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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面前的情景,邱曉宇覺得有些茫然。
而白露比他也好不了多少。
他們維持著同樣茫然的表情,並肩坐在一起,呆呆地看著面前一隻半人高的蜘蛛主人翁一般地坐在火堆旁,一隻前爪撥弄著火堆,兩隻前爪熟練地轉動著幾根樹枝,樹枝上串著奇怪的肉塊。
而王典,則正積極地跑來跑去,給大家分著食物和水——食物自然就是那種奇怪的烤肉串,而水則是盛在一個帶蓋的深盆里的。那盆子容量大是大,外形和材質卻是透著十足的怪異。
這兩樣東西都是他們眼睜睜地望著王典從那蜘蛛的背上取下來的,他一邊搬著東西還一邊有些尷尬地向邱曉宇打招呼,說反思過了,覺得他之前的行為很不對,向邱曉宇道歉。
……難道你覺得你現在的行為就很正常嗎?!
邱曉宇驚了。更令他震驚的是王典接下去的動作——他在和那蜘蛛耳語過幾句後,很有禮貌地向白露打了招呼,然後自動自覺地叫醒了仍在昏睡中的眾人,一邊解釋著當前的情況,一邊向他們分發食物和水。
當時,邱曉宇的第一反應就是——電影裡果然都是騙人的。
說好的最先離隊的人能帶回來個金手指呢?這特麼是金手指嗎?這明擺著是被怪物魘住了吧!
邱曉宇覺得自己有足夠的理由相信王典已經不正常了,並努力暗示大家不要接受他的饋贈。遺憾的是不是所有人都像他那麼清醒——他們的食物本就不夠,飲用水更是早就見了底,大家的嗓子早都冒了煙。陡然見到那麼一大盆清澈的水,內心的渴望根本壓抑不住,別說旁邊就站著個蜘蛛了,哪怕旁邊站著一打蜘蛛,他們都要冒險去喝一口的。
更可況,他們現在對水的要求真的非常非常低——只要水裡沒長牙就行。
另一個倖存下來的男生最先忍不住,一邊說著「死就死了」,一邊從盆子裡掬了幾大口喝了。喝完後躺平等了好一會兒,見沒什麼事,索性又掬了幾大口,如果不是那盆子重得很,根本抱不動,他甚至打算將盆都兜起來。
他咕嘟嘟喝了很久,喊了句爽。他旁邊的妹子見狀,忍不住也湊過去捧了一些,邱曉宇強自忍著,再看王典,已經開始安利那些古怪的烤肉,和負責烤肉的人了。
「介紹一下,蛛老師,我的救命恩人。」王典認真地介紹道,「它可厲害了,和別的怪物一點都不一樣……」
也是,不是所有的怪物都會烤肉,還能在一分鐘內把火生起來——邱曉宇咽著唾沫,望著面前的火堆,面無表情地想到。
相比其他,其餘兩人對此接受度則要好上許多。估計是想著水喝都喝了,是死是活也隨意了,他們兩人接下去的態度都放鬆了不少,幾乎是王典說什麼就應什麼,就連他說「蛛老師思想道德水平很高,而且非常擅長時間管理,在電氣維修方面造詣也很高」之類的瘋話,也會配合地連連點頭。
「等你們和蛛老師熟了就知道了。」王典傾情安利道,「蛛老師不僅懂得多,說話也好聽,講的東西可有趣了。」
正在烤肉串的人面蛛聞言,配合地「嘻嘻嘻」笑起來。那兩名人類面面相覷了一會兒,帶著尷尬又不失禮貌的笑容,略顯僵硬地點了下頭。
值得一提的是,這蜘蛛的到來還順道把白露也洗白了——王典作為蜘蛛的傳聲筒,再三保證白露沒有惡意,她只是一個喜歡和人混在一起、腦袋也不太好使的、會間歇性失智的天然小樹精。
其餘兩人橫豎也沒見過白露從另一個自己臉上摳眼珠子的狠樣,聯繫下她之前一成不變的表情和台詞,竟意外地覺得這解釋也說得通。
而作為唯一目擊者的邱曉宇,聞言立刻看向了白露,卻見她正獨自站在一旁,抱著胳膊咬牙切齒——一邊咬,一邊還在咕噥著「小人得志」、「說誰腦袋不好使」之類的小話,看上去極是不高興。
