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到這兒,他突然停下了,似乎連自己也不知該如何繼續。
沈青青心中亦有所動,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殿下,我沈青青是『休夫後再嫁』的。」
休夫後再嫁!
簡簡單單的五個字,讓蕭瑾年心頭一震,半晌無言,似是被擊中了某處軟肋,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跟那宋文璟……」
此刻,沈青青終於洞悉了蕭瑾年的心思,聲音里透著幾分疲憊,也帶著一種釋然。
「那日,在沈府,殿下應該也都聽到了。一年前,我是被沈家逼迫不得已替嫁沖喜的。嫁入侯府一年,宋文璟昏迷一年,醒來後的第一句話便是『要休妻』。殿下覺得,我跟他能有什麼?」
沈青青眼神坦蕩,沒有一絲躲閃,字字句句皆發自肺腑。
看到這一幕,蕭瑾年心中那塊壓了大半個月的巨石終於鬆動了一絲,嘴角不自覺微微上揚,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竊喜。
然而,他內心的波瀾並未持續太久,很快就恢復了往日的冷峻,淡淡吐了兩個字,「有仇……」
沈青青一臉驚訝,又不敢隨意接話,進退兩難之際,又見蕭瑾年匆匆離去的背影。
……
沈府,書房。
沈懷安坐在書桌前,面色凝重,仿佛在思考著什麼重要的事。
他眼角的餘光不時落在桌面上的一封信箋上,正中央赫然寫著「太子妃親啟」四個大字。
手指輕輕摩挲著信箋邊緣,沈懷安眉頭緊鎖。
思索良久,眼眸猛地一亮,仿佛有一束光穿透了內心的迷霧。
他臉上泛起了激動的紅暈,手指也忍不住微微顫抖,而後低聲喚道:「來人。」
書房的門被輕輕推開,一個身穿灰色長袍的老者走了進來。
那老者面容恭敬而謙卑,正是沈府的管家李富貴。
他走到沈懷安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等待著主人的吩咐。
沈懷安將桌上的信箋小心翼翼地拿起,鄭重其事地遞給李富貴,低聲叮囑.
「你親自將此信交給太子妃,切記:不可讓太子看到。」
李富貴雙手接過信箋,緊緊揣在懷中,直奔太子府而去。
在門口苦苦等了大半日,終於,遠遠瞧見木香瘦小的身影。
他急忙迎上前去,聲音裡帶著幾分急切和期待。
「木香姑娘,請留步。這裡有老爺給太子妃的親筆信,煩請姑娘代為轉交。」
木香微微一愣,本能地想要拒絕。但轉念一想,萬一信中有什麼緊要的事呢?
於是,她猶豫著接過了信,語氣警覺道,「我……先收下了。至於小姐看不看,那得看她的意思。」
幽蘭殿內,沈青青正坐在桌前專心致志研磨藥材,試圖為太子的藥方做下更精細的改進。
這時,木香匆匆從外面走了進來,臉上帶著一絲凝重和不安。
注意到她的表情,沈青青忙放下手中的藥杵,關切問道:「出什麼事了?」
木香沒有說話,只是從懷裡小心翼翼地拿出信箋,遞給了沈青青,語氣中帶著些許不滿。
「剛出門的時候,李管家硬塞給我的。我本不想再拿那邊的東西,但又怕真有什麼事,就接下了。看不看,小姐你自己拿主意吧。」
沈青青接過信箋,看著封面上五個蒼勁有力的大字,一眼便認出了這是沈懷安的手筆。
再端詳了「太子妃」三個字半天,猶豫再三,還是決定拆開看看。
然而,當她看到信上的內容時,驚得差點拿不住紙!
只見信上赫然寫著:「想要你娘寫給你的親筆信,三日後,午時,珍饈樓二樓天字號。」
沈青青瞳孔瞬間放大,心跳也跟著快了幾分。她怎麼也想不到:沈懷安手中居然會有娘親寫給她的親筆信!
沈懷安不是一直說,娘親生自己時便難產而亡嗎?
她怎麼會給自己留下親筆信?
是事先寫好的?
還是娘親根本就沒死!
一時間,沈青青的腦海中閃過無數個念頭。
她知道,這封信背後一定藏著沈懷安的一番算計。
為了弄清真相,她決定赴約。
三日後,京城最大的酒樓——珍饈樓二樓「地字號」雅間內,沈青青早早就到了。
這珍饈樓生意火爆,又趕上飯點,一座難求。
今日能得此雅間,足見她的用心。
有了上次在沈府被算計的經歷,沈青青故意將信上的「天字號」換成了臨街帶窗戶的「地字號」。
離午時越來越近了,沈青青心中焦急,時不時地望向窗戶下的大門口。
終於,沈懷安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她的視線中。
沈青青立馬派木香去「天字號」門後將沈懷安領到了「地字號」。
一進門,沈懷安便率先開口,聲音裡帶著幾分戲謔:「太子妃倒是一如既往地機警。」
沈青青也懶得跟他廢話,直接切入正題,「娘親給我留了親筆信?」
聲音裡帶著幾分明顯的急切和期待。
沈懷安卻故意聞而不答,慢悠悠地拿起桌上的菜譜悠閒地點起了菜。
很快,滿滿一桌子菜便全都上齊了,沈懷安不急不慌地吃著,還不忘自斟自飲起來。
如此刻意的刁難,終於徹底將沈青青的耐心消磨殆盡。
她決定不忍了,直接拂袖而去,「沈大人慢用,恕不奉陪了!」
反正主動寫信約自己的是沈懷安,他都不急,自己更不能急了!
果然,見她轉身欲走。沈懷安立馬坐不住了,連忙將筷子重重摔在桌子上,厲聲反問。
「你娘的親筆信還想不想要了!」
沈青青停下腳步,冷聲回擊,「沈大人不是一直說,我一出生我娘便去了嗎?這親筆信又是從何而來的?」
聲音里充滿疑惑和警惕,很明顯不信。
沈懷安似是陷入回憶,低聲沉吟。
「你娘懷你時,閒來無事,便愛給你寫信。說是每年你生辰時一封,一直寫到你出嫁。本以為能陪著你一起讀的,沒想到……」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聲音里破天荒帶著一絲哽咽,「你一出生,她便走了。」
沈青青並沒有被沈懷安的煽情所感染,依舊警惕地盯著他。
「我從未見過娘親真跡,又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在誆騙我?」
沈懷安胸有成竹地辯解道,「前幾日,你拿走的那份嫁妝單子是你娘親筆所寫。你只需一比對,便可辨明真偽。」
沈青青聞言,半信半疑地瞥向沈懷安,「那你如何證明那份嫁妝單是娘親親筆所寫?」
這一次,沈懷安也不再賣關子,直言不諱道。
「證明不了,就看你——想不想看了。」
沈青青眸光一凜,她深知沈懷安不會無緣無故拿出這封信,必定有所圖謀。
於是,譏諷一笑,「所以,是我想看,而不是你想給?」
隨即,冷聲問道,「說吧,什麼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