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晚上,要吃赤豆糯米飯,是這的習俗。
富裕的人家,喜歡鹹味的會在糯米飯里再加上臘肉、芝麻、紅豆和花生,喜歡甜味的可以放紅棗、葡萄乾和紅豆。
貧苦的人,糯米飯中只有紅豆。
不管如何,這樣的飯食,只要吃得起飯的人家,都吃得起。
林世禮三人的糯米飯已經帶去學堂,只需在學堂蒸熟就能食用。
在這片地區,有一個傳說。
相傳,有一位叫共工氏的人,他的兒子不成才,作惡多端,死於冬至這一天,死後變成疫鬼,繼續殘害百姓。但是,這個疫鬼最怕赤豆,於是,人們就在冬至這一天煮吃赤豆飯,用以驅避疫鬼,防災祛病。
所以,這成為了一種習俗,也是人們祈求來年身體健康,無災無禍的一種寄託。
林曉禾在後世沒有吃過。
徐氏準備了兩種,甜味和鹹味的都有,紅棗用的便宜的棗干,沒有放葡萄乾,但放了紅糖,整個糯米飯蒸出來是紅糖色的。
鹹味的糯米飯中放了臘肉和花生,雖然不多,但整個糯米飯是先調過味道,即便什麼都不放,都很好吃。
紅豆泡過後再蒸,已經十分綿軟。
林曉禾第一次覺得,家裡不是弄不出好吃的東西。
只要放料夠,就能做出來。
林以顯睡了一下午,已經清醒了,這會兒正在說在族長那吃飯的事。
族長確是有意讓出位置,他身體大不如從前。
這一屋子人,都不認識林以年,即便吳氏,都很少聽到關於林以年的事,要聽到,都是和翠花嬸子有關的隻言片語。
一個都不認識的人來當族長。
怎麼想都讓人覺得不合適。
雖然他們家在族裡沒地位,沒話語權,但林學珣也不會打壓他們家。
「族長怎麼會突然想叫林以年來當?」徐氏對這個林以年真沒什麼好印象。
其他族人搶占林老爺子的家財,他們那家和林老爺子交好,或多或少也受過林老爺子的恩惠,竟然和別人一起搶,簡直是忘恩負義。
「以年兄長願意出錢出田,一旦學堂有所不足,他願意補足。村學現在是族裡的大事,很看重。以年兄長說他現在做酒水的生意,利潤頗豐,他家中的田地也能借給村裡的學堂用。」林以顯將事情細細說來。
「村里學堂用?怎麼用?」徐氏放下筷子,蹙眉。
這話聽起來就像是早有計劃一樣的。
「以年說,濟全(林寶妝的父親)能找來夫子,但要讓夫子留在林家村安心教書,最好是有了落腳地,讓他一家人都能在這裡生活,他願意把他的田地給他們用,誰當夫子給誰用。」
林曉禾一怔,這個朝代,能想出這個辦法的人挺不簡單。
哪怕來的夫子一家都不種田,也能把田租出去,他們收糧就行。
這樣一來,林家村來讀書的孩童不多,交的束修不夠,也不用擔心生計。
「他倒是好謀算,可那田地現在不是翠花嬸子種著糧嗎?」徐氏也知道,說起來翠花嬸子是和他們一家,但實際上除了給了幾畝田,給了住的地方,他們未給過翠花嬸子其他。
「以年說他以後住在村里,自然會照顧,有他一口吃的,就不會餓著翠花嬸子。」林以顯回答。
林以年似乎什麼都想好了,什麼都規劃清楚了。
只等著他成為族長,在村里待下來。
要是不能當族長,他又繼續回去做生意。
林老二看著爹娘差不多說完了,才問:「爹,以年伯父做什麼酒水生意呀,可不能私下釀酒的。」
「莫不是想在咱們村弄個釀酒的秘密地方,反正偏僻,誰也找不到。」吳氏一向敢想敢說。
林以顯哭笑不得:「他不釀酒,說是拿到了官府的賣酒營生,那些酒樓、酒肆、小攤需要酒水都得來他那買。」
「……這可是個大生意。」陳氏咋舌。
釀酒確實只能官方做,但釀出的酒需要賣出去,就得專門安排人。
這種專營的生意,簡直可以稱得上是壟斷,絕對是暴利行當。
林以年可真是要發達了。
一家人說了一通閒話,林以年當族長雖然挺出乎意料,也讓他們覺得不太合適,但畢竟他們家處於族裡的邊緣,族裡的事對他們家影響不大。
這林以年當不當族長,也和他們沒多大關係。
林以年家,外頭有生意,自是不會全部住在村里。
林曉禾估摸著,是不是這林以年年老了,想落葉歸根,就想回村里生活?
所以才想弄個族長噹噹?
真是閒得沒事做。
林以年的兒子和孫子也回了村,冬至日,得聚聚。
他家子孫緣少,林以年是獨子,也只生了一個兒子林濟勤,今年48歲,店裡大大小小的事都已經交給他。
獨孫林世果17歲,讀書沒那耐心,於是跟著父親一起做生意。
已經相看好了人家,明年成親。
林以年盼著林世果能多生幾個孩子,開枝散葉,不讓他們這房看起來這般凋零。
孫子只有一個,孫女卻不少,林以年一個都沒讓帶回來,於是他媳婦和兒媳婦都沒跟著回來,留在那邊照顧孩子。
林以年除了祖宅,還有從林以顯那占過去的房子,他們不用和翠花嬸子住一塊,但冬至日的那頓飯,卻是在一起吃的。
「我不答應你們回來,為何沒有事先知會我?」房子裡沒有旁人,翠花嬸子平時帶著笑容的臉冷了下來。
這麼多年她過得平靜安穩,這一大家子又來攪和她。
「太奶奶,爺爺說你一個人在村里,我們想著總得有人照顧你啊,除了爺爺,還有家丁跟著一道留下,你可以享福了。」林世果清澈的眼神,看得出他說的一番真心話。
翠花嬸子心底觸動。
他,叫她太奶奶。
「世果,你去外頭找你妹妹們說說話,她們還說盼著你來,多走動認識。」林以年把林世果支出去。
林世果頗有些無奈。
跟一堆女孩子有什麼說的,她們又不會騎馬拉弓,連共同的私密話題都沒有。
林世果向來不敢忤逆爺爺林以年,只得應了,垂頭喪氣地出門。
「翠花嬸子,往事已逝,我們做一家人幾十年了,是能在一桌上吃赤豆糯米飯的,以前的事,我從未跟世果說過,在他眼裡,你就他太奶奶,我們可以成為彼此信任的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