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岩蘇逸。」
蘇逸踏前幾步,立於場館中心的氣勢一時無二,這般讓人難以移目的特殊氣質真不是一般上位者就能擁有的。
除此之外,就是自信。
要知道,在場絕大部分人可是都清楚,這位蘇老闆是正二八經的四階封妖師,而且是新晉!幾天前新晉的四階封妖師,劃重點,要考的!
一個剛剛步入四階的封妖師,再強能強到哪去呢?
都說新生牛犢不怕虎,這位蘇老闆有意思。
就連管理者都罕見出現在場邊,大家一時間不知道該心疼哪邊了。
顯然是人管理者對於蘇家大公子的特殊待遇,難不成是給你中洋的?你中洋要是有這般面子,估計今天都沒這齣好戲看。
聽著眾人的調侃,余掌門臉色可不算多好看。
之前暗示黑岩俱樂部和中神院不清不楚時,管理員就沒有理會他,這他余掌門能理解,畢竟只是一些毫無實質性證據的推測而已,說是捕風捉影也不為過。
可如今管理者明目張胆站出來,不知道的真以為管理者是他蘇家的。
這麼一想,余掌門自己給自己嚇到了,看向管理者的眼神也變得古怪起來。
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余掌門只得自己安慰自己,只要不出人命就好,教訓一下得了,當即示意後面的人可以上場了。
後面的人又示意後面,後面再後面,有一個盤膝坐在地上,只起身過一次的少年。
那一次起身,還是因為梅老的梅花三手。
這一次起身,是應邀約戰。
「青城山,道號呈月。」
小道士淡藍色的衣袍擺起的衣角已經有種道家風範,就是這稚嫩的臉龐上劃拉上的油和餅酥能不能稍微清洗一下。
蘇逸不禁笑道:「吃了啥好吃的?」
「桃花酥和雞腿。」
注意到有點儀容不整的小道士不好意思的抬起袖子蹭了幾下,勉強算是糊弄過去了吧,這單純的樣子不知道能拿下多少京城貴婦。
這蘇逸就不得不聲討一下了,衝著余掌門道:「中洋這么小氣?江海市最有名的全宴-五花七門,不給外地來的客人嘗上一嘗?」
蘇逸此言殺人誅心,嘲諷中洋臉都不要。
滿頭黑線的余掌門也是汗顏道:「他是來找兄長的,他兄長可是我們中洋的大股東,這位小兄弟自然也算是我們中洋的自家人。
怎麼?蘇兄弟莫不是聽到了青城山就怕了吧,若是如此,我可就直接讓人把席擺上了,你們也留下來吃兩口,畢竟原來是客,省得說我們招待不周。」
余掌門的回應不可謂不聰明,既向管理員和大眾解釋來這小道士的來路,又巧妙化解了蘇逸調侃,還不忘反擊一下,最後再嘲諷反彈。
不得不說,中洋還是有東西的。
蘇逸看著不過十五六歲左右的少年,也不知道青城山怎麼教的,這麼大了還這麼單純,一時間不知道是不是青城山上的老道士都死絕了,那可是一批老渾蛋,老神棍了。
「打不打得過,打過才知道,小道士,劍?」
「劍。」
小道士立刻點頭,翻袖就有一柄不知道什麼品質的桃木劍,若是旁人看來也就只當是個桃木劍,可行家卻知道桃木劍也有極好的。
當年青城山趙秋禮一柄桃木劍可換三城的說法,亦不是說笑。
但是蘇逸一眼就看出,這小道士手中的桃木劍就是剛入青城山上批發的,就是遊客去了買也能買到的不值錢貨。
可劍是劍,人是人,當年趙秋禮的劍不也是因人才有名,得此桃木劍,可得秋禮一諾,這一諾才是三城真正的對等價值所在。
「小道士,青城山如今誰當家?」
面對蘇逸的詢問,小道士呈月撓頭道:「大師伯趙玉孫太懶了,小師伯又太小了,師傅才迫不得已當了道長,對了,師傅說出門要報他的道號的。」
瞧見呈月小道士眼前一亮,蘇逸有些來了興趣,問道:「哦,是誰?」
「青城山清月道長,趙長嶺!」
小道士扯了嗓子在喊,話音未落一劍便起,不過兩寸余長的桃木劍帶起的劍光正如他的道號一般,呈月而起。
不厚道啊,小道士。
蘇逸無奈,腳下風雲流轉,一道青光轉瞬就帶著蘇逸橫移,不多不少正貼著劍光而過。
手中無劍的蘇逸惹來小道士不滿道:「山下的蠻子就這般瞧不起人呢!」
又是一劍挑起,不中轉刺,蘇逸並指作劍,劍氣堪堪擋下。
