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在印證白河的猜測一般,第二天早上,果然又死人了。
而且死的還是侯哥那組的人。
是那對理著平頭的雙胞胎之一。
發現他屍體那會兒,正是早餐供應期間。白河和老吳他們來到餐廳時,就只有蘇越心一人坐在餐桌邊,正在專心致志地往麵包上塗果醬。
她的對面,許曉璐的餐盤已經被動過了,人卻沒在。估計是嫌餐廳冷,拿了麵包到別處吃去了。徐維維本也打算如此,拿麵包時卻動作太大,將蘇越心的叉子碰到了地上。
蘇越心彎腰去撿,白河就坐在她的旁邊,注意到她俯身的時間長了一點,還一直在往桌底看,心中不由感到有些奇怪,便問了兩句,蘇越心坐起身子,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
「算了,等你們都吃完了再說。」
白河:「……?」
他心裡泛起些古怪的感覺,正要詢問,又聽一陣腳步從樓梯上傳來,抬頭一看,只見侯哥和一個理著平頭的青年走了下來。
白河仔細辨認了一下,確認那應該是雙胞胎中的哥哥,唐和平。
唐和平一來到餐廳,目光就在房間裡掃了起來。侯哥招呼他先坐下來吃飯,他略顯焦急地搖了搖頭。
「不了,我得先去找他。不然總不安心……」唐和平如此說道。
正在舀果醬的蘇越心聞言抬了下眸子:「你在找你兄弟嗎?」
唐和平瞟了她一眼,板著面孔點了下頭。
蘇越心「哦」了一聲,跟著就向左右招呼起來,讓白河、老吳和徐維維都拿著食物站遠些。白河見狀,心裡那種古怪的感覺更強烈了,卻還是依言端著餐盤站到了桌子另一邊,還把一臉莫名的老吳和徐維維也拉走了。
蘇越心見桌子這側沒人了,這才將唐和平叫了過去,順手拉開了從桌上垂下的餐布。
一具屍體即刻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泛青的皮膚、滿臉乾涸的血跡、凹下一大片的頭顱,蒼白變形的面龐上兩個空空的眼眶,正是他剛才還在找的弟弟,唐博愛。
唐和平的臉色當場就變了。
其他人一開始還不知道什麼情況,好奇繞過來看了一眼後,臉色也都變得難看了起來。徐維維甚至連早飯都不想吃了,又怕錯過了沒食物,索性將麵包用紙包起來,揣進了口袋裡。
而蘇越心,她在將唐博愛的所在指給唐和平後,非常人類地說了句「節哀」,又默默坐回了原位,繼續細緻地往麵包上塗果醬。
一旁旁觀的白河:「……」姐妹你這句話說了還不如不說。
他察言觀色,看唐和平情緒實在不對,一副要爆發的樣子,趕緊把蘇越心給拉走了。
「你什麼時候發現那桌下有屍體的?」他悄悄問蘇越心,話一出口,就反應了過來,「難道是剛才……」
「嗯。剛才撿叉子的時候看到的。」蘇越心淡淡道,「我覺得吃飯時說這個有點嚇人,本來想等你們吃完了再說的。」
其實真要說的話,她一進屋就覺得不對了,但一時找不到在哪裡,就先沒管,沒想到彎個腰就對眼了。
白河:「……」
白河琢磨了一下,覺著蘇越心應該是好心在體貼他們,這讓他的心情變得有些微妙——他不知道該不該告訴蘇越心,對於真正的玩家來說,茫然無知地在一張藏著屍體的餐桌上吃完整餐,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更嚇人。
同一時間,一旁的徐維維也已從最初的震驚中清醒了過來。她繞著餐桌走了幾步,粗略觀察了一下屍體所在的位置,發現了另一個有些微妙的點她看了下,那個屍體的臉是朝外的,就在蘇越心位置邊上。也就是說,如果蘇越心真是撿東西的時候看到他的話,那很可能是和他直接臉沖臉了……
陡然發現一具屍體,臉沖臉,沖完了一臉平靜地坐起來,甚至還沒事人兒一樣地繼續往麵包上塗果醬……
這得是怎樣的心理素質?!
