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蘇越心的印象里,安眠小姐其實一開始並不叫這個名字。就像盲少爺也不叫盲少爺一樣。
安眠小姐的名字是在進了這個副本以後才自己定下的,她一開始定的還不是這個——她最先準備的名字是「安眠公主」,這個稱呼還用了一陣子的。
盲少爺這個稱呼也是她給定的,她覺得以後都是要一起工作的人了,這樣叫顯得比較整齊。
她還幫蘇越心也起了一個,具體是什麼,蘇越心有點記不得了。只大概記得是什麼夫人還是女爵之類的,反正她最後也沒用。
一來她覺得自己名字挺好的,沒啥要改的必要;二來她和安眠他們又不一樣,又不會留在這個副本里長期工作。
她和安眠認識的那會兒,正是她的實習期,正式崗位還沒定下來,只能到處幫著做做散工、打打副本。這個副本,就是在那個時候被她打穿的。
她和安眠小姐聯手完成了這個副本的開荒,安眠憑藉特殊的能力,直接拿下了這個副本負責人的位置,而她則在幾天後收到通知,接到了後勤部維修組的offer,於是她二話不說,背著她的小包裹報導去了。
臨行前她還去和安眠小姐打了招呼,對方臉上是一如既往的疏遠,只冷淡地點了點頭。
「行,那你走吧。走了就別回來了。」
蘇越心很認真地想了想,說:「這事不好說。因為我還不確定維修組那邊的機制,說不定還是得回來的。這樣吧,等確定了,我再和你溝通。」
安眠:「……誰要和你溝通了?你都打算走了還溝通什麼?」
蘇越心:「不是有手機嗎?我會給你發消息的。」
安眠:「……」
安眠:「別發了,發了我也不會看的,誰要理你。」
說實話,這話聽得蘇越心有點受傷,但她還是很認真地「哦」了一聲,回總部報導之後,就真的一條消息都沒給安眠發過。
而在她正式入職後三天後,卻收到了一條來自安眠小姐的消息——嗯,那個時候,她還叫安眠公主。
安眠公主:【我仔細想了下,『公主』這個稱呼其實不是特別適合我,太浮誇了。所以我決定改名叫『安眠小姐』。】蘇越心不明所以,努力想了半天,憋出一句回覆:【那挺好的。】安眠公主:【但我看了一下。隔壁月夜古堡的副本,比我們檔次要低很多,裡面的負責人都敢自稱女爵。我們副本里要是沒一個公主,會顯得很不像樣。】蘇越心一腦袋問號,但還是順著她道:【嗯,有道理,你說的都對。】安眠公主:【可我認真選了一遍,副本的工作人員里沒一個上得了台面的。也就你勉勉強強算是可以。這樣吧,你什麼時候回來,提前和我說一聲,正好我要再辦一次改名手續,順便幫你一起辦了。還有其他的什麼手續,也一併給你解決了。】蘇越心歪著腦袋瞅了這消息半天,想了想,認真回道:【可我不算是你們副本的人啊。】安眠公主:【……】
蘇越心:【而且我也沒打算改名。我這名字挺好的。】安眠公主:【……】
蘇越心:【我當不了那個什麼公主。你另找一個吧。】安眠公主:【公主讓給你你都不當,你還真打算去當維修師傅啊?】蘇越心:【啊。】
蘇越心:【這不挺好的嗎,下次你副本有什麼東西壞了,我還能去幫你修,順便還能看你和盲少爺。】安眠公主:【……】
安眠公主:【你給我滾。】
安眠公主:【你個死沒良心的。我副本就是壞到釘子都掉光了,水管都爆炸了,也用不著你來修!】蘇越心:【?不至於吧?水管爆炸了還是得修的。】蘇越心:【?怎麼又不說話了?】
