安寧。
談月凝先前跳了一步,轉身的舞步帶動裙擺像是一個俏皮的精靈一般轉到蘇逸面前,指著蘇逸的腳下命令道:「不許動。」
不明所以的蘇逸順從地定在原地,笑道:「好的,女巫。」
「誰要當女巫啊!」
被嫌棄的暱稱剛剛出口就被否定,蘇逸趁機先前半步,貼近俯身問道:「那你想當什麼?」
距離帶來的氣息碰撞一瞬間就讓談月凝羞紅了臉,她咬著嘴唇問道:「就你這樣天天不知道去哪混的渾蛋,當什麼都沒用。」
這,和預想的情節不一樣啊。
滿腦袋問號的蘇逸瞅著談月凝紅紅的眼睛,心疼道:「那我給你報個備,總不是鬼混了吧。」
「那你先說說你離開玉山縣後都幹嘛去了。」
從玉山縣分別之後,蘇逸確實是一次都沒回過學校,在基地待了一陣子,就去了北極,然後就回來處理俱樂部的事情。
滿打滿算下來,蘇逸不知不覺已經從那場交易中脫身了半個月左右的時間。
而談月凝也已經知道蘇逸現在是公司的人,雖然沒有接觸過封妖界的事情,但身處談家,聰慧的她自然也能從一些細節中知道這些個組織的分別。
稍微講了一些,蘇逸調侃道:「要不要去我的俱樂部轉一轉?」
「不去。」
本能察覺不妙的談月凝果斷拒絕了蘇逸的提議,她可不想被人說閒話。
沒能套路成功,蘇逸大失所望,轉而問道:「那你呢,病好些了嗎?」
根據夜的提示,蘇逸大概知道了談月凝的病不是世俗意義上的疾病,大概率和妖靈有關,而且屬於談家內部的隱秘,恐怕輕易是很難得到詳細信息的。
果不其然,談月凝裝作無所謂的樣子,反過來安慰蘇逸道:「老毛病了,總是一陣子一陣子的,現在已經沒事了。」
蘇逸見狀也知道沒辦法追問下去,他現在還沒搞明白夜說的病結、病果是什麼意思。
至於為什麼應在蘇逸身上,這一點蘇逸倒是有點自知之明,若是和妖靈相關的話,自己這個周契繼承者確實是獨特的。
兩人談著對未來的憧憬,蘇逸說他想要開一家天台酒館,每天招待些世界各地的客人,自己調酒加入到他們的故事之中。而談月凝則是想當個老師,每天教教語文放放電影摸魚,下班了可以喝一杯小酒,希望有一架鋼琴為她擺放。
這樣的美好故事,大概也只出現在未來。
相比於虛無縹緲的未來,談月凝更想要了解蘇逸的過去。
可過去對於任何一個人都代表著無可更改的事實,或許有美好,但也不可避免地出現這樣或者那樣的缺憾。
「你的過去,又該是怎麼樣的呢?」
談月凝看著蘇逸的側臉,輕輕問出聲,明明那樣的年輕,雙目卻有著不符合這個年齡的深沉和神秘,就像是沉澱的酒釀。
「我的過去啊?」蘇逸坐在草坪上仰頭。
過去的回憶一點點從塵封中浮現,曾經在周契無意流轉的自我萬象中,不知道有多少個自己崩潰在這段回憶中,卻也因此保留了那一份只屬於童年的自我。
「我記得我小時候生活的地方與世隔絕,就像一片汪洋中的孤島;如果你喜歡陶淵明筆下的桃花源,那你一定不會喜歡這這座沉悶的孤島。
但這座孤島是我的家,我生活在那裡,所以無論我有多少不解,也都願意回到那裡。」
說到這,蘇逸笑起來,看向談月凝道:「因為最愛我的人在那,無論我在哪總會想要回去。」
「她是母親,是族裡的聖女,是下一任的大祭司,是保護了我很久很久的人。我小時候的回憶都是和她有關,除此之外,我還記得有一片草地,每到春天就青蔥一片;草地的北面是一團迷霧,黑色的迷霧帶著灰色的渾濁雜質,是我童年的陰影。」
蘇逸指了指腦子,道:「小時候不懂事闖進去,差點出不來了,還好有人願意保護我。」
「再後來,我就只去藏書閣上,一待就是一整天,直到母親喊我回家。後來母親做了大祭司,我離開了孤島,在這座江海城市熟悉了方言和現代生活,我還去過軍校待過一陣子,裡面有很多很多厲害的人物,或許他們以後都是閃閃發光的明星。」
「那你呢?以後要做什麼?」捧著潔白無瑕的臉,談月凝好奇問道。
大笑出聲的蘇逸不懷好意道:「當然是開著酒館,娶個女巫當老婆,聽著她彈奏的蠱惑琴音,每天認識不同的朋友。」
紅透的雙頰令談月凝忿忿道:「想得美!」
不以為然的蘇逸取出一隻風笛,吹奏一曲古老的歌謠,那是從孤島上學來的習俗,每當年輕的族人想要表達情意時,便會取出風笛在心上人旁邊吹奏起這首歌謠。
歌謠很短,短到還沒聽夠;歌謠很長,長到這輩子才能聽完。
「那你的過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