徐維維驚了。
她詫異地看向蘇越心,後者正與白河站在幾步之外,竊竊私語,眉頭微微蹙著,神情卻依然稱得上平靜。
……徐維維發現自己是越來越看不懂這個傢伙了。
而正在和蘇越心低聲交流的白河,此時也已意識到了這個微妙的點。
不過和徐維維不同,他並沒有對此感到過分驚訝——畢竟蘇越心的身份擺在那兒,她要是真被一具屍體嚇得捧臉尖叫了,那才真的要驚掉白河的下巴。
但他很快就由此,發現了另一個問題——或者說隱患。
他向四周觀察了下,見大家的注意力此刻都集中在那屍體上,便趕緊拉了下蘇越心,將她又往外扯了幾步,低聲交代起來。
「如果等等有人問你發現那屍體時的情況,記得不要說實話。」他對蘇越心道。
蘇越心茫然看他一眼:「為什麼?」
為什麼……當然因為你這態度太可疑了啊。白河暗自苦笑。
如果是一個經驗豐富的老手,面對屍體如此鎮定,這還比較說得過去,但蘇越心這局拿的是新手卡,她這個反應和身份就相當不匹配了,這種撕裂感一旦暴露,難免會令人心生懷疑。
當然並不是說新人就不能有出色的心理素質,也不是說蘇越心不能謊稱自己是老手來彌補這種撕裂感,主要是他們現在所處的節點很微妙
昨天剛出現一個疑似被玩家害死的死者,白河之前用來牽制眾人的謊言搖搖欲墜。而唐博愛的死,尚無法確定是玩家還是怪物所為,如果是玩家的話,那殺人者必定會想盡辦法轉移眾人的注意力……
而蘇越心這種不容忽視的撕裂感,足夠對方大做文章。哪怕她撒謊也是,這種一戳就破的謊言反而更容易被人利用。
這對白河來講其實是個機會,對方動作越多,他能觀察到的越多。他也清楚蘇越心實際並不怕這些。但同時他更清楚,蘇越心怕麻煩。
所以他得想辦法,儘量不給對方添麻煩。
蘇越心聽完,卻陷入了沉思。
幾秒後,她從懷裡掏出個小冊子,指著其中一行問白河:「我不太懂你說的『撕裂感』……這個是不是就是你們說的『反差人設』?」
這個詞人面蛛給的小總結里倒是有寫到,說是受歡迎的玩家身上多多少少都帶點這個。
《你不得不知道的迅速與玩家打成一片的一百零一式》也曾提到,活用反差人設,有時能夠起到事倍功半的效果。
蘇越心一直沒太懂這個「反差」的意思,現在卻隱隱約約有些明白了。
白河聽了卻是哭笑不得。
「對對,算是反差……但現在不是搞這個的時候。嗯,也不是不能搞,主要是你這個時候打反差,其實並不太適合……」
他垂著眼眸,言簡意賅地給蘇越心講了一下自己的想法。蘇越心聞言點點頭,將手中的小冊子翻到空白一頁,順手拿出了一支筆:「嗯。我懂了。那我到時候,應該怎麼說比較好呢?」
白河想了一下,衝著蘇越心勾了勾手指:「這樣,如果等等真有人問你,你就這麼和他們說……」
他對著蘇越心耳語了幾句,蘇越心的眉頭擰得更緊了些。
「這個好像有點難。」她坦然道。
白河:「把臉遮住也不行嗎?」
「不露臉也……等等。」蘇越心想了一下,輕輕「哦」了一聲,「有辦法了。」
白河:「?」
「替我打下掩護。」她對白河道,說話的同時左右張望了一下,「兩分鐘就行。」
「可以是可以……不過你要做什麼?」白河好奇道。
蘇越心望他一眼,語氣篤定:「我去給自己上個演技buff。」
白河:「……???」
——於是,當五分鐘後,呂獲打著呵欠從樓梯上走下時,他聽到的,就是這樣的發言。
「嚶嚶嚶,好可怕啊,人家當時都嚇死了,整個人都僵掉了,怎麼會有這麼可怕的事啊……平靜?哪有,那是人家快嚇傻了嚶……」
呂獲:「……」
他目光在餐廳了掃了一圈,不意外地在餐廳的地板上發現了一具丟了眼睛的屍體。再往邊上一看,只見西邊的走廊口上,正站著好幾個人。
最外面的是一個姓唐的小子,臉色都十分嚇人。另一個穿著白洋裝的小姑娘,正被他逼在牆角,兩手捂著臉,抽抽噎噎地說話,肩膀不斷聳動著,弱小可憐又無助。