蘇越心的問題沒有得到答案。
因為後面不管她怎麼問,安眠都再也沒回復過她的消息。
她後來得知安眠的情況,還是聽部長提起的。安眠居然還真的去改了名,從此定名為「安眠小姐」。
又過一陣子,蘇越心被同事帶進了手遊坑,一度很認真地簽到闖關攢十連抽,並在一百抽宣告翻車後,非常冷靜地把手機吞進了自己的黑霧裡,從此沒再配過移動通訊設備,也算徹底和安眠斷了聯繫。
安眠也確實從沒向後勤部報修過任何東西,蘇越心琢磨著這應該是真的蠻不想見到自己的了。她雖因此有些受傷,不過工作繁忙無暇細想,也就隨它去了。
要不是這回她必須確認白河的情況,白河又不巧進了這個副本,她只怕是這輩子,都不會主動踏進眠眼公館。
更別提和安眠小姐再度碰面了。
不過這碰面的情況顯然不怎麼樂觀。安眠小姐顯然還在生氣中,而蘇越心,再次被劈頭罵了一句「死沒良心的」,這會兒還有點懵。
「那個,如果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她思索良久,試探著說道。
退遊戲是不可能退的,她都答應白河了。但要從安眠小姐圓潤地走開,這點她還是能辦到的。
不料這話一出,安眠小姐又開始瞪她:「我讓你走了嗎?」
蘇越心:「……」
「可是……這都要吃午飯了啊?」蘇越心默了片刻,說道。
其實現在距離飯點還有點早,但蘇越心想避開其他人用餐,所以打算提前過去。
反正現在都被安眠小姐抓現行了,她估計也享受不到什麼送餐上門的特殊服務了。
安眠小姐聞言,卻只垂著眼眸,冷冷望著她。
過了許久,才聽她嘲諷似地「哼」了一聲。
蘇越心:「……?」
十分鐘後。
眠眼公館樓頂天台上。
精緻的小餐桌上,正滿布著精緻的餐點。安眠小姐伸出手指,從桌子中央的摩天輪點心架上優雅地取下一塊草莓蛋糕,抬眸看了眼坐在對面的人,又漫不經心地收回了目光。
「看傻了?」她一邊叉著小蛋糕,一邊微抬著下巴,「還是說出去當了回維修工,連甜點都不認得了?」
「倒也不是。」蘇越心沒聽出她語氣里的譏諷意思,一面伸手拿了塊黑森林,一面認真道,「不過平時工作很忙,確實很久沒時間喝下午茶了。」
最多也就是在去別的副本工作時,蹭一蹭別人家的。很多副本知道她會去,都會提前備一份,有時候她還能打包帶走一些——不過慢悠悠地坐下來喝茶吃小蛋糕,這的確是很久沒有過的事了。
安眠小姐抿了抿唇,目光掃過她的衣服,又道:「我上次見你,你就穿這套裙子。這回見你,你還是這套裙子。怎麼,沒別的衣服穿了?你們單位的待遇這麼差?」
「有啊。不過都是部長走公款買的,我這次度假,不適合穿。」蘇越心道。
安眠:「就是私服也得換兩套吧?小盲的馬甲我都給他買了七八件了……」
「我就喜歡這件。挺好的。」蘇越心說著,輕輕咬了口黑森林。
安眠小姐寒著張臉,不客氣道:「哪裡好了?又僵又硬,袖口和領子上的蕾絲看著就很廉價,整體設計也土得要命,看上去就和那種塑料娃娃的衣服一樣……不,連小盲的洋娃娃穿得都比這個好。」
她說完,施施然地啜飲了一口紅茶,頓了一會兒:「像這樣的裙子,放在我衣櫃裡我都嫌占地方。哦對了,我上次去別的副本買裙子,不小心買多了些,正好衣櫃放不下了,你有空了去挑挑看吧,反正放著也是落灰。」