……不知為什麼,在看到她這副表情後,邱曉宇忽然覺得,那蜘蛛講的,或許也不全是謊話了。
「那水……真的能喝嗎?」鬼使神差的,他對白露悄聲問道。
白露切了一聲,一臉不爽卻還是道:「沒牙的就能喝。這副本里就沒有帶毒的東西。」
邱曉宇聞言,點了點頭,走上前去,從盆里掬了一捧出來,小心送入了口中。
很清冽的口感,順暢地滑下了食道,安穩落肚,沒有任何不適。
邱曉宇摸摸肚子,轉頭再看看已經嘗試起烤肉的另外兩人,忽然覺得眼前的景象有些魔幻。
「就算接下去真的會死掉,或者變成行屍走肉,我也認了。」他返回白露的旁邊,低聲說道,「總比生生渴死或餓死好。」
「放心,不會讓你死的。」白露漫不經心地說著,臉色瞧著比之前好了一些。
邱曉宇艱難勾了勾唇角,回頭看看正矜持地轉著樹枝的蜘蛛,忽然道:「如果它真是來幫我們的話,那倒真對上那個電影套路了。」
白露:「嗯?哪個?」
邱曉宇:「就是那個,冒險隊伍里有一人早期離隊,後面帶著金手指回來救人……」
白露:……
「瞎扯。它那也能叫金手指?」白露不客氣道地咕噥道,「會修電器了不起嗎?我等著看它考試幾次過……」
邱曉宇:……??考什麼?
他詫異地望了眼白露,開口正想要說些什麼,忽感頭頂上方傳來一陣劇烈的晃動。
那晃動似是很遙遠,卻又很清晰,自上方隆隆傳來,給人一種天都要塌了的錯覺。
那駭人的動靜持續了很久,結束之後,又是一聲沉悶的巨響,聽上去像是有什麼重物重重栽到了地上——在那聲響出現的同時,邱曉宇甚至感覺腳下的地面再次劇烈震顫了一下。
這種似曾相識的動靜無疑引發了在場人類的惶恐,邱曉宇幾乎是本能地跳到了一邊,警惕地低頭看著地下——然而這一回,他並沒有看見任何駭人心神的變化。
沒有裂縫、沒有進一步的晃動,沒有從地里破土而出,猙獰如觸手的古怪根莖。
唯一有的,只是逐漸清晰的輪廓與逐漸明亮起來的顏色。邱曉宇盯著那地面看了好一會兒,怔怔地抬頭,這才發現,天亮了。
稀薄的天光從上方投下來,不算溫暖,不算耀眼,帶著些淡淡的涼意,落在邱曉宇的眼裡,卻叫他不由想起以前在海上時,看到的那輪從海平線一躍而出的灼目太陽。
「天亮了。」他喃喃道,話一出口,突然覺得有些鼻酸。
他的旁邊,那腳上受傷的女孩已經紅了眼眶。明明人還沒有出去,在被這光芒照到的那一刻,她卻陡然而生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與辛酸。
白露從她旁邊走過去,見狀撇了撇嘴,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女孩瑟縮了一下,卻沒有避開,抬眼怯怯看了眼白露,低聲說了句謝謝。
白露咕噥了一句用不著,忽然感到口袋裡有什麼東西震動了下。她伸手一個掏摸,摸出了自己的手機,看了眼屏幕,微微瞪大了眼。
人面蛛正好從她面前走過去,注意到她的動作和表情,順口低聲道:「咦,現在通訊好了嗎?我剛才來的路上,給你們發了好幾條消息……」
「之前別切斷了,現在好了。」白露漫不經心道,「應該是蘇越心弄好的。不然她也不會特地發消息……」
她話說一半,忽然像是意識到了什麼,表情頓住,驀地抬眼看向那人面蛛,旋即眸光一轉,微微勾起嘴角來。
「蘇越心發消息,讓我現在過去找她呢。」白露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道,「神秘兮兮的,也不知道是什麼要緊的事……怎麼,她沒找你啊?」
那消息里還特地強調讓她悄悄地來——既然都這麼強調了,那必然是相當重要的事。
這麼重要的場合,她只找了自己,沒找人面蛛……
我贏了!