時不時「嚶嚶嚶嚶」一下,明明聲音很楚楚可憐,但不知為啥,呂獲聽著就是覺得有些頭皮發麻。
他搓了搓冒出雞皮疙瘩的胳膊,嫌棄地撇了下嘴角,走下樓梯,問道:「這是在干哈子?」
「沒眼睛嗎?不會自己看?」唐和平冷冷道,眼眶還泛著紅。
呂獲被他這麼一懟,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然而再看看地上的屍體,想想還是忍了下去,拎著旅行袋,默默往自己的位置上走去。
路過走廊時,他才發現,走廊裡面還有人——白河、老吳和徐維維正聚在走廊深處,距離唐和平他們幾步遠的地方。侯哥站在他們身前,看上去應也是在問著什麼。
呂獲一見到白河就心煩。昨天墓地里刷出的最後幾波野怪,幾乎都被他截胡了,要不是同伴有過囑咐,他都恨不得直接衝上去干架。
是以他一瞅見白河便飛快移開了目光,自行走到桌邊,拿起了屬於自己那份的早飯。
另一頭,蘇越心還在嬌弱無助地哭泣著,唐和平顯然也被蘇越心「嚶」得心煩意亂,又問了兩句,見實在問不出什麼,就揮揮手讓她離開了,轉頭又看向了呂獲。
「怎麼就你一個?小安呢?」唐和平走到他身邊,問道。
他問的是和呂獲同住一屋的男青年,身材微胖,經常和呂獲同進同出。
「在休息。」呂獲用牙撕扯著荷包蛋,頭也不抬道。
唐和平:「你倆不是一起的嗎?你都起了,他還沒起?」
「他晚上要放技能,累著了。」呂獲毫不避諱地說道。
小安的技能叫做「要有光」,可以製造並長時間維持光芒,他們連著兩個晚上,都是靠這個技能來保命的,雖然有一個同伴愣是沒保住……
不管怎樣,放技能總是要消耗體力的。小安連著兩晚施放,被累著了也合情合理。
和老吳一樣,唐和平昨天就打聽到了小安技能的事,對此並沒提出什麼質疑,目光卻依然鎖在呂獲身上,看上去像是想再問些什麼。
呂獲卻不理他,三兩口啃完了盤子裡的麵包,方冷冷地抬起了眼眸。
「我知道你在想啥,不就懷疑是不是我們殺的你弟嗎。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訴你,我們一個手指都沒有動他的。」
他拿起旁邊的牛奶一飲而盡,重重放下了杯子:「我倒是很好奇——你們怎麼就那麼確定,他是被人殺的呢?」
唐和平臉色微變,臉頰抽搐了一下,不說話了。
呂獲勾著半邊嘴角笑了下,一抹嘴,拎著他那巨大的旅行袋,自顧自離開了。
另一邊,侯哥也終於結束了對白河幾人的詢問,神情晦澀地走出了走廊。
白河目送著他離開,立刻與老吳徐維維打了聲招呼,轉身獨自下了負一層,一路摸到研究室,果不其然在這找到了蘇越心。
他推門進來時,蘇越心正單膝跪在一個矮櫃邊,往鉸鏈上擰螺絲釘,見白河進來,只淡淡瞟了一眼,問道:「找到兇手了嗎?」
「哪有那麼容易。」白河笑了一下,走到牆邊撥弄起牆上的碎片,又道,「話說你剛才是怎麼做到的?那嚶嚶嚶的聲音好逼真。」
「我說了,我上了演技buff啊。」蘇越心道,語氣依舊平平的,但不知為什麼,白河就是能從她的話中聽出一絲細微的得意。
白河好奇地看過去,就見蘇越心不慌不忙地將矮櫃另外半扇櫃門打開,一個穿著紅裙的小女孩正縮在裡面,手裡還抱著一個很小的工具箱。
注意到白河的視線,面色青白的小女孩很是害羞地「嗚」了一聲,身體往後一縮,整個人縮進牆裡,不見了。
緊跟著,就是一陣「嚶嚶嚶」的低泣聲,在房間裡迴環繚繞,仿佛自帶三百六十度立體音效。
也不知那聲線是刻意調整過還是怎樣,聽著和蘇越心幾乎一模一樣。
白河:「……」
他就說呢,他告訴蘇越心的台詞裡壓根就沒有「嚶嚶嚶」,她為啥還嚶得那麼勤快,聽著還讓人怪發毛的……
能不發毛嗎,她這是找了個阿飄搞假唱啊!
