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於明的電話時，顧沉有些意外，但又不太意外。
畢竟五千萬的誘惑，很少有人能扛得住。
「你爺爺應該跟你說了吧。」顧沉悠閒道。
「嗯。」於明嗓音沙啞，「他跟我說了，我不同意，然後他被我氣進醫院了，他現在急性腦梗和急性心梗，需要一筆三十萬的手術費。」
顧沉怔了怔，明白了於明的意思。
「我可以幫你，也會立刻給你爺爺找最好的醫生，但你應該知道……」
「我會的。」於明打斷他，他堅硬的聲音中隱藏著一絲隱秘的顫抖，「三天之內，我會和初禾分手。」
顧沉挑了下眉，「好，你在醫院等著。」
醫院的樓梯間，於明頹靡地靠在牆邊，他顫抖的手從煙盒裡摸出一根煙，想起這是醫院，又盯著這根煙發呆。
他以為只要努力，一切都會變得很好。
原來到來頭，只是他以為而已。
他垂下頭，翻看著手機里和初禾的記錄。
半個月的時間，初禾從最開始的矜持和拘束，到現在已經活潑外向很多了。
他相信，如果再過一段時間，他們一定會像天下所有情侶那樣幸福。
不，這段時間以來，他已經是天下最幸福的人了。
可惜，只能僅限於這段時間了。
他反覆在對話框裡編輯消息。
我們分手吧。
短短几個字，卻無論如何都發不出去。
算了……答應了顧沉是在三天內。
於明收起手機，抹了把眼淚，揣著煙盒出了樓梯間。
出去後沒多久，院長帶著幾個換好了手術服的醫生趕來。
院長和藹極了，「您是於耿華病人的家屬吧？」
於明點頭，「我是。」
院長揮了揮手，身後的醫生們立刻進入了手術室。
「這些都是院裡的專家。」院長說，「還有幾個專家正在趕回來的路上，另外，顧先生的意思是會再從別處請一些專家來，我們一定會最大可能保全您爺爺的生命安全。」
於明在警察局那麼久，早就見識過權勢能帶來的好處了。
可這東西落在他身上的時候，他卻半點提不起高興，有的只是無盡的心累和疲憊。
「麻煩您了。」他淡聲道。
院長連忙笑起來，「您這是說的哪裡話？都是自家人，不用這麼客氣。」
於明勉強笑了笑，沒有力氣再應聲，只是枯坐在椅子上，看著眼前的人忙進忙出。
又過半個小時，顧沉來了。
他穿了一身黑色長款風衣，垂眸看向於明，「你爺爺怎麼樣了？」
於明抬起頭，眼底滿是紅血絲，「簽了幾次病危通知書，醫生說很危險，有可能下不來手術台。」
顧沉沉默片刻，道：「我去找他，本意不是造成這種後果。」
「我知道。」於明眼神無神，聲音得像是喃喃，「這都是我的錯，如果我早早答應了他，他就不會怒火攻心了。」
顧沉擰眉，「急性腦梗和急性心梗，並非是一次生氣就能引起的，你爺爺的身體應該早有預兆了，你不要太過自責。」
他本意是安慰於明。
可於明卻更崩潰了。
「我想起來了……他之前總是說頭暈，想必是那時候就要發病了，只是他為了省錢不肯來醫院……如果我當時強硬一點，現在說不定不是這個結局……」
他說完最後，捂著臉，泣不成聲。
兩個小孩耷拉著腦袋坐在一旁，也開始哭。
有那麼一瞬間，顧沉是真的覺得於明這輩子很倒霉，而他還要求於明離開初禾，仿佛他是個惡人。
可他又深深的明白，初禾如果真的一腳踏進他們家，成為他們家的一份子，那她這輩子才是真的毀了。
「到底還是有機會。」他有些煩悶道，「你如果先崩潰了，你們家兩個小的怎麼辦？」
「你說的對……」
於明用衣袖摸了摸眼淚，重重地吸了下鼻子，把兩個弟弟妹妹扯到懷裡哄著。
又抬起頭，對顧沉說：「你先回去吧，我會履行我的承諾。」
「行。」
顧沉點了下頭，拿出一張卡遞給於明，「五千萬，一分不少。」
這卡是燙手的。
於明表情複雜，「其實……不需要那麼多。」
顧沉提醒道：「只要收下這張卡，五塊錢和五千萬，沒有任何區別。」
「……」
戳人刀子的實話。
他已經主動放棄初禾了，就算降低價格，也只是在遮掩他的虛偽罷了。
「是，你說的對。」
於明自嘲一笑，接過了銀行卡。
顧沉剛要離開，一道俏麗的身影忽然出現在視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