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那隻人手遞過來,我頓時覺得一股陰冷的氣息朝我撲來,像是有人要把我的腦袋狠狠摁進水裡。
我輕輕屏住呼吸,心神緊繃,表面卻不動聲色。
看著眼前那隻被啃得坑坑窪窪的人手,我默默的搖了搖頭,表示拒絕。
男人定定的看著我,突然咧開嘴,露出一口牙。
他默默的將手縮了回去,另一隻手捏住一根手指,緩緩放入嘴裡。
「咔嚓!」
一聲脆響,鮮血從他嘴角流出,染紅了滿口的牙齒。
我左手的小指輕輕一抖,突然感覺一陣劇痛。
抬頭看向他手裡的人手,剛剛被咬掉的,正是小指。
隨著男人慢慢咀嚼,一股鑽心的疼痛從我小指上不斷傳出,像是被人用石頭砸碎,在反覆碾壓。
我強忍著疼痛,板著臉,不露半分情緒,任由男人在我跟前耍手段。
男人見我這個模樣,沒有生氣,反而愈發興奮起來,嘴巴咧得老大。
他將嘴裡的東西咽下去,又捏住另一根手指,咬斷,咀嚼。
等吞咽下去,再咬斷第三根,第四根……
當所有手指被咬光,他舔了舔嘴唇,一臉享受,而後露出一絲糾結和不舍,重新將人手遞給了我。
我再度搖頭拒絕。
此時我的左手,五根手指,早已失去知覺。
眼眸低垂,我不敢有太大動作,怕被男人注意到。
只見我的左手手指上,一縷縷陰煞之氣纏繞。
因為打小的遭遇,我的皮膚天生顯白,甚至有些過於白皙,像是死人一樣。
可現在,那五根手指,散發著不正常的灰白,像是廢棄好久,染了灰塵的白牆。
微微用力,我想動一動那五根手指,卻發現我根本感知不到手指的存在,像是被切掉了一樣。
男人咧著嘴,一臉微笑,又把手裡的人手往前遞了遞,一副盛情相邀的模樣。
見我一點反應都沒有,他露出失望的神色,重新將人手送到嘴裡,表情突然變得兇狠,一口要掉了大半個手掌。
鮮血伴隨著爛肉,從他嘴裡掉出。
伴隨著陣陣嚼碎骨肉的聲音,在這漆黑的夜裡,顯得無比滲人。
我左手手掌鑽心的痛,緊接著一縷縷陰煞緩緩侵蝕而上,漸漸失去知覺。
我知道,這是這個男人的本事。
他的身份,我清楚,先前也早已見過。
他是七十年前,被陳家村那群畜生害死的男人。
活著的時候,真不愧是走南闖北,給人唱儺戲,跳大神的江湖異人。
就現在展露的本事,可不是一半厲鬼能有的。
男人當著我的面,將那手掌全部啃完,連骨頭都沒吐。
而後,他第三次將人手遞給了我,進行邀請。
見我還是不準備接受,他張開嘴,想要說什麼。
「啪嗒。」
一樣東西從他嘴裡掉了出來。
那是一截舌頭,舌根斷裂的地方,此刻還在不斷滲著血。
掉落在地後,那截舌頭立馬裹了土,看起來髒兮兮的,還在不斷地蠕動扭曲,令人作嘔。
男人緩緩低下頭,又重新看向我,似乎期待我替他撿起來。
就跟剛才的眼珠子一樣。
我微微抬手,最後重新放下。
沒辦法,這次我真的忍不了了。
我毫不遮掩的嫌棄道:「你自己撿!」
男人直愣愣的瞅著我,最後還是自個兒將舌頭撿了起來,送到了嘴裡。
嘴巴咕噥兩下,他終於開口,聲音粗糲沙啞,帶著令人發寒的怪笑。
「嘿嘿嘿,我請你吃東西,你怎麼不吃啊?」
我冷著臉說:「我不想吃,不行嗎?」
男人失望的搖搖頭:「有些東西,可不是不願意,就能拒絕的。你要不吃,你的手可就沒法要了。」
這樣的威脅,要是一般人,還真可能糾結不定,哪怕知道這裡邊有坑,都會猶豫著要不要往裡跳。
可他挑錯了人。
我滿臉不屑的說:「這隻沒法要了,大不了換一隻,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實在不行,我弄截木頭接上,或者折一隻紙手架上!」
說這話時,我底氣十足。
因為我還真有這自信。
畢竟我才剛從石師傅那裡,得到了扎紙的法門。
男人臉色驟然變得陰沉,甩著手裡的人手說:「那要是別的地方也沒法用了呢?」
我不屑一笑:「你可以試試。」
話是這麼說,這會兒我心裡開始沒底了。
男人緩緩站了起來,剎那之間,我跟前的火堆開始搖曳不定起來。
幽綠火光的照耀下,一股陰影投下,將我籠罩。
我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心臟怦怦直跳,像是被無形的手用力攥住。
低頭一瞧,籠罩我的陰影,還真是一道影子。
可厲鬼怎麼會有影子?
除非,這是他獨有的手段!
正當我以為他會跟我動手的時候,男人重新坐了下來,一臉索然無味。
「算了,你不答應,我也不強求。」
我愣了一下。
這態度,跟我想的可不一樣。
他好像並不在意我的選擇,我還以為他會想盡辦法,將他手裡的死人手塞我嘴裡呢。
那玩意兒一看就有問題,讓我吃下去,或許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可他此時蠻無所謂的樣子。
想了想,我有了一個猜測。
他能出來,是用人幫了忙。而讓我吃下這玩意兒,是將他放出來的那人的要求。
但他知道,那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所以他壓根沒想著好好完成。
如此一來,我開始有了計較。
沒準,能跟男人好好談一談。
可我剛張開嘴,男人又掏出了一樣東西。
那是一堆內臟,濕膩膩,血淋淋,我甚至能看到上面散發的熱氣。
他雙手捧著臟腑,沖我咧嘴一笑:「你真不嘗嘗?」
我用力攥緊右手,心裡的怒火蹭蹭往上冒。
丟只手,我還可以不在乎,可想讓我丟內臟,這就不是我能忍得了的。
小時候,爺爺跟我說過不少故事,其中就有比干失心的故事。
在那種神話故事裡,比干丟了心臟,都沒能活下來,何況我這種凡夫俗子,還是五臟六腑全丟。
除非動用什麼偏門邪法,將自己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正好我手裡就有一份來自石師傅骨書上的邪法……
等等!
我心裡一震。
難道這才是幕後之人的目的?!
他想讓我學那邪法?!
再想深一點,或許他是想讓我接下石師傅的活兒,繼續研究邪法!
沒有任何猶豫,我直接問道:「這是放你出來那人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