白露在心裡比了個「耶」。
而那那人面蛛,聞言卻只是「嘻嘻」笑了一下。
「既然是找您,那您就趕緊過去吧,擱我這兒費什麼時間呢。」人面蛛頭上的面瘤微轉,神情似笑非笑,「有機會見就抓點緊。不然以後副本投入運營了,想見都見不到啦。」
白露:……
「至於我這邊,也不用您操心。」那人面蛛沒完沒了地繼續嗶嗶,「我要真好奇,回去路上會自己問老大的,嘻嘻。」
白露:……
反殺失敗,白露一時氣結,待要反擊,又找不出什麼新的角度來,默了片刻,只咬牙切齒地又憋出一句:「你特麼除了嘻嘻嘻就不會好好說話了是嗎?」
人面蛛:「您覺得呢,嘿嘿嘿。」
白露:……淦!
懶得再和人面蛛廢話,她撇著嘴角轉身離開,頂著幾個人類的目光逕自鑽入了林子之中,按照蘇越心信息中所寫的,往東走了好一陣,終於再次見到了蘇越心。
相比起之前,她的狀態似是差了很多,臉色十分蒼白,步履也有些蹣跚。白露還沒見過她這麼狼狽的模樣,不由一驚,再往她身後一看,更是驚訝。
只見蘇越心的身後,正倒拖著一株大約一人高的樹,那樹一邊被拖還一邊在掉葉子,窸窸窣窣的,淒涼得像是一棵聖誕節後被無情掃地出門的聖誕樹。
因為距離和遮擋的問題,白露只能大概看到那樹的樹幹和樹冠,內心隱隱冒出個大膽的猜測,卻又不敢肯定,直到那樹被完全拖到了她的眼皮底下——也直到此刻,白露才看清了這棵樹的全貌。
兩團分開的淺淺的樹根,生著好幾張人臉紋樣的樹幹,兩根如同扭曲手臂般的枝椏,以及一顆生在枝椏之間的、如脫水人頭一樣的果子……
居然還真是……
白露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
作為一個樹鬼,她對這東西可謂再熟不過了——這特麼就是樹鬼本鬼好嗎!
所以蘇越心她是真的跑去正面懟了那個自然波ss,還把人打出了原型……白露想起自己被蘇越心打爆的那段歲月,突然感同身受地打了個寒顫。
說起來,自己當時的處境還要好一些。只是被打了個半殘而已。但那樣也要一動不動地癱上好久,每天堅持早睡早起曬太陽、合理控制水和養料的攝入,調整作息嚴格自律了小半年才終於長回來。而這位被打成這樣……
也不知道拿有機肥養還能不能養得回來。
也難怪蘇越心會搞得這麼狼狽。要把一個強大的樹鬼壓製成這樣是不容易,更何況對方還占據了地利……
白露尚不知道這個副本有兩個自然波ss的事實,一時也沒去注意看面前的樹鬼是雄是雌,還以為這是之前追殺自己的那個。她又敬又畏地望了眼蘇越心,看她臉色蒼白,神情蔫蔫,又不由有些心疼。
果然,再厲害的人,也是會累會受傷的……白露垂下眼眸,心中忽然有些自責,眼見著蘇越心趕緊一個踉蹌,趕緊伸手去扶。
蘇越心卻躲開了她的手,同時伸手捂了捂嘴。
白露見她到這地步還要要強,內心越發五味雜陳,正要開口勸她放鬆,忽聽蘇越心囁嚅道:「不好意思,不過現在請別碰我……」
「?」白露聽她這麼說,忽然緊張起來,「怎麼了?你受傷了?」
「不是……」蘇越心捂著嘴,臉色變得愈發難看了,「我只是……有點想吐……」
「……?」正要向她伸手的白露動作一頓,「啊?」
蘇越心沒再說話了。她現在只覺得噁心,只想一個人安靜站一會兒,感覺再動一下體內的東西就要全部翻出來了。
白露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再聯繫一下蘇越心之前的發言,意識到自己好像誤解了什麼。
「喂,蘇越心。」她求證似地開口,「你說的『想吐』,到底是……」
