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聞家,聞元帥的事情,幾乎所有人都耳熟能詳,年紀輕一些的,大多是聽著聞元帥的豐功偉績長大的。
只要想要收集,什麼消息都能收集的到。
柳安安明知道這些,只是怎麼也沒有辦法去收集。
她在不知道的時候,也還曾聽說了聞家的事情,為此感嘆。知道了之後,卻什麼都聽不得了。
「美人。」
柳安安坐在窗邊吹著風,玲瓏抖開一件斗篷給她披上,低語道:「馬上就是美人的生辰了,徐女官給美人做了一身新裙,等美人過目。」
「收了放著吧。」
柳安安提不起精神來。
這兩天,她整日裡都沒有什麼活力,也不敢給自己過多的空閒時間,只要閒一些,總會想到一些。
玲瓏面有難色:「徐女官有話對美人說。」
「我不想聽。」
柳安安有些煩。
徐女官和玲瓏,總在催著她早些和陛下生孩子。
可她明明都打算好了生辰那天求了陛下,再替義兄說情的。
根本就不需要孩子的事情。孩子是孩子,是一個人,總不能為了達到目的,折騰一個孩子吧。
每次聽徐女官提起這個,柳安安都不高興。
總有種她的存在就是為了跟陛下生一個孩子。
玲瓏見她心情的確不佳,不敢再勸了,悄然退下。
柳安安頹喪了兩天,眼瞧著自己的生辰就在眼前,好好的生辰日若是也這麼消沉下去可不好。
還是強行打起精神來,讓玲瓏先去收拾她的一些私人物件。
無論身世到底如何,生辰過後,她還是需要回王府去問問清楚。
義父雖然不在,但是還有義母,當時義兄也年長几歲,興許是有所印象的。
以後,她是不是就有兩個家了?
可是還不知道聞家,究竟是什麼打算呢。
柳安安心中也有些忐忑,還是忍不住,讓郡青去找了小侍衛來,去打聽打聽這幾天聞家的動向。
聞家會不會知道了啊。
柳安安還蠻擔心聞家的情況。
其實她心中更擔心的,會不會聞君和真的只是認錯了。那一天湊巧罷了。回去之後發現不是,不好告訴她。
也不知道她是怎麼了,太患得患失了。
小侍衛薛靜那邊傳來消息倒是快。打探了一番,很快就將聞家的情況整理出來寫成冊,遞入元晨殿。
柳安安早膳時接到小冊子,顧不上用膳,打開來一目十行看得飛快。
今日距離那天只過去了短短三天時間,對她來說卻像是過去了許久。
薛靜的打探方向很全。
最開始,是關於默大師的。
那天她走後,聞君和似乎與對方交談了什麼,只薛靜的人並不能打探到聊了什麼。唯獨呈現上來了關於默大師的一些消息。
柳安安還記得,陛下曾經說過,默大師之前就是險些在滿門抄斬中跟著死去的那個孩子,後來被人救下。
救下他的人,就是聞夫人。
之後他以聞夫人弟弟的身份,待在兩人身邊許久,直到聞元帥和聞夫人出事。
默歸若是真的說來,也算是聞元帥和聞夫人的弟弟,那麼他這個身份,也是長輩了?
柳安安看著這簡短的一頁,忽地想到那一天,她是帷帽落下後,默歸才立即變了態度。
所以他當時就是憑藉相貌,認出了她是誰?
明知道她是誰,還提出了那些要求?
柳安安氣得默默把這一頁揉了。
果然從頭到尾都讓人喜歡不起來,默歸他,就是個怪人。
平復了心情,柳安安才翻開下一頁看去。
是聞家的事情。
柳安安定神認真看著。
幾天前,聞家老太太對外遞了話,孫女聞萍兒年十六,可容許有意的人家上門求親。
這幾天內,上門求親者數人,而聞家如今也認真相看了起來。
這是要給聞萍兒說夫家了嗎?
柳安安並未多留意,翻看了過去,看下一頁。
聞家二夫人攜帶聞家子嗣前往寺廟,一住三天,還未還家。
又下一頁。
聞君和前往宸王府,與宸王世子密談。
再下一頁……
沒了。
短短几頁的內容,就是聞家這幾天全部的動向了。
若說是和平日有所不同,的確是不太相同。可若說是有什麼特殊,仔細想來,都只是些正常的行事,挑不出什麼不同來。
柳安安暫且安心。
玲瓏卻不知她收拾行裝要做什麼,只簡略將柳安安的一些小物件整理收拾了,遞了茶來時,小心翼翼問道:「美人今日讓奴婢收拾東西,可是有什麼打算?」
柳安安撥著杯蓋,她心中算了算,若是從京中回去尋南郡,路上大約是要一個月的馬車時間,等回到尋南郡,差不多都過完年了。
糟糕,她算錯時間了,這樣回去趕不上過年的。
心中剛想到過年這件事,柳安安忽地又想到,那日默歸說的話。
她心中一沉。
過不了年,她也得回去。那她到底什麼時候回去比較好?