這少年顯然步入四階有段時日了,對於四階河流般的靈質源源不斷的連續運轉很有自己的想法和套路。
蘇逸很想說,不是他瞧不起人,而是公司太吝嗇了,一柄劍還要蘇逸自己去取。
不給蘇逸解釋的餘地,少年提劍一套劍法行雲流水,好賴也都是青城山早練的尋常劍法,沒用但是熟。
錯開一招,蘇逸翻掌抬起,喝道:「劍來。」
強橫的劍意沖天而起,相比於先前五階的梅老和孫言那般小家子氣的拳意,蘇逸此舉猶如汪洋大海,直接沖潰了少年好不容易打下來的流暢劍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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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在中洋內他可是單憑這一手青城山練出來的劍勢就打得所有四階抬不起來。
可如今,竟是被人以純粹的劍意轟開。
失神的小道士喃喃道:「師父說得對,山下用劍的蠻子雖多,但能用得好的卻是萬中無一的驕子。」
只見場館不少佩劍之人劍鳴四起,無數劍在劍鞘中嗡鳴,仿佛是在回應蘇逸,又好像是在嘲諷自家主人的無能。
這番景象看在眼底,即使是情報中已經提及,可還是難掩訝異。
余掌門若不是礙於身份立場,都想把劍借給蘇逸用一用,經此劍意洗禮,這劍也必將更加靈動非凡。
在場有此心思的不少,可還不等他們放聲,有一柄劍鳴傳自深處。
這劍鳴一起,中洋所有人都心底一顫,一股不詳的預感籠罩心頭。
這所場館之所以是中洋的大本營,正是因為中洋的創始人,那位劍道大師正是從這裡長大,他在去世前亦將佩劍流鳴存於場館深處。
可因為年代過於久遠,以至於他們都忘記了這一茬。
「不會吧?」
回答是肯定的,以及蘇逸的笑容,他道:「劍來!」
一柄流風般的銀白長劍穿破了木門直衝上空,而後婉轉直下,飄落在蘇逸手中。
劍名,流鳴。
此劍出世時,有山風襲來清水流動,百鳥朝鳴之聲,故而稱作流鳴,劍身拂過都能聽聞有輕輕的低鳴,煞是好聽。
全然不顧在場所有中洋成員的鐵青臉色,蘇逸衝著小道士道:「小道士,你家師傅有沒有教過你,對長輩要有禮貌啊!」
一劍凌空劈下,清越的劍吟響起,不提招式如何,這聲音是真的好聽。
傳聞當年那位中洋創始人使劍時,劍劍清吟有歌之名,也被譽為此劍真諦。
若是不通劍,則使劍也是難聽至極。
可見蘇逸劍意通明到了何種地步。
小道士一點也沒被唬住,喝道:「來得好!」
桃木劍清揚,兩柄輕靈的劍碰撞在一起,清風流轉過去驟然變作狂風,定力不好的直接被吹動得後退不止。
手掌翻轉,蘇逸手中的流鳴劍猶如飛鳥一般在掌心翻轉。
一聲聲清越入耳的劍鳴宛如流水彈奏,有一種自然卻壓抑的衝突感,而當一聲突兀的劍鳴響起,殺招便起。
呈月眼前一亮,桃木劍在手,出手便是青城山當代道長的絕學,桃花篇之桃之夭夭。
漫天的桃花幻影散落,一道道劍光穿梭其間,封鎖了蘇逸落劍的去路,而呈月的後手也已經到了,桃花篇第二式,灼灼其華。
所有桃花倒卷仿佛匯入桃木劍,整個桃木劍整天透熒著粉紅色,而後一劍劈落。
蘇逸劍意不息,驟然萬千劍意有真有假混成一曲新詞,提酒一杯,作那劍光無數;明明聽來糊塗,卻教人醉夢中止不住長吟。
兩劍碰撞,劍式與劍意的較量,第二回合。
小道士提劍撤出劍鳴一曲新詞的範圍,不禁皺眉問道:「這啥玩意?」
劍招光影錯亂著,就好像一個不會彈琴的人瞎幾把彈,可偏偏有點意思,不能細品,細品就完了。
對此,蘇逸笑道:「就當是一曲新詞,以劍鳴和之,不問韻律不求詞藻。」
「亂七八糟的玩意。」
別看蘇逸說的文雅,但正如小道士說的那樣,就是亂七八糟的玩意。
蘇逸會一點詞曲,再會一點劍舞助興,這和泥般和在一起,不就是這種啥也不是的東西嘛。
可就是這亂七八糟的東西打破了小道士得意的劍招,這可是他師父的絕學,他學會之後還沒給師父看過呢,結果就被人胡亂拍打就給打敗了。
如何能不氣?
