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安安總覺著這個話聽著不對。
但是到底是哪裡不對呢,她也說不上來。
只是面對徐女官的時候,她沒有直說出來,低著頭只重複自己的要求:「我要見義兄。」
徐女官無奈。
「美人,奴婢一定會把美人的要求轉告給小王爺,在奴婢來找美人之前,還請美人稍安勿躁。」
徐女官說了好多次,讓她情緒平定,稍安勿躁的話。
等她走後,柳安安又有些疑惑,上一次她假裝懷孕,徐女官的態度和現在相比較,也是不同的。明顯是這一次要更為謹慎一些,並且是直接就相信了她。
她到底做了什麼,讓徐女官相信她懷孕了?
不過這個時候,她是不是要順著這個思路去做比較好呀?
柳安安眼珠轉了轉,直接吩咐玲瓏,讓曾御醫去開安胎藥。
玲瓏一臉喜色,而郡青則是一臉驚嚇。
「美人……」郡青盯著柳安安看了好半天,想要說的話在嘴裡含糊了許久,還是忍不住趁著無人在時問道,「不知道美人為何要喝安胎藥?」
柳安安摸摸鼻子。
「因為……安胎藥是個好東西呀。」
她沒有懷孕,郡青肯定是知道的。但是玲瓏的表現就像是確定她懷孕了一樣。
柳安安索性給郡青說:「我聽說,早些喝安胎藥,對身體好!」
郡青一臉震驚,瞧著像是要把那個說這話的人拉出來劈了。
玲瓏得了安胎藥,認認真真給柳安安煮藥,勸著柳安安喝。
柳安安本就不喜喝藥,避開了玲瓏直接倒掉。
元晨殿內的藥味還未散盡,褚余匆匆而來。
柳安安還在給盆花澆水,打算覆蓋覆蓋濃郁的藥味。
褚余直接抓著她的手腕,敲了敲她頭。
「陛下?」
柳安安抬眸,驚訝極了。
這已經很多天,暴君沒有來過她的元晨殿了。
更別提這個時候,還是陛下最忙碌的時候。
他一看就是從忙碌中勉強抽|身而來的,手指上還有墨味。
「陛下怎麼這個時候來了?」柳安安還以為出了什麼事兒,趕緊抓著他看了看,看完之後才想到,在宮中,暴君起碼不會受傷的。
「陛下生病了?」柳安安猜測著。
不然就憑暴君的勤政,他怎麼可能扔下政事。
褚余的表情很微妙。
他盯著柳安安,尤其是在她的腹部停留了片刻,然後口吻微妙道:「不是你生病了?」
「元晨殿的宮人專程來勤政殿送信,說柳美人用上了安胎藥。」
柳安安面色微赧。
「怎麼讓陛下知道了……」
褚餘氣笑了。
「怎麼不能讓我知道?我的美人有孕,我還不能知道?」
「說來我確實不知道,」褚余伸手捏著小姑娘的下巴,樂了,「你怎麼有孕的,來說與我聽聽。」
剛剛處理政事中,元晨殿的宮人急急匆匆前來通稟,二話不說跪地就道喜,說是柳美人有孕,曾御醫開了安胎藥。
他當時腦子都亂了,急匆匆起身就走。
走到中庭吹了涼風,才猛地想起來。
小姑娘至今沒有與他有過好事,如何有孕?
雖然知道這其中定然是有誤會的。但是那一刻的心情,褚余記得十分清楚。
柳安安羞紅了臉。
「哎呀……不是的,是,是為了騙人。」
第一句話說出口後,柳安安後面的話就更好說出口了。
「我想見我義兄,讓宮人傳話去,我那宮人以為我有孕了,說……」柳安安遲疑了下,「會為我安排與義兄見面。」
褚余只從一句話中,聽出了問題。
他牽著小姑娘坐下,讓她慢慢說。
柳安安也不知道到底應該說些什麼,只把那話原本原樣說與陛下聽。
「我義兄很想讓我有孕,聽了這個消息會開心,我想騙我義兄來看我,所以就……順水推舟了。」
褚余沉默不語。
褚帷這個小狐狸繼承了老狐狸的大部分,就包括其中的彎彎繞繞。他想要什麼,小姑娘根本不明白,他卻懂。
好籌謀。
可惜了。
「你是因為身體不適,才叫的御醫?」褚余在別的方面沒有多浪費心思,抓了他想知道的重點,「怎麼身子不適了,也不告訴我?」
柳安安低下頭。
「就,就有些……有些擔心陛下了,御醫說,我是憂思過慮。」
褚余靜靜看著她。
因為擔心他,憂思過慮。
這話聽著,很動聽。
褚余抬手把小姑娘摟入懷中。
「傻,不需要擔心我。」
被擔心固然好,但是讓小姑娘憂思過慮到身子都出現反應了,這就不太好了。
把小姑娘抱進懷中,褚余發現她消瘦了些。
不能再拖下去了。