「還能切音效,很方便的。」蘇越心說著,又敲了敲櫃門,「嚶嚶嚶」的聲音頓停,緊跟著就變成了「嘿嘿嘿」的陰冷笑聲,繼續三百六十度環繞播放。
白河看著面前的蘇越心,聽著用她聲線演繹的鬼畜笑聲,頓時感覺整個人都不太好了。
「這副本里的鬼,都這麼多才多藝嗎。」他有點驚了。
蘇越心歪頭想了想,這好像也在「不可解釋」的範疇里,便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一本正經道:「這種技能挺實用的,我打算回去給人面蛛也報班學一下,音效特別培訓班,據說學好了還能給自己放BGM。我覺得他很適合。」
白河:「……」適合什麼,三百六十度環繞播放嘻嘻嘻嗎?這不等於又給他整回了出場配置嗎?
「我……我大概明白了。」白河撫了撫額,示意蘇越心可以停下了。再聽下去,他人都要精神恍惚了。
蘇越心點點頭,又敲了敲柜子:「好了,夠了。辛苦你了,你忙去吧。方便的話麻煩幫我看看廚房有沒有人,我等等要過去通水管。」
只聽柜子里傳來一聲很歡快的「嗯」,然後就沒聲了。
「……」白河沉默了一會兒,無聲衝著蘇越心比了個拇指。
蘇越心淺淺提了下唇角,繼續轉頭對付鉸鏈,順口問道:「你現在在做什麼?」
「我想試著拼一下其他組的圖案,看能不能查詢到他們的投餵情況。」白河道,「我懷疑唐博愛也不是被怪物殺死的……」
「他是被怪物殺死的。」蘇越心篤定道,「只是取走他眼睛的,不是怪物。」
白河詫異地看向蘇越心:「你看的出來?」
蘇越心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不過別問我怎麼看出來的。這事我沒法解……」
「沒事,不用你解釋。」白河立刻道。
仔細一想也是,哪怕是有殺人任務,玩家也是很少會直接對目標動手的。一來會有被怨靈報復的風險,二來如果領悟錯誤,殺人並不是完成任務的唯一途徑,還會被倒扣積分,得不償失。
因此,利用副本現存減員機制去坑害目標,才是比較常見的做法。而這副本里的減員機制,明顯就是怪物。利用怪物來殺人,合情合理。
所以動手的人,應該是擁有相關技能……但這事又不能直接問,問了人家也不定講真話,只能自己慢慢猜了。
「眼睛不是被怪物取走的……所以兩個人都是死於玩家之手。」白河若有所思道,「這就很奇怪了。」
蘇越心抬了下眼皮:「奇怪?」
「因為想不明白。」白河坦然道,「我非常確定我們這邊沒有殺人。從昨晚到早上,我們三人一直在一起。而如果我猜得沒錯,除我們以外,只有一組玩家需要殺人。那為什麼現在會死兩個人?」
難道殺人的玩家,為的並不是完成任務,而只是單純地取眼睛?
如果是這樣的話,呂獲那邊的嫌疑就很小了,因為他們已經找到了在墓地出沒的野怪,根本不需要殺人來攢眼珠子。
但按照這個思路,動手的就只能是侯哥那邊的人,但……他們總不可能盡挑自己人下手吧?
「兩個人未必就是一個人殺的啊。」蘇越心不太理解他的糾結,「也許是兩班人馬,出於不同目的各殺了一個人呢。」
「我也在想這個可能性,但總覺得有哪裡不對。」白河道,「如果是這樣的話,也就是說呂獲那組和侯哥那組都各有動手。殺唐博愛的,不太可能是侯哥這邊的人,呂獲他們動手的可能性更大。那麼他們拿的應該就是大河的任務卡。侯哥他們拿的就應該是有錢人的任務卡……」
大河需要淹死一個人才能流得順暢,有錢人需要將自己的衣服送給別人才能得到內心的安寧。
「可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們為什麼要把唐博愛的屍體藏在餐桌下面?而且唐博愛明顯是因為頭部撞擊死的。」這才是白河想不通的點,「如果是為了完成任務的話,不應該設法淹死他嗎?侯哥會率先對自己的同伴下手,這也讓我覺得很微妙……」
蘇越心聞言,卻是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為什麼你會覺得他們都知道自己任務的正確完成方式?」
白河:「嗯?」
「那本書上的提示,都被你收起來了,不是嗎?」蘇越心道,「也許其他人,根本就沒發現這東西……」
白河抱起了胳膊,輕抿了下唇角:「這種關鍵性線索,應該不會只有一份吧?」
「誰知道呢。」蘇越心淡淡道,「說不定兩個兇手,都是為了任務殺人的,只是其中一人……」
「只是其中一個,根本不知道自己該怎樣做。看到有人被殺了,才有樣學樣?」白河順著她的思路說了下去,「那這樣一來,第二個動手的才應該是拿的是富人卡才對。」
這和他之前的推測又矛盾了。而且還是那個問題,既然是為了任務,那為啥兩個屍體裡就沒有一個是淹死的?
