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是高高興興來和自己分享天山雪蓮的,見自己不在,還擔憂了半天。
而她,在他看來,的確做了他最不願見到的事。
可轉念一想,他也有錯!為什麼不能讓人把話說完再發脾氣?
其實,從大婚之夜起,沈青青便隱約察覺:蕭瑾年好像對宋文璟抱有挺大敵意的。
後來又經過幾次交鋒,讓她更加確定了這一點。
所以,他才會對自己割血救宋文璟這件事格外介意。
不管她是主動的,還是被動的。
只是讓沈青青覺得憋屈的是,宋文璟是自己前夫這件事,蕭瑾年在娶她之前就知道呀!
真這麼介意,他完全可以不娶自己的!
如今娶都娶了,又如此膈應,算怎麼回事?
沈青青越想越覺得委屈,不知不覺又走到了書房門口。
這一次,她也懶得敲門了。
反正以蕭瑾年的脾氣,即便她敲了,他也不會應,還不如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
所以,沈青青一進門,便沒好氣地先發制人。
「今日,沈懷安約我午時在珍饈樓相見。還拿出我娘親寫給我的親筆信,要跟我換一瓶血!我從小沒見過我娘,實在沒忍住,就想換。可我也不願再為沈家浪費自己一滴血,所以偷偷用了豬血。至於手上的傷,也是豬血偽裝的,不信我現在擦給你看!」
為了防止被蕭瑾年再次打斷,沈青青三言兩語直接將前因後果全說了。
直到最後一個音節落地,她才猛然發現——蕭瑾年根本不在書房!
一拳打在了軟棉花上!
這種感覺真不好!
沈青青連忙叫來管家,一問才知,蕭瑾年一刻鐘前突然被陛下宣召入宮了。
一想到蕭瑾年如今的處境,沈青青忍不住不安起來。
……
御書房內,氣氛凝重。
當今聖上蕭雲廷眸色如鷹,緊緊盯著跪在地上的蕭瑾年,似乎想從他身上看出什麼端倪。
卻見他雖還帶著些許病容,但氣色明顯好了許多。
良久,蕭雲廷威嚴十足的聲音驟然響起,語氣中透著幾分關切,又似乎隱藏著更深的意味。
「沖喜一個月,身子可好些了?」
蕭瑾年心中一緊,趕忙恭敬回答。
「回父皇,兒臣已經好多了。」
蕭雲廷聞言,眼睛微眯,似是不經意地問。
「哦?那沈家女竟有如此神效?」
蕭瑾年心中驚疑不定。
這些年,每次父皇問及身體,他幾乎都是如此回答。
而父皇通常也只是略表關切之後,便讓自己退下了。
但今日,他的話似乎意有所指。
蕭瑾年不敢多想,迅速低下頭,避免與蕭雲廷對視。
深吸一口氣後,再次恭敬開口,「是父皇為兒臣親自配的藥管用。」
蕭雲廷扯了扯嘴角,勉強一笑,似乎對這個回答還算滿意。
而後,他很隨意地伸出右手,蕭瑾年立刻會意地半跪著將自己的手腕遞了過去。
蕭雲廷用三根手指輕輕搭在蕭瑾年的脈搏上,御書房內頓時靜得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過了片刻,蕭雲廷才緩緩開口,「嗯,果然好很多了。」
隨即,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蕭瑾年一時之間也拿不準父皇的心思,正欲細想,卻見蕭雲廷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
蕭瑾年恭敬地退了出去,一副如蒙大赦的樣子。
然而,轉身的瞬間,原本畢恭畢敬的眼眸里陡然閃過一絲寒光,心中也隨之掀起驚濤駭浪——父皇好像察覺到了異常!
可他明明每日都按時服用蘇公公送來的藥,怎麼會出異常?
難道說……是沈青青偷偷換了藥?
這個念頭一閃過,蕭瑾年眼前立馬閃現出這幾日沈青青親自服侍他用藥的場景。
這丫頭估計以為自己娶她,和侯府一樣,也是為了救命。
故而從大婚之夜起,就對他的身體格外緊張,又是想割血,又是想拿脈。
一定是前些日子醉酒,讓她找到了機會,發現了蘇公公藥里的微毒。
又不敢聲張,這才自作主張悄悄換掉父皇賜下的藥。
她倒是好手段,竟做得如此隱秘,連自己都沒察覺。
可現在,精通藥理的父皇察覺了!
而且他剛才的話明顯是在暗指沈青青!他會不會對她不利?
一想到這種可能,蕭瑾年就感到一陣莫名的恐慌。
他不能讓她出事!得趕緊想個辦法才行!
蕭瑾年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一抬頭,便遠遠瞧見欽天監監正楚修遠正急匆匆地進了御書房。
「楚大人!你可知罪!」蕭雲廷猛地一拍桌子,怒聲喝道。
楚修遠被嚇得一個激靈,連忙伏地磕頭,「陛下息怒!微臣不知犯了何罪?」
蕭雲廷陰惻惻地看著他,「太子尚有幾日可活?」
楚修遠身體抖若篩糠,聲音卻堅定不移,「一年。」
「一年?」蕭雲廷冷笑一聲,「可朕方才親自把脈,發現他的身體不但沒了衰向,甚至正在好轉。你作何解釋?」
說著,他直接將手中的佛珠狠狠地扔向楚修遠。
楚修遠不敢躲閃,只能硬著頭皮接住這帶著怒氣的一砸。
半晌,他聲音低沉而有力地緩緩解釋。
「微臣不懂脈象,但近一年來,臣每夜都守在觀星台上。那太子星官的光芒的確日漸微弱,不會有錯!」
聽楚修遠如此斬釘截鐵,蕭雲廷心頭的疑慮被勉強壓下,他眉頭緊鎖,陷入了沉思。
楚修遠站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喘,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卻不敢有絲毫放鬆。
良久,蕭雲廷才緩緩開口,「最好如此。倘若發現你膽敢誆騙朕,定將你碎屍萬段!」
「微臣不敢!」楚修遠的頭埋得更低了。
蕭雲廷幽暗的眸子沉了沉,而後揮揮手,「下去吧。」
「是。」楚修遠躬身行禮,出宮的時候,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關雎宮,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說的滋味。
蕭雲廷獨坐在書案前,單手扶著額頭,若有所思。
突然,一個黑衣人如鬼魅般跪在他身前,恭敬喚道:「主子!」
蕭雲廷微微抬起手,示意黑衣人靠近。
黑衣人小心翼翼地湊近他的耳邊,低聲細語地傳遞著消息。
聽著黑衣人的匯報,蕭雲廷的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他猛地睜開眼睛,聲音中透露出一絲狠厲,「哦?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