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護衛腰往下低了低,退了幾步,這才轉身離開。
文士往杯子裡倒水,視線隨著茶葉起伏,蟄伏了這麼久,終於能有名姓了。
姓蔡,名元,字子宋,綏安人士。
……
「你們是什麼人!」
工部郎中甩著頭,想把頭上罩的黑巾甩走,他兩隻手被拇指粗的繩子捆在身後。
綁他的人,十分粗魯,不是抓著工部郎中走,而是連推帶踹。
不足百米的距離,工部郎中摔了十二次。
每一次跌倒,工部郎中就是跟蟲子一樣拱著也會爬起來。
不是他多有骨氣,他要躺著不動,臉就會被靴子踩住,粘著泥石的鞋底在臉上摩擦,不僅侮辱感重,更是疼。
「我是皇上御筆圈的工部郎中,沒有聖旨,無人能對我動私刑!」
工部郎中臉上五六道血口子,膝蓋處的衣物已經磨破了,能看到混雜著泥土往外翻卷的皮肉。
大理寺來抓人前,他就察覺到不對,第一時間逃了,更是精心裝扮了一番,改了對外展露的形貌,便是熟悉的人,也不一定能認出他來。
去聯絡點的路上,工部郎中一點都不慌,甚至還哼了曲子,誰知道一首曲子沒哼過一半,他就被人擄上了馬車。
雖然全程沒看到人臉,但會寧除了大理寺,誰還會抓他?
倒是小瞧了賈舉。
但被他抓住了又怎麼樣,無憑無據的,他還敢弄死他?
只要撐上一天,像狗一樣跪在地上的,還不知道是誰呢,工部郎中眼裡閃過狠厲之色。
走了兩步,好不容易走穩了,一股大力,從工部郎中身後襲來,踹在他背上。
工部郎中飛了出去,重重砸在地面,這一下摔的有點狠,工部郎中半天沒緩過來,血水從嘴角往下淌,右臉糊滿了血和灰塵。
「賈舉,你擅用重刑,我定要向皇上參你一本。」
工部郎中喘著粗氣,想怒吼出來,但氣到胸口,痛的面容扭曲,氣勢怎麼也上不去。
這一次,踹他的人沒踩臉,而是提起工部郎中,踢彎他的膝蓋,讓他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
「賈舉!你折辱朝廷命官,皇上、皇后娘娘知道,定不會饒你!」
工部郎中嗓音嘶啞,模樣雖狼狽,但語氣里全是不屈和剛硬。
下一秒,他頭上裹的黑巾被人扯下。
眯了眯眼,適應光線後,工部郎中抬頭往上看,憤怒的表情,在一瞬間凝固了。
他啊了一聲,臉上布滿驚嚇,猶如見了鬼般,直往後挪。
「愛卿這是怎麼了,不是要同朕參賈舉?」楊束笑容溫和,看工部郎中的眼神,充滿關切。
工部郎中破皮的嘴唇上下抖動,腦子不會轉了,楊束!怎麼會是楊束!!!他不是遇刺身亡了?
「皇、皇上。」
工部郎中胸口蹭地,往楊束那裡挪,臉貼著他的鞋,恭敬到了極致,「臣、臣糊塗。」
「臣不該被他們蠱惑!」
「皇上,臣心裡是有秦國的!」工部郎中痛哭流涕。
他不認為楊束什麼都不知道,要不知道,就不會綁他過來,讓人一路踹他了。
「愛卿。」
楊束把工部郎中扶起來,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塵。
「怎麼搞的這麼狼狽。」
「你對秦國盡心盡力,他們看不見,朕還能看不見?」
楊束擦乾淨工部郎中的臉,動作間儘是愛護。
工部郎中動容不已,「皇……」
「啪!」
工部郎中被一巴掌抽翻在地上。
「愛卿!」
楊束驚呼,「可有傷著?朕的手,好像有自己的想法!」
「愛卿!朕的腳,也不受控了!」
「愛卿!」
踩在工部郎中的小腿上,楊束碾了碾。
「啊!」工部郎中眼珠子往外突,面部因痛苦擠成一團,他張大嘴,用力往裡吸氣,整個人猶如缺氧的魚。
「皇上,臣錯……錯了……」
工部郎中從喉嚨里發出斷斷續續的聲音,冷汗直流,右腿已經無法伸直。
「良禽擇木而棲,你哪有錯。」
楊束解開綁著工部郎中手的繩子,揉了揉他的手腕,幫他緩解酸麻感。
工部郎中喉嚨直滾動,眼裡寫滿了恐懼。
楊束沒讓他白恐懼,抓著工部郎中的手,擰衣服一樣,擰了三圈。
癱在地上,工部郎中身體不停抽動,在極致的疼痛下,他眼神有些渙散。
楊束接過秦王衛遞來的布巾,慢條斯理的擦手。
「背棄秦國,夷九族,你在田隴的親眷,朕會讓人押送到會寧。」
「君臣一場,便賜凌遲。」
工部郎中震驚抬頭,「你怎麼會知道!」
楊束半蹲下,憐憫又嘲諷的看工部郎中,「天底下,哪有真正的秘密,只看挖的深不深。」
「朕是秦國的君王,掌八十萬大軍,所過之處,無有不服,存心去查一個人,他藏得住?」
「你書房有幾塊磚,缺了幾個角,朕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你們信天命,朕信自己。」
工部郎中手往前抓,想抓住楊束,他臉上沒了悲戚之色,面部猙獰,「楊束!你知道了又怎麼樣!」
「天命不在你,你笑不到最後!」
楊束踩住工部郎中的手,居高臨下的睨著他,「丁氏全族,確實看不了幾天太陽了。」
「便是旁系,也誅。」
楊束冷漠轉身,走到一旁坐下。
「捆起來,今日還不是他的死期。」
一旁站著的秦王衛,見楊束髮話,立馬走向工部郎中,一人抓住他一隻手,將他捆綁在樹上。
斷了的骨骼,哪經得住秦王衛的蠻力,工部郎中疼昏了過去。
楊束看著天上漂浮的雲,中指曲起,敲在杯蓋上,雲越來越稀薄,很快就該散去了。
……
「老爺,沒找到工部郎中。」護衛見文士案桌上的畫完成了,稟道。
文士到一旁的水盆,洗了洗手,擦乾水後,這才出聲,「沒找到?」
「他不是在大理寺那邊抓他前跑了?」
「小的也疑惑呢,按理他會到聯絡點找我們,而不是不見蹤影。」
「先不管他,等會寧事了了,再看看能不能找到。」
文士把沾上水的巾帕丟桌上,對工部郎中,他不擔心,就是被人抓了,也拷問不出什麼。
既然不會壞事,這種關鍵時刻,自然不能把精力浪費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