難不成他們拿的任務卡上連個「河」字都沒寫嗎?還是說他自己錯過了什麼線索,而那線索上還明晃晃地寫著「不必講究,死人就行」?
白河真的想不通了。
蘇越心轉著螺絲刀,默了一下,又道:「還有,我不認為侯哥殺人是為了眼珠。」
白河:「?怎麼說?」
蘇越心沒法給出明確解釋,只能提醒道:「你為什麼會知道要往入口裡塞珠子呢?」
「因為它有提示啊。」白河下意識道,旋即反應了過來。
他之所以得到提示,是因為餵了一顆圓珠到給那扇門。換言之,不先費一顆珠子,是不會得到相關提示的。
而既然能知道提示,那肯定就知道圓珠也能拿來投餵門的事實。除非投餵者一開始就是拿真人眼珠去餵的……
白河不覺得侯哥他們能瘋到這地步。
如果明知拿圓珠就可投喂,還非要殺人奪眼珠,那更是瘋了。更何況,侯哥他們是知道圓珠存在的,真是基於這目的動手的話,已經持有珠子的老吳或者蘇越心都是更好的下手對象,沒必要先殺一個自己人……
「先說一下,我只說不認為侯哥他們是為了眼珠殺人。不代表他們真的沒有殺人。」蘇越心見白河越發糾結了,又補上一句。
她修好了鉸鏈,試著開合了兩下柜子,確定沒問題後便拍拍手站起身來,順口道:「而且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會覺得侯哥不會殺唐博愛呢?」
白河:「???」
他有些驚訝地看了蘇越心一眼,道:「因為他是唐和平的弟弟啊。」
「我知道。我問的不是唐和平,是侯哥。為什麼你覺得他不會殺唐博愛?」
「算是因為……動機不足?而且時間線對不上。」白河默了一下,說道,「侯哥他自己說了,他早上起來後發現唐博愛不在房間裡,就先四處找了一陣。期間一直和唐和平在一起,這點問唐和平,他也可以作證的。」
「是嗎?」蘇越心眨了眨眼,面無表情道,「可我早上還看見他了。」
「……」白河心中一動,猛地直起身子,「具體什麼時候?」
「去找人商量材料……去談工作的時候。」蘇越心道。
她昨晚填好了材料申領單,今早在阿飄進屋送花時便順道給對方看了下。可負責送花的那個阿飄告訴她,上面有些材料副本里可能沒有,蘇越心便自己出門去找相關負責人,打算當面確定一下,順便親眼看看副本的材料庫存。
而許曉璐也早在阿飄進門時就被嚇醒了,獨自灰溜溜地離開房間了,比蘇越心還早出門。
蘇越心離開房間時,正看到侯哥和許曉璐站在二樓樓梯口,正低聲向許曉璐交代著什麼,兩人旁邊並沒有其他人。交代完後,許曉璐下樓,侯哥則又返回了身後的走廊。
「我有聽到開門的聲音,應該是回自己房間了吧。」蘇越心道,「我忙完工作的事,就到餐廳吃早飯。然後你們就來了。」
白河:「……」
很好,不愧是侯哥,很了不得。說起謊來眼也不眨的。
不過這樣一來,情況反而更複雜了……侯哥他到底是想玩什麼把戲?