蘇越心抬眸望她一眼,思緒不由飄回了不久之前——那個時候的她,化為一團黑霧,一直向上飄動,直到接觸到一大片遮蔽著天空的枝葉。
那個時候她就知道了,自己猜對了。
這個副本孕育出的另一個自然波ss,另一個樹鬼,它的本體就在這裡,一直都在這裡——隱沒於黑暗中,隱藏在他們的上方。
它足夠高大,高大到地面上的人們從始至終都沒有注意到它的存在,就像螞蟻窺不見大象的全樣。它借著副本的夜色,沉默地跟上他們,而他們則對此一無所知。
那些人類,一心想要走出那片黑暗,卻不知道這片黑暗中最深重最恐怖的部分,一直都在追逐著他們,注視著他們,將他們籠罩在自己的陰影之下。
而對於蘇越心來說,既然找到了本體,那接下去的問題就好解決很多了。
她維持著黑霧的狀態,對對方開始了一點點的消磨與纏鬥。
比起那朵雌蕊,這株雄花明顯發育得更好,與副本的聯繫也更加緊密,再加上它長得真的很大,如此大的個頭真要鬧起來也會非常麻煩,這讓蘇越心的攻擊不自覺地偏向保守。
她不敢發動太過直接凌厲的攻勢,只是環繞著那株巨樹,不斷地干擾、腐蝕、吞噬,這就要求她需要不斷地變換形態,在空中遊蕩、旋轉、上下翻飛……
想到此處,蘇越心的胃裡又是一陣翻湧。
「別在意,我沒什麼事。「注意到白露關切又困惑的目光,她緩了一下,努力回答道,「我只是……有些暈……」
「暈?「白露眼中困惑更盛。
「……暈車。」蘇越心有些尷尬。總不能說我暈我自己吧。
白露聽完,卻更是滿頭問號。
蘇越心搖了搖頭,沒有進一步回答。她細細回想了下方才的爭鬥,忽又覺得有些慶幸。
說實話,在和別人打架的時候犯噁心,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要是運氣不好,還是蠻致命的。幸虧當時對方的注意力並不全在她身上——具體她也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但在這場爭鬥的開端,對方顯然正將一部分精力分在別的地方,這給了她很好的可趁之機。
雖然它之後又很快將全部的注意力都調了回來,但那會兒蘇越心已經占到了優勢。而且在它回收全部精力後,某個置於他處的、它精心維護的分體顯然遭受了沉重的一擊。這讓它出現了片刻的僵直,蘇越心也就老實不客氣地趁虛而入,操縱著黑霧,徹底拿下了它
被吞噬了大部分力量的巨樹轟然向下倒去,一邊傾倒,一邊不住變化萎縮。等到真正摔倒在地時,樹身已經完全退化,身量也已縮到不過七八米高。
蘇越心化為人形落在地上,抱著胳膊打量了片刻,蹙眉搖了搖頭。
「還是有點大了。」她喃喃道,從工具箱裡掏出了電焊槍,啪地點燃。
「再來兩下,是不是還能再縮一些?」
樹鬼:……
它無聲地嚶嚀了一下,默不作聲地開始自己往裡縮,一直縮到現在這個大小。
蘇越心對此其實不是特別滿意,不過對方一直吚吚嗚嗚地揮舞著枝幹表示,只能這麼大了,再小也小不了了。蘇越心沒法,只能這麼扛著上路了。
「其實挺煩的。」很久之後,她回憶起這事,是這麼對白露說的,「雖然不是太重,但帶起來還是很不方便。」
當時的白露聞言思索很久,神情變得嚴肅起來。
「蘇越心,你老實告訴我。」彼時已經連拿好幾次優秀波ss稱號的她認真地看著蘇越心,「你當初不撿我回去,是不是只是單純嫌我帶著麻煩?」
蘇越心沉思了一會兒,同樣認真地望回去:「有這個理由,不過不全是。」
白露:「……?」
「主要是我辦公室小,養不下。」蘇越心誠懇道,「而且我太忙,沒空澆水,還嫌你掉葉子。」
白露:……你特麼早說啊,我這麼大棵樹了,會自己澆自己的啊!
