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經義小瞧姜榆了。
他不是覺得自己有錯,而是沒想到會有這麼多人站出來維護她。
連鄭廠長都親自過來了,可見是真的看重她。
尤其是當眾被鄭廠長說了一通,他臉色愈發難看。
賀經義緩緩攥起拳頭,瞥了魏秀茹一眼。
在醫院偶然聽到的事情,未經查證,就敢往他面前說。
魏秀茹低下了頭,不敢和他對視。
公安大致了解情況,讓相關人員都去派出所配合做筆錄。
他們還得派人去醫院走一趟。
林紅霞一想到要去派出所,心裡就發慫。
「事情都清楚了,還去派出所做什麼?我不去!」
公安臉色沉下,非常嚴肅地看著她。
「由不得你不去,事情還沒查清楚。」
林紅霞嚷嚷著:「哪裡不清楚了?我不都說了,人家小林親口說是姜榆,不會有錯。」
徐麗華嗤然,「這人還有同名同姓的呢,你憑什麼斷定向雲沒聽錯?又憑什麼肯定人家說的就是我們大院兒的姜榆!」
這話一出,站在人群後面的江老,臉色變了。
可不就是這個道理,同音節的名字,現成就有一個。
付向雲心裡叫苦,愈發篤定自己闖禍了,後悔自己幹嘛這麼多事。
這可怎麼辦是好。
姜榆從付向雲面前走過,腳步頓住。
她微微側過頭,說道:「我可以肯定,你朋友口中說的並不是我。我上個月確實去做過檢查,確診懷孕,現在剛好十一周。」
而小林口中所說的「姜榆」,懷不上孩子,還買通男科醫生讓自己丈夫背鍋,不可能是她。
甚至究竟是否存在這個人,姜榆都表示懷疑。
付向雲現在心如死灰,已經徹底絕望。
她就不應該去打聽姜榆的事,更不不應該把事情告訴林紅霞。
姜榆的話,就像是在平靜的湖面投下一顆深雷。
語調平靜,卻震耳欲聾。
徐麗華下意識看向姜榆的肚子,瞪大了眼。
「你真懷上了?可你之前不還去上山打獵嗎?」
姜榆道:「又沒人規定懷孕不能上山打獵,醫生說了,適當運動對身體有好處。」
徐麗華:「……」心可真大。
不過好在,水落石出了。
「公安同志,你們可一定得好好查查,看看究竟是誰在編造謠言,污衊姜榆!」
林紅霞反握住付向雲的手,心頭一沉,嚇得直後退。
「不是我們,我們也是聽別人說的……」
公安沒搭理她,這時候知道怕了,早幹什麼去了?
「都跟我們走一趟。」
魏秀茹反射性看向賀經義,就這麼進了派出所,多丟人吶。
賀經義面色陰沉,強忍著屈辱,拿出了自己的工作證明遞過去。
「兩位同志,我是……」
公安把工作證明推了回去,「現在不急著出示這些,等回了派出所,自然有你們交待的時候。請兩位配合我們的工作,別讓我們為難。」
換言之,你就算是天王老子,今天都必須走這一趟。
賀經義緊緊捏著手裡薄薄的紙,硬生生咽下了屈辱。
他臉上的笑容有些扭曲,點了點頭。
「好,我們配合。」
從家屬院走出來,魏秀茹才知道慌。
「經義,咱們真要去派出所嗎?我們又沒說什麼,你和庭岳說說……」
賀經義喘著粗氣,咬牙切齒:「閉嘴!」
他現在不想聽到魏秀茹的聲音。
要不是因為她,自己也不至於此。
魏秀茹咬著唇,心裡委屈,這一趟又不是她說要來的。
她雖然提了姜榆的事,但她從不會在賀經義面前公然干涉賀庭岳的事。
最終做決定的,仍舊是賀經義。
姜榆是受害者,配合著做完筆錄,先行離開。
才走出派出所,便瞧見江老。
「您老人家怎麼跟著過來了?」姜榆上前問道。
江老張了張口,因為他覺得事情實在湊巧。
江於的舅媽,剛好就是人民醫院婦科主任。
按照付向雲打聽到的事情,他傾向於他們說的是江於。
這就令江老更費解了。
他自認為足夠了解孫女,她絕對不是私生活放蕩不堪的人。
姜榆心驚,合著這件事居然是衝著江於而來?
「我雖然和江同志不熟,但畢竟接觸過,我個人覺得她不是那種人。」
江老嘆息一聲,「所以我想留下來,弄清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好在很快,醫院來人了。
其中,就有江於的舅媽,陳主任。
陳主任就是給姜榆做檢查的大夫,看到她,臉上浮現愧疚。
「姜科長,真是對不住,是我沒管好手底下的人。」
姜榆搖搖頭,「陳主任不忙著道歉,這就是針對的未必是我。」
陳主任面露不解,後聽見小林交代,才知道原來是誤會一場。
她們口中所說的人,從頭到尾都是「江於」。
然而,陳主任臉色卻更難看了。
簡直荒謬。
江於是來醫院檢查過身體,那次是她婆家催著過來的。
陳主任親自給她做的檢查,確認江於身體健康,讓江於男人也去男科查查。
後來結果如何,她便沒再關注。
婦科的幾個醫務人員都被公安輪番盤問一通,事情很快水落石出。
謠言起於小林的同事,柳鳳。
柳鳳一進派出所就腿軟,公安還沒問,她自己就跟倒豆子似的,都給交代了。
事情其實很簡單,江於的男人在男科檢查出了弱精,她婆家為掩蓋這個事實,打算把鍋甩到江於頭上。
於是買通柳鳳散播謠言。
柳鳳正愁著要怎麼開頭,轉而小林過來和她打聽姜榆。
她哪裡知道此「姜榆」非彼「江於」,就這麼把話給說了出來。
誰知道江於好惹,姜榆卻不好惹,直接把事情鬧大,還進了派出所。
江老聽完,神色頹然,精氣神都被抽走了大半。
這個娃娃親,還是他給江於定的。
他記得一開始提出結婚,江於並不願意。
是他拿著承諾壓她,又委婉勸了許久,才讓孫女妥協。
他總是忙於事業,不常在北城,從未關注過在這段婚姻中江於開不開心。
這樣的婆家,這樣的品性,江於能幸福嗎?
固執了一輩子的老人,開始懷疑自己。
「是我錯了。」他長長嘆息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