「謝謝,不過不用了。」蘇越心專心致志地吃完一塊黑森林,又開始打量起面前的摩天輪點心架,一邊伸手輕輕轉著一邊道,「我身上的衣服挺好的。」
安眠:「……」
她捧著茶杯呆了一會兒,忽然不太高興地將手中的茶杯重重放了下來:「我給你準備的衣服更好,可你看都不要看!」
「因為看了也不會穿啊。」蘇越心平靜地說著,又拿了塊水果蛋糕下來。
「我是喜歡漂亮的東西。可私服的話,我有這一件就可以了。畢竟是從『醒來』時就穿著的,我不想換掉。」她頭也不抬道,明明說的話莫名其妙,可語氣里卻充滿了一種不容駁斥的理所當然。
安眠一臉莫名地望著她,不知盯著她看了多久,咀嚼的動作忽然慢了下來。
緊跟著,才聽她放棄似地嘆了口氣。
「蘇越心。有時候,我真搞不懂你。」
蘇越心嘴裡咬著片水果,茫然抬頭看她:「嗯?」
「你的取向,總是讓我覺得匪夷所思。」安眠說著,一直挺直的背脊忽然鬆懈下來,素來緊繃的面孔上,也浮上了一絲明顯的鬱悶與無奈。
「明明有更好的,你不要,非要守著那點破的。就像當初我邀你留在這副本里,你也不願意……」
安眠泄氣地垂下嘴角,看向蘇越心的目光裡帶上了幾分審視。她手指輕抬,一絲薄薄的黑霧從指間噴涌而出,如絲帶般在手指間繚繞來去。
「可放眼整個遊戲裡,明明只有我和盲少爺,才能稱得上是你的『同類』。我不信你沒有察覺到,外面那些低等的……他們敬你,也怕你。他們對我們好,只是看中我們的能力……」
比起那些無趣又弱小的所謂「工作人員」,難道不是和他們這些稀有又強大的「同類」待在一起更開心?
這正是安眠當初篤定蘇越心會留下的原因,後來,則成了她這麼久以來,一直想不明白的事。
「……聽你這麼一說,好像還真是。」蘇越心慢悠悠地咽下嘴裡的食物,又喝了口紅茶清口,這才認真點了點頭。
「不過話說回來,你什麼時候邀我留在這兒了?」
安眠:「……」
安眠:「……???」
「我什麼時候沒邀你了!」她難以置信地看向蘇越心,「我之前一直在問你改名的事,連『公主』的稱號都願意讓給你了……你以為我聊著好玩的?誰不想當小公主啊?」
蘇越心:「誒?」
她抬眸盯著安眠看了一會兒,忽然輕輕「哦」了一聲:「原來那信息是這個意思?」
……你才反應過來?!
安眠小姐隔著眼皮,「瞪」著她看了好一會兒,忽然覺得胸口有點悶。
餐桌上突然安靜下來,空氣間一時充滿尷尬。
不知過了多久,安眠小姐才率先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那……既然你現在知道了,你是打算……」
「我還是打算繼續做維修。」蘇越心冷靜地開口,截斷了安眠小姐的話頭。
她抬頭看了安眠小姐一眼,嘴角微微扯動了一下:「你說的沒錯。你們是我的同類。我確實很喜歡你,也很喜歡盲少爺,跟你們在一起時,我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但我並不想把自己,固定在這裡。」
她垂眸望著桌上的紅茶,稍稍歪了下頭:「你和盲少爺的未來已經綁定在了一起。你們已經是一家人了,這裡就是你們的『家』。但這裡不是我的『家』。停留在這裡,反而會讓我覺得空落落的,還不如拎著工具箱,到處跑……」