拖下去,別的不說,他好不容易給小姑娘養出來的肉,都要全掉了。
柳安安這些天假裝喝安胎藥,沒兩天,徐女官主動來元晨殿,請柳安安。
「美人,奴婢這邊安排妥當了。小王爺得知美人有孕,十分高興,並且很想見美人一面,已經來到京中。」
柳安安聽到這話,卻沒有過於興奮。
她上次從徐女官的話中,已經知道了一些。
義兄似乎已經來了京中,但是卻沒有與她聯繫。
有點讓她不知道到底應該怎麼說才好。
「哦。」她只垂著眸,乾巴巴應了聲。
「奴婢知道美人現在身子骨不便,但是還請美人,出宮與小王爺見上一面。」
出宮啊……
柳安安:「出宮的話,我尚且可以出去,只是近來京中亂得厲害,我身邊侍衛少,怕是……」
徐女官恭恭敬敬道:「這個不勞美人費心。美人出宮,小王爺定會護著美人周全,絕不讓美人有一絲一毫的閃失。」
柳安安猶豫了下。
這話說的,像是義兄將鎮南軍也帶來京中了一樣。
可能是義兄身邊的侍衛更多些,安全上的確能保障吧。
「我知道了,你安排吧。」
「是,奴婢等美人的消息。」
要出宮去和義兄見面,柳安安趕緊告訴了陛下。
義兄都來京中了,這麼好的時機,若是能見上一面就更好了。
褚余聽了小姑娘的要求,表情有些微妙。
「哦?」
柳安安還在認認真真說:「陛下,義兄難得在京城,真的不要見一面嗎?」
褚余懶洋洋道:「若我去見他,只怕壞了他的籌謀。不著急,讓他慢慢來。」
「嗯?」
柳安安沒有聽太懂。
褚余不打算給她現在解釋這麼多。
「他既然讓你去,你就去。」褚余叮囑道,「把薛靜他們都帶上。」
「好哦。」
這個要求柳安安還是聽的。
畢竟現在外面那麼亂,萬一出個事,她都沒地兒哭。
和那邊通過消息,確定了時間,柳安安換了一身厚重的夾絨襖裙,裹上斗篷,懷裡還揣著一個小暖爐。
薛靜帶著足足一隊的侍衛護在身邊。
別的侍衛們都跟在馬車外,薛靜跟在馬車內。
「美人……」薛靜的表情很不好,他坐姿也很僵硬,「確定要屬下這個樣子嗎?」
柳安安抬頭看了他一眼。
圓臉小侍衛年紀輕長得稚氣,臉上撲了粉,頭髮挽了雙丫髻,再換上一身鑲毛邊的粉襖裙,活脫脫就是個姑娘。
薛靜不自在地扒拉了一下他脖子上的狐狸毛圍脖。
「是有點不好。」柳安安看了看,忽地想到了什麼,立即說道,「還差了一副耳墜!」
她就說呢,總覺著缺了點什麼。
郡青忍著笑,給薛靜耳朵上夾了一副珍珠耳墜子。
薛靜徹底死心了,任由主僕折騰。
陛下交代了,這一次出來,其他的侍衛們可能難以近身,只有他近近兒的保護才行。
這侍衛不能跟得近,可不就只有宮女兒了麼。
想他威武御前侍衛,也要塗上紅妝扮丫頭。
馬車繞了一圈又一圈兒,終於停了下來。
在一個長巷外,有個高大的男人拱了拱手:「是家裡的二姑娘嗎?大爺讓小的來接二姑娘。」
柳安安在鎮南王府,論起來序齒,的確是二姑娘。
她就應了。
那人卻讓柳安安下了馬車來,說要換一換。
「小夫人只管聽他的就是,屬下跟著,不打緊。」
薛靜在後面悄悄說道。
柳安安越來越覺著有些奇怪了。
但是也沒法兒,跟著那人換了個馬車,又繞了幾圈。
她已經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何處了。身邊的人,只留下了郡青和薛靜,其餘的侍衛宮女都看不見影子了。
而這個時候,馬車終於停了下來。
「二姑娘,請。」
這次換了一個笑眯眯的老婦人,來扶柳安安。
「不要你來,我們小夫人嬌貴,你碰壞了擔待不起。」
郡青板了臉,很能嚇唬人。
她親手扶著柳安安下了馬車。
柳安安抬眸看了看。
這裡是一處尋常人家的瓦房。
義兄怎麼在這裡?
按著規矩,難道不是該在會館嗎?再不濟,也該是在驛站才對呀?
不知道為何,柳安安不敢邁出這一步了。
「小夫人,走就是了。」
薛靜低語道,「主子吩咐過,萬般事,都不會讓小夫人操心。小夫人只管放心大膽。」
柳安安心安了。
是了,不管怎麼樣,她身後有陛下。
她並不怕。
「走吧,去見見義兄。」
她邁過了那道門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