「你這劍招只有純粹了,卻不夠明艷也不夠凝聚,一看就是閱歷少,難怪你師父讓你下山。」蘇逸這口氣,不知道的真以為穩操勝券了。
呈月冷哼一聲,他自下山來碰到的哪個不是客客氣氣的,頭一次見到一個這般自以為是的傢伙。
會劍意了不起?
「你還是不是個劍客,有沒有點看家的本領了?」
面對小道士的挑釁,蘇逸臉不紅心不跳道:「沒有,你打我啊?」
藉助小厭飛到半空中的蘇逸,擺明了就是無賴。
青城山上的桃妖都是屬於溫養妖靈,前期哪有小厭這般神通廣大,又是讓小道士好一陣無語。
氣著氣著,小道士提劍道:「劍之長惜,以此誡勉;誡道劍!」
這不是劍式,而是一道劍訣,當靈質完成劍訣運轉之後就會附加在劍上,使得劍身具備一種被稱為誡道的能力,或者說強行將一切雜質外除,只保留最本質的那一份,故而為誡道。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兩式並一式,靈質毫無保留地宣洩成滿天的桃花,隱隱有一株桃樹出現在呈月身後,那正是他的桃妖。
整個場館的桃花飛舞,宛如一副春日的美景,引人讚嘆。
可其中閃爍的劍光又帶著溫柔刀子,讓本想觸碰的看客們不得不衡量一下自己的小身板能挨幾下。
最後所有桃花攜帶著劍光倒卷,上揚的桃木劍不僅通明而且透著一股粉嫩的紅光。
眼看小道士動了真格,蘇逸手中的流鳴也一霎劍鳴沖霄,劍起劃出一道弧光,仿佛有聲音在低吟中迴蕩上空:「鳳舞流雲兮,為霓裳;攀雲附鳳兮,為蒼茫;落月浮舟兮,為獨殤。」
此間人,劍無殤。
玄妙的感悟浮現心頭,青色的契文閃亮,這是蘇逸第一次全力動用六合契,也是第一次施展前不久令他動容的這一劍,雖是偷學,可亦風采。
和大方士的玄奇不可言不同,蘇逸這一劍霸氣外露,好像不願學,只有自己的體悟。
就像一個叛逆的學生,上課從不聽講,但一看就會卻是從不採用那種比著葫蘆畫瓢就能做出來的模板,而是另闢蹊徑,以自己的方式詮釋這一劍的神采。
就算大方士來了,也會含笑道:「孺子可教也。」
斷九劍也要感嘆,劍意這一步,蘇逸已經臻至化境,走到了最美妙的境地。
於是這一劍,此間人,劍無殤不是訣別,而是開始。
「這是什麼契?」
場外有人驚呼,蘇逸所展現的完全不同於他們得到的情報,可根本來不及再去調查。
當同樣絕美意境的兩劍碰撞在一起,小道士看到了什麼是少年意氣風發間,策馬揚鞭不負韶華;而蘇逸看到了青城山上漫山桃花盛開,卻有人登高遠眺,無心採摘。
光影而過,小道士手上的桃木劍散去了光芒。
蘇逸由衷嘆道:「若這是你自己的經歷,這一劍或許不分秋毫,可惜了。」
惜在這少年太年輕,遠沒有到能夠解讀他人人生的地步,也沒有真正在自己人生中走出一條光明大道來,但正是年輕,所以才會有無限可能。
梅老看著這兩個年輕人,由衷羨慕和欣慰。
「第三局,黑岩勝。」
小道士撇撇嘴,他現在虛脫的快要沒了力氣,可反觀蘇逸那邊,跟個沒事人一樣,就好像那些靈質撒出去九牛一毛,真是氣死個人。
余掌門也是被驚艷了半天才緩過神,來不及苦惱失敗,趕緊安排人帶著小道士先下去。
「恭喜啊,蘇老闆。」
蘇逸笑道:「哪裡哪裡,合作共贏,有錢一起賺,出多大力拿多大的份額,您覺得呢?」
話到了這一地步,看著四周這些俱樂部熱切的目光,余掌門也只得硬著頭皮賠笑道:「正是如此。」
「不過這劍,恐怕您留著不好吧。」
「哦,余掌門早說啊,真沉啊。」
用微笑掩飾尷尬,余掌門心底一遍遍提醒自己:要冷靜!
因為此後江海市俱樂部,黑岩領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