時間回到此刻。
因著之前信號被區域性屏蔽,白露又意外與白河走散,因此她此刻所掌握的情報,反而是三人之中最少的。
蘇越心不得不花了番工夫和她解釋了一下兩個波ss與波ss本體的事情。白露怔怔地聽完,低頭看向蘇越心拖著的那棵樹。
「仔細一看,還真是雄花。」她打量了一會兒,說道,「所以,現在的情況是,你打死了一個,又打殘了一個……」該說不虧是蘇越心嗎?一拿就是雙殺。
蘇越心淡淡應了,白露便道:「這個看上去已經作不了什麼妖了。那我們這就把它捆起來,等策劃部那些人來處理?」
面前的這個樹鬼,已經虛弱到完全擔不起波ss之名了,蘇越心留它一條命,無非是不想徹底地激怒與之相連的副本。在這種情況下,將其留著等策劃部處理確實是最常規的操作——只要對這個自然波ss施加一些規則束縛,把它變成通關設計的一部分,它自然就失去了向白露叫囂的資本。
當然,就算現在將它放著不管,白露也是完全不怕的——對方都傷成這樣了,她有什麼好怕的。
蘇越心聞言,卻是認真搖了搖頭。
「不留在這兒。」她對白露道,「我打算將它撿回去……」
她話未說完,就見白露用力瞪向了她,眼神之錯愕憤怒,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傷害一樣。
「……交給總部思想教育,以及審問。」蘇越心平靜地將後半句話說完。
白露這才冷靜下來,想想又覺得奇怪:「審問?審問什麼?」
「我有和他們交流過,這個副本疑似有外人進入過。」蘇越心含糊說道,往白露的身後看了一眼,「白河沒和你一起?」
「啊?沒啊。」白露愣了一下,說道,「我們早就走散了。」
「我知道。我以為他已經和你匯合了……」蘇越心蹙起了眉。
方才那條請求匯合的信息,她給白河那裡也發了一條,順便問了下他現在的情況。白河沒有對後半句做任何詳細解答,只回復了一句「放心。已解決。」,而白露則回復了一句「就來」。兩條回復又是前後腳到的,蘇越心便以為他倆已經見面了,這倆回復是交流過才發出來的。
看只有白露一個人出現的時候,她還有些奇怪,現在一問才知道,白河原來根本不在白露這邊。
蘇越心的眉頭當即蹙了起來,白露見狀忙道:「別急嘛,他好歹也是個紫色玩家。現在這本里又沒什麼危險的怪了……」
波ss都被端掉了,剩下一些小野怪,對於這種等級的玩家來說,雖然麻煩些,但也不至於翻車。
蘇越心卻知道他身上還有個鬼藤的隱患,心裡不由有些煩躁,將手裡拖著的樹鬼本體往白露手裡一送,強忍著想吐的衝動道:「你幫我看著,我去找他。」
「啊?不至於吧。」白露愕然道,蘇越心搖了搖頭,正要說話,忽聽身後傳來細碎聲響。
她心中一凜,旋身望去,只見一個人影正蹣跚著,朝這邊走來,正是白河。
比起蘇越心,他這會兒可是實打實的狼狽,身上的毛絨睡衣皺而破爛,渾身上下染著不少污漬血跡,手肘和膝蓋處的兩大團尤其明顯,臉上亦帶著不少傷口。
在對上蘇越心的目光後,他的腳步明顯一頓,胸口劇烈起伏起來——蘇越心微微皺了眉,往前走了兩步,正想開口問些什麼,卻見對方忽然加快了腳步,踉踉蹌蹌地朝她走了過來。
蘇越心看出對方行動不便,眉頭不由皺得更緊了些。而就是這麼會兒工夫,對方已經來到了她的身前。
「你怎麼了?怎麼傷成這樣……」
她話說一半,話語忽然頓住。
一片陰影從上方籠罩了下來,旋即便是一陣陌生的觸感——她漆黑的眼瞳微微瞪大,身體因為白河的收攏的雙臂而被迫微微向上揚起,透過白河的肩膀,她能看到透著稀薄光芒的天際。
這是「擁抱」——蘇越心後知後覺地意識到。
這是她在《你不得不知道的迅速與玩家打成一片的一百零一式》看到過的詞彙,卻是第一次親身體會。
這讓她有些懵……非常非常地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