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青雖不明就裡,卻知道有機可乘,自然更不願鬆手。
雙方僵持之下,蕭瑾年竟然真的鬆開了握著酒壺、酒杯的手。頗有些難為情地瞥了沈青青一眼,勉強端起清冷的架子,刻意公事公辦道,「找本宮何事?」
這些日子,沈青青早就領教過蕭瑾年隨時隨地的怪脾氣,見來硬的居然真行,果斷改變了策略。
不僅強勢收繳了蕭瑾年的酒,還故意將食盒重重擱在桌面上,也不正眼瞧他,只是語氣嚴厲地命令道:「把裡面的參湯喝了。」
蕭瑾年緋紅著臉再一次被沈青青的氣勢所震懾,他紅著眼眶,也不多說什麼,乖乖端起那碗溫熱的參湯,三兩下就喝了個底朝天。
沈青青被眼前的一幕驚得眼珠子溜圓,這都可以!
這蕭瑾年是真喝醉了嗎?怎得這般聽話!
雖然內心因為找到了與蕭瑾年相處的秘訣而雀躍不已,但沈青青面上絲毫不顯,繼續端起醫者的架子,指了指食盒裡的柿餅,吩咐道:「以後吃完藥後立馬吃一個,這柿餅壓苦味最有效。」
蕭瑾年再次順從地照做了!
他認真地將那些帶著薄薄白霜的柿餅一個個裝進隨身攜帶的荷包里。
只是那荷包看起來有些破舊,針腳也顯得相當拙劣,仿佛是哪個初學者隨手縫製的,也不知堂堂太子為何會隨身攜帶。
然而,不待沈青青仔細琢磨,下一秒,蕭瑾年像是終於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般,一下子倒在書桌上不省人事。
沈青青趁機上前,指尖如同蜻蜓點水般精準地摸到了他的脈搏。
這一次,蕭瑾年再也沒有力氣躲閃,任由她仔細探查。
一番細細診治過後,沈青青秀眉緊蹙,眼中閃過一絲擔憂。
蕭瑾年的身體看似無恙,但實則體內暗流涌動。宮裡給他開的藥,雖沒有大害,但藥石之毒日積月累,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沈青青心中明白,她需要儘快找到解決辦法,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這樣想著,她連忙喚來下人,聲音里透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將太子送回幽蘭殿。」
隨即,她又吩咐木香備上醒酒湯,這才稍稍安心,坐定桌前。根據剛剛蕭瑾年的脈象,認認真真擬了個方子。
然後取出自己多年備下的兩大箱藥材,細細挑選起來。
忙碌了小半日,終於將調理蕭瑾年身體的藥配齊。
看著手中的藥材,沈青青想了想,又特地將一日的劑量裝進隨身攜帶的荷包中,小心翼翼收好。
一切安頓妥當後,床上的蕭瑾年也悠然轉醒。他捂著頭,眉宇間流露出絲絲痛苦。
沈青青見狀,立刻示意木香將早已備好的醒酒湯端來。她接過湯碗,輕柔卻又不失堅定地扶起蕭瑾年,親自餵他。
蕭瑾年本想冷著臉拒絕,但見沈青青絲毫沒有要和他商量的意思,腦袋又實在昏沉,全身無力,便乖巧張嘴。
看著蕭瑾年如此順從的模樣,沈青青心底不禁暗笑連連。
她突然發現:原來喝酒也是有好處的,至少能讓蕭瑾年暫時放下平日的冷漠與疏離,變得更容易相處。只是不知道等他酒醒之後,還會不會如此聽話?
很快,她的疑問便得到了印證。
蕭瑾年完全清醒時,已將近黃昏。
沈青青喚人傳了膳,全都是些清淡養胃的食物。
然而,蕭瑾年似乎對自己的酒後失態頗有些耿耿於懷,匆匆吃了幾口,便逃也似的跑回了書房。
沈青青心知,這是又打回原形了!倒也不在意,命人備了些養胃粥,讓晚些時候再送去書房,便早早睡下了。
次日,天還未亮透,沈青青就早早來到膳房,精心為宮裡來的專職太監準備吃食。
晨光初破曉,蘇公公的身影如約而至。
沈青青連忙迎上前去,臉上洋溢著恰到好處的笑意。那笑里既有對對方辛勞的感激,也有身為新人的謙遜與熱情。
「公公一路辛苦,青青感激不盡。蒙太后與聖上恩典,青青得以入太子府侍奉,實乃青青之幸。今後,這煎藥之事,便由青青來吧,公公在一旁指點便可。若有不周之處,還望公公不吝賜教。」
她的話溫婉卻又不失力度,既給足了宮人面子,又巧妙地展現了自己的擔當與責任。
蘇公公看著滿桌子的精緻早膳,眼中閃過一絲滿意。他笑眯眯地點了點頭,接受了沈青青的安排。
而沈青青則趁機指尖輕挑腰間的荷包,神不知鬼不覺地將太子的藥換成了自己的。
蘇公公邊吃著早點邊盯著沈青青,很快,藥便煎好了。
沈青青親自將湯藥端到蕭瑾年面前。
看到沈青青的那一瞬,蕭瑾年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很快便恢復了平靜,看著眼前的湯藥一如既往地皺著眉。
「殿下,請服藥。」沈青青的聲音恭敬而溫柔。
蕭瑾年不情願地輕輕嘗了一口,眉目瞬間舒展了許多。但當看到蘇公公探究的眼神時,立刻又露出一副苦不堪言的表情,胡亂將藥咽下。
蘇公公一走,蕭瑾年立刻從隨身攜帶的荷包里拿出一枚柿餅,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許是被沈青青的柿餅甜到,蕭瑾年難得和顏悅色地開口。
「本宮聽說,你醫術了得?」
雖然沈青青能感覺到蕭瑾年心情不錯,但對他之前亂發脾氣的印象實在太過深刻,因此絲毫不敢怠慢,慌忙應道:「殿下謬讚了,不過略懂皮毛。」
可很明顯,蕭瑾年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下面一句。
「聽說,一年前,忠信侯府世子病重,是你給治好的?」
他話語中帶著幾分試探,雙眼死死盯著沈青青,似是想從她的表情中捕捉到更多的信息。
沈青青面色如常,輕聲應道,「是」。
沒有讀出任何信息的蕭瑾年忍不住又問了句,「聽說,忠信侯的舊疾也是你治好的?」
沈青青依舊面不改色,再次吐出一個「是」字。
見沈青青始終一副不願多言的架勢,蕭瑾年心中莫名生出一股煩躁,眉頭不自覺地緊鎖,欲言又止。
最終,他深吸一口氣,似乎下定了決心,「聽說……」
話剛出口,又覺不妥,生生止住,氛圍一時變得微妙起來。
沈青青輕輕抬眸,清澈的眼眸中滿是坦蕩,「殿下若有疑惑,不妨直言,就別一直『聽說』了。」
蕭瑾年心下一緊,話到嘴邊竟莫名打起了結,「本宮想問,你在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