白河越發混亂了。他隱隱覺得這一堆事裡藏著什麼自己還沒發現的要點,一時卻又想不明白。
「理不清楚就先緩緩吧。」蘇越心收拾了一下東西,道,「反正你的目的只是通關加完成特殊任務,又不是解謎破案。糾結什麼呢。」
「……也是。」白河揉了揉額頭,扯了下唇角,「我只是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
根據他的經驗,如果他直覺覺得哪裡有問題了,那麼這件事,肯定就真的有問題。
「有的時候,不見全貌,就是沒法想明白的。鑽牛角尖也沒用。」蘇越心說著,拍拍他的肩,轉身往門邊走去,「我去廚房了。你自己當心些。」
白河應了一聲,轉身又看看面前的牆壁,垂眸思索了許久,終是放棄地嘆了口氣。
想想也是,現在死盯別人也沒啥意義,還是按照蘇越心說的,先專注自身……白河默默想著,伸了個懶腰,正準備離開研究室,轉頭一看桌上,眉頭忽然擰了起來。
他看到了那本之前自己撕過的筆記本。
只見那本筆記本此刻正斜擱在桌上,書脊歪斜,顯是因為被撕掉了太多頁而導致了變形——但白河記得很清楚,他當時只撕掉了不過四五頁,根本不至於讓本子變形成這樣。
他心中一動,忙將本子翻開來,從自己上次撕掉的部分開始往後翻,果不其然,又看到了好些撕扯的痕跡。他從桌上找了支鉛筆,試著通過塗抹還原上一頁的筆記,卻什麼都還原不出來——很明顯,那個撕掉紙張的人為避免其他人也發現同樣的內容,乾脆將後面幾頁也全部撕掉了。
……那人到底是誰?他什麼時候摸來這間研究室的?
白河轉頭又看了眼牆壁,更覺得奇怪。
他當時破解牆上謎題的時候,為了給其他組的人添堵,特意將幾枚碎片挪到了很刁鑽的位置。這些碎片都沒有被挪動過的痕跡。
也即是說,來人並沒有試圖動過牆上的碎片。
是沒發現嗎?還是覺得……沒必要?
白河怔了一下,腦子裡忽然閃過些許畫面
自己曾在交流情報時,和老吳提過研究室的存在,還提到了牆上的碎片拼圖與筆記本。
唐博愛的腦袋是凹陷的,他是被砸死的。
老吳拿的任務卡,是石頭視角的。而石頭,需要砸死一個人,才能得到安寧……
「不會吧……」白河無聲低語著,兩手撐在桌面上,微微瞪大了眼睛。
「不會什麼?」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門口傳來,白河抬頭,看到老吳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你果然在這兒……我終於找到你了……」
白河蹙了蹙眉,立刻直起了身子,正要開口詢問,就見老吳搖晃著往屋裡走了兩步。
白河這才注意到,他臉色蒼白,看上去好像很不好。
「老吳?」白河打量了他一會兒,試探著開口,「你……你怎麼了?」
「別管我,這不重要。」老吳喃喃道,「白河,我問你一個問題,你一定要老實告訴我。」
白河警覺地看著他,道:「什麼?」
「那個蘇越心……你是不是之前就認識她?」老吳魂不守舍道,「她到底是什麼來歷?」
白河聞言,面上警覺更盛:「你問她做什麼?」
像是察覺到了白河的抗拒,老吳臉頰一陣抽搐,終是崩潰似地捂住了臉。
「兄弟,真不是我多事,實在是不問不行啊——你真確定她不是NPC派來的臥底嗎?我都要被她整傻了!」
白河:「……她幹嘛了?」
「外面,墓地里,殺瘋了。」老吳聲音破碎道,「攔都攔不住!」
白河:「……?」
「不是,她現在不是該在廚房……啊。」
白河話說一半,想起來了,那個通往墓地的小房間,距離廚房很近,沿著走廊走幾步就是。
所以現在的情況是,蘇越心在前往廚房修水管的路上,發現了通往墓地的後門。並在來到墓地後,出於某種特別的興致,積極加入到了刷怪撿掉落的活動中?
白河沉默了。仔細一想也是,如果蘇越心要加入的話,別的人確實不太有可能搶得到怪……
「這個你不用在意。」他也不能當真把蘇越心的身份說出去,只能含糊道,「她用不上這些珠子的,應該只是打著玩玩。我到時候和她說一聲,看能不能拿過來……」
「拿什麼拿啊。」老吳一聽,更崩潰了,「快二十隻怪,攏共就掉了一顆珠子。你是打算問她要什麼,野怪的屍體嗎?你就老實告訴我,她是不是NPC派來的臥底!」
白河:「……」
不得不說,老吳的猜測,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微妙地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