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城司長,果真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說到底,還是要見到人。
人交不出來,那這事,就過不去。
秦之顏看著底氣十足的司長,臉色微微沉了下來。
「一城之父母官,想必司長也懂得喪葬之禮吧。我母親已經不是秦家婦,即將遷墳前往江南祖籍之地,若不是你的捕快攔著,我現在已經去了秦家墓地。」
「你說這些跟案子無關,還請王妃配合,儘快將人交出來。」
司長的氣勢又強了起來,甚至還用手不輕不重地拍了下桌子。
莊無皺眉看了過來,氣氛陡然僵持。
司長不同於那些鋪快,他也篤定,秦之顏不敢輕易對他這個朝廷命官下手。
就在這時,翠兒和秋月終於回來了,跟她們一起來的,是秦家族老。
「司長大人,這是出了何事?」
司長沖族老微微拱了拱手,態度卻並不像平時那般客氣。
「秦老,本官正在督察命案,閒雜人等煩請離開。」
族老並沒有在乎他的態度,點點頭,衝著秦之顏喊道,「你還愣著幹什麼?我已經讓人去墓地候著了,動土之前還要焚香燒紙,免得驚擾了秦家列祖列宗。」
聞言,秦之顏站起身,司長卻再次拍了桌子。
「秦老,我說了,本官在督察命案,你這是要干涉嗎?」
秦家的根就在浦南,這些年又受秦政庇佑,張揚跋扈慣了,這一再被折了面子,臉色也難看起來。
「命案?司長大人是說她涉及了命案?」
「這和秦老無關。」司長朝著秦之顏拱了拱手,「郡王妃,還請配合將人叫出來查明此案,事關浦南安寧,請您不要為難下官。」
「人齊了,你問吧。」秦之顏指了指站在她身後的石川三人。
司長冷笑。
「還差兩個。」
「差誰?」
「差了……」
司長差點脫口而出,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很多人都看到,你們一行七人,現在只剩五人,自然還差兩個,而且是男子。」
秦之顏低低笑了一聲。
「司長,你應該直接說名字,這樣會更乾脆直接一點。亦或者,你將畫像拿出來,我們幫你一起找。」
族老的眼中閃過一抹異色,立刻附和,「司長大人,你說的那兩人昨天未入夜便走了,遷墳是大事,這一路都要有人提前打點,他們二人便是去做這事了,還是我派人親自送他們出的城。」
「不可能!」司長厲聲反駁,「昨天他們根本……」
「司長見過我那兩個小廝?」
秦之顏一句話將司長接下來要說的話堵得嚴嚴實實。
撕破臉皮這種事,秦之顏並沒打算做。
而且,在敵眾我寡的情況下,她也沒有多少勝算。
逼急了的兔子都會咬人。
雖然不一定會死,可一定會傷。
司長的臉色變了又變,秦之顏淡笑道,「族老見過那兩個人,只是不知和司長所見是否一樣,不知公廨有沒有畫師,可叫來畫一畫,若的確是那二人,司長且派人往江南方向追便是。若不是,那看來都是道聽途說,還望司長好好驗屍偵破命案,恢復浦南安寧祥和,若太后問起浦南的情況,我自當如實匯報。」
司長額頭的都冒了汗,憋了半天,朝著秦之顏躬了躬身,「驚擾王妃,還望贖罪。」
隨即看向角落裡的李大彪等人,「你們幾個,沒死的就都滾起來,給我去外面好好的找人。」
他說完拂袖而去。
一直站在屋脊上看著這一切的墨寒炫,眸光牢牢的鎖在秦之顏的身上。
他剛剛還真的害怕她一撕到底。
沒想到她鬆弛有度,掌握得極好。
危機解除,他的目光轉向了匆匆離開的司長身上,悄然跟了上去。
秦之顏並沒有注意到他,等司長眾人離開,她的小臉卻沒有放鬆,反而比之前還要冷。
無論是柳北廷,還是墨涵幀,敢這麼明目張胆的算計,看來柳家和京城的水都不會再太平。
翠兒幫她處理傷口,雖說並不嚴重,卻依舊心疼的紅了眼眶。
秋月取了絲巾幫她包紮好。
一行人跟著族老往墓地走,路上,族老和秦之顏並肩而立。
「我今天可是幫了你大忙,你是不是該有所表示。」
秦之顏走的並不快,左右時辰已經過了,下一個吉時還沒到。
「棺木起出之後,一千兩銀子自會奉上。」
族老的臉色沉了沉。
「我說的可不是這件事,那兩個死人如果真跟柳家無關,你會這麼著急騙我過來,配合你演那麼一齣戲?」
他並沒有認出墨寒炫。
秦之顏側頭看向他,「秦老若非自願,怎麼可能演得那麼好?」
「你少跟我扯這些,要不是你拿我孫子的命威脅,你覺得我會配合你嗎?」族老氣的吹鬍子瞪眼。
秦之顏勾了勾唇。
「所以啊,秦老還想要什麼?難道這世上還有比你孫子的命更重要的東西?」
族老噎住。
秦之顏收回目光,神色淡淡。
「死的那兩個人,跟秦家小公子的症狀一模一樣,奉勸秦老管好秦家人,畢竟浦南許久沒發生過命案,這一下死了兩個,官家總要交差的。」
「你……你什麼意思?」
族老聽得有些慌,秦政出事,秦家地位大不如前,若司長真要交差,莫不是要拿秦家人背鍋?
秦之顏卻沒再說話。
在浦南,她撒潑打諢也得有個度,最好的方式就是用浦南當地的人去堵浦南的司長。
至於後面的事情,不是今日可以解決的。
起靈的程序異常順利。
看著那口厚重的棺材,秦之顏似乎又看到了那個被困在宅院中,帶著不甘和絕望死去的女子。
她在心裡默默喊了聲「娘」。
隔著兩世,千言萬語,卻說不出口,情緒擠壓在胸,酸脹的厲害。
翠兒知道她難過,站在旁邊輕輕扶著她。
「小姐,送靈的隊伍就在外面,三爺已經付過錢了,一切都準備妥當,夫人一定也很想回去的,您該替她開心。」
秦之顏點點頭,接過管白事之人遞過來的硃砂筆,在棺木的前端點了一下。
漫天的紙錢散落在地,卻沒有任何哀樂之聲,也不能掛白幡。
只能用黑色的雨布,將棺木蓋在馬車上,一路遠行,這是規矩,
秦之顏等人隨著馬車出城。
原以為在城門口會被盤問為難,卻沒有看到公廨的人,城門口的士兵也只是正常問詢後就讓開了路。
她狐疑地挑了下眉角,走出很遠才回頭看了看,城門口依舊平靜如常。
「小姐,你在看什麼?」
翠兒好奇問了句。
秦之顏搖搖頭,「石川,你去前面帶路,繞行昨夜休息的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