「可這裡也能是你的『家』。」安眠小姐蹙眉道,「我們是一樣的。只要你願意……」
「這是不是願不願意的問題。我只是覺得……我不能在現在就停下來。我該停留的地方,不是這裡。」蘇越心望她一眼,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我也說不清楚,只是隱隱有這麼種感覺……總之,對不起。」
她之前是有些傻了。現在安眠小姐把話說那麼明白,她才總算是反應過來,為什麼當時安眠小姐會氣到不想見她,不想和她說話了。
說起來,她那時也不是沒為這事鬱悶過。畢竟安眠小姐算是她正式結交的第一個同類,她那會兒又才「醒來」沒多久,從心理層面上來說,還相當「年輕」,甚至可以說是有點年幼,陡然被自己當做朋友的人疏遠這種事,對她來說還是有點打擊的。
好在現在把話說開,她心裡也算放下了。
安眠小姐聽了她的話,卻是陷入了沉默。過了好一會兒才道:「算了,也怪我沒說清楚。明知你就是個傻子……」
她拎起陶瓷茶壺,為蘇越心的茶杯里添了些水,淡淡道:「你打算在這兒呆多久?有空的話,我帶你去見見小盲吧。他一直想見你。」
蘇越心「嗯」了一聲,思索片刻,又蹙起了眉:「盲少爺他現在……」
「還和以前一樣。只能活在美夢裡。」安眠小姐呼出口氣,「所以有空去見見他吧。看到你,他的夢會更穩固一些……」
她皓腕輕提,將茶壺放到了桌上,淡然地將後半句話說完:「因為我為他編織的夢裡,一直有你。」
「……」蘇越心握著茶杯的手緊了一下,低聲說了句,「對不起。」
「……真覺得對不起就給我留下來陪他。」安眠小姐頓了一下,面上恢復了一開始的冷傲,說話也變得咄咄逼人起來。
「明明當初是兩個人一起馴服的,結果呢?那麼大個孩子,就丟給我一個人帶,你也好意思。你知道他多皮嗎?一個沒看好就到處亂跑惹事,偏偏他的體質又是那樣……我為了帶他,連鏡子都不能照,想要試件新衣服都得偷偷摸摸溜出去穿……你倒好,成天在外面跑來跑去,不知道多開心。」
「嗯……抱歉。我到時候會去陪陪他的。其實我也想見見你們的。」蘇越心搔了搔臉頰,「另外……還有件事。」
面對著安眠小姐詫異的目光,她很鎮定地將自己的小冊子拿出來,撕下後面幾頁,遞了過去。
「這是我針對副本裡面一些待維修的地方,整理出來的筆記,你下次要搞維修可以讓他們按照上面的建議做,不要自己瞎折騰。不過我時間有限,目前只看了一樓和地下室,二樓只看了公共浴室……」
她說著,忽然像是意識到了什麼,猛地抬頭看向安眠:「對了,你現在還生氣嗎?」
安眠:「……啊?」
「要是不氣了的話,那我正好有空,就幫你把這些都修了唄。」蘇越心拿回冊子,非常誠懇地說道,說完略一停頓,久違的情商忽然上線,又趕緊補了一句,「全免費。」
誰知安眠小姐聽完這句話後,反倒炸了。
「你什麼意思?是覺得我連點維修費都出不起嗎?」安眠小姐怒而拍桌,震得盤子裡的小蛋糕一個蹦躂,「你要修就修好了!全都按正常報價算!還少你這點錢嗎……不,你現在在度假是吧?假期加班費多少?我給你按加班費算!」
蘇越心:「這倒不用,加班費後勤部會算給我……」
安眠小姐:「我另外給你算一份!」
蘇越心:「……」行吧,也不是不可以。
……所以她是又說錯了什麼?怎麼突然就又炸了呢?
蘇越心陷入了深深的困惑。
同一時間,樓下屋後墓地內。
白河單膝跪地,守在一塊墓碑後面,正雙眼緊閉,嘴唇翕動,默默數著數。
數到三十後,他驀地睜開眼,同時轉向右前方,身後藤蔓倏地刺了出去。
幾乎就在藤蔓抵達的剎那,一個小土包從地上鼓了起來,白色的野怪才剛剛從地里冒出個頭,就被藤蔓倒拎著,一把拽了開去。
前腳怪物才被拽走,後腳就見一柄斧頭從天而降,穩穩劈在已經空了的小土包上。白河一面指揮著藤蔓解決怪物,一面抬眼望去,只見呂獲正站在不遠處,手上拽著用來栓斧頭的鎖鏈,冷冷望著他。
怪物倒地暴斃,爆出一粒珠子。藤蔓捲起珠子遞了過來,白河穩穩接住,衝著呂獲點了點頭算打過招呼,轉頭又往另一塊墓碑後挪去。
根據之前總結出的規律,下一隻怪物,應該刷新在這塊墓碑,九點鐘方向……
白河一邊在心裡做著演算,一邊找了個合適的角度蹲好。他才藏好身,便聽身後一陣細碎腳步,扭臉就見徐維維小步跑了過來。
「老吳在三樓又找到了一個特殊任務入口。」她在白河旁邊蹲下,小聲說道,「還有,餐廳已經開午飯了。你要不先去吃飯?我來替你一會兒。」
「不用,我再等等。」白河道,「再來兩隻。這一波怪應該就刷完了。我到時候再過去。」
他說著,打量了一眼徐維維:「你吃過了?餐廳里現在都有誰?」
「我去的時候就四個。除了我,還有呂獲那邊的那個胖子。再來就是姓唐的那對雙胞胎,不過我到餐廳沒多久,他倆就離開了。」
徐維維說完,朝著呂獲所在的方向看了眼,皺起了眉:「他們是打算在這刷多久啊?這都大半天了,就沒見他們組的人離開過墓地……他們是不打算做其他探索了嗎?」
「我們不也差不多嗎?只是我們有三個人,輪換起來比他們更從容一些罷了。」
白河說著,身後的藤蔓倏地刺了出去,又一次趕在斧頭抵達前,將剛鑽出土包的怪物穩穩拎走。
「比起呂獲,我倒覺得侯哥那邊,更值得擔心些。」
徐維維「啊」了一聲,奇怪地看過來:「為什麼?是因為他們人多嗎?可他們到現在為止,連墓地里的怪物都沒有發現……」
他們也好,呂獲那組也好,在這墓地里刷怪都已經刷了有一段時間了。在這期間,侯哥那邊的人卻從來沒有出現過,可見他們都還沒有發現這墓地里的秘密。
特殊任務的完成是需要大量圓珠的。他們這會兒連圓珠的正確入手方式都還沒摸到,可以說已經落後其他人一大圈了,從這個角度來看,徐維維覺得還是呂獲那組更有威脅一些。
白河卻有著不同的想法。
「我們這上午了,兩組人,輪著在這兒刷怪。他們五個人,一個都沒有察覺到不對,你不覺得奇怪嗎?」白河問道。
徐維維聞言一怔,偏頭思索了一會兒,眉頭擰得更緊了些:「你的意思是……」
「兩種可能。」白河說著,望了眼啥都沒爆出來的怪物屍體,微皺了下眉,很快便移開了目光,「第一。他們其實已經發現了,但在按兵不動。第二,就是他們確實沒發現——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們的注意力很可能集中在別的地方……」
「也就是說,他們或許發現了一些,比怪物掉落,更重要的東西——當然這只是比較壞的猜想。」
徐維維:「那比較好的猜想呢?」
白河瞟她一眼,語氣淡淡:「往好的方面想,也許他們只是自顧不暇,快要死了呢。」
——仿佛是呼應著他的猜想一般,他話才說完沒一會兒,便聽樓上傳來了重物砸地般的巨響。
過了幾秒,又見有什麼東西從樓上的陽台上掉了下來,正好落在兩人不遠處。
那東西重重砸在地上,砸得面目全非。黑色的長髮如長布般披散開,糊滿表面,白河略微湊近了些,以藤蔓撥開頭髮,又仔細辨認了一會兒,方認出來,這是侯哥那組的一個女孩子……的頭顱。
和之前的屍體一樣,那頭顱被剜去了雙眼,眼窩中血流如注。
白河望著那屍體,心中一動,猛地抬頭向上望去,正對上一張自上而下俯視的臉。
是許曉璐,她正趴在三樓的陽台上,怔怔地看著下面。
面色蒼白如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