不單單是過年這件事,還有關於默歸說的話,她也是想要知道的。
不回去問個明白,她心中如鯁在喉,怪不自在的。
「且先收著,我有用處,」柳安安又吩咐了一句,「你去叫徐女官來,我有話問她。」
她自從進宮後,與王府的聯繫都不算密切,來往不過是兩三封信,而徐女官像是手裡有別的渠道,總能有和王府聯繫的方式。
若是能通過她,直接聯繫上義兄,或許就好辦多了。
前殿的寶座幾乎是空置許久的擺設。
柳安安很少會坐在那兒。
今日她見徐女官,也沒有在內殿隨隨便便見她,而是依著規矩,讓郡青領了她進來,跪著行禮。
「奴婢見過美人。」
徐女官還是一如既往的淡定,跪下行禮後,也並未起身,跪著等候問話。
寶座高出許多,柳安安坐在上面,垂眸能清晰看清跪在殿內人的任何細微表情。
倒是有些不自在。
柳安安令殿裡宮女們退出,只她二人說話。
「我叫你來,是有話問你。」
柳安安單刀直入:「你和鎮南王府之間,靠什麼聯繫?」
徐女官垂著眸:「回稟美人,奴婢不過是個傳話的,並不能聯繫到王府。」
柳安安有些失望:「那我這邊事成,你如何告訴我義兄?」
徐女官這才抬頭,仔細盯著柳安安的肚子。
「美人似乎……並未有孕。」
柳安安聽到這話,有些氣。只她轉念一想,徐女官一直執著於有孕這件事,是不是這是她義兄的指揮?
到底是為了什麼?
「只能有孕才能算事成?」柳安安著實想不通,但是她索性就順著這個思路去騙徐女官,「我若是有孕了呢?」
徐女官:「不知奴婢可否為美人診脈?」
診脈?柳安安可不敢。立即說道:「不可,我身邊,只有曾御醫可為我診脈。」
她只追問:「若是有孕了,你該如何聯繫我義兄?」
徐女官猶豫片刻:「奴婢自當聯繫小王爺。」
「你怎麼聯繫?」柳安安也不胡謅,直接說道,「我也有私事要問問義兄,不能經過你。」
徐女官這次更猶豫了。
「美人若是有重要的私事,不若稍後今日,奴婢再來回話?」
柳安安聽著這話,似乎有了一個想法。
「你且去吧。」
徐女官前腳剛走,柳安安後腳立刻讓郡青找來了薛靜。
薛靜是侍衛,不得入後宮,柳安安只能披著厚厚的斗篷,在前宮樓閣見他。
「薛侍衛,我知道你是陛下派來幫襯我的,做了什麼,都會告訴給陛下吧。」
薛靜乾笑:「陛下不過是擔心美人安危。」
「那無關安危的事情,你就不要告訴陛下了,」柳安安從袖中取出一封信來,遞給薛靜,「這封信,送給聞府的聞君和。」
薛靜頭皮都發麻了。
「美人,這不合規矩。」
宮中美人與他人私相授受,還經過他的手,他還要不要活了?
「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呢?」柳安安完全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一副牆頭紅杏的模樣,還在勸薛靜,「你只是幫我送一封信罷了。並沒有旁的什麼。」
柳安安思來想去,這個時候除了不知道她身份的陛下外,她在京中唯一能想得到,靠得住,會幫她的人,也就只有聞君和了。
薛靜苦笑都笑不出來。
這封信放在他手中,無異於是一道催命符。
幫宮妃給年輕的朝臣帶信,還是私信?
薛靜心虛地不敢看柳安安。
「那……那屬下就替美人送去。」
柳安安放了心,笑彎了眼:「多謝薛侍衛!」
太好了。
這樣一來,陛下就不知道她和聞君和有聯繫。
暫且還能瞞住她的身份了。
而一刻鐘後,這封信被放在了褚余的案頭。
小姑娘怕被人看見,信上還專門用了火漆。
這是要和自己的親兄長聯繫了?
褚余並未多想,也看見了薛靜戰戰兢兢的模樣,知道被人誤會了,懶得多言語,只把信給薛靜。
「她讓你帶信,你就好好給帶了去。旁的多餘事,一概不許做。」
跪在殿中的薛靜接過信,滿頭霧水退出了勤政殿。
這……陛下一句別的話都沒有?
他的愛妃給年輕朝臣,也不管?
薛靜不敢深想。
這還真是……複雜的讓人不敢回味啊。
送出信,柳安安終於能放下心來好好輕鬆兩天,等待冬至。
冬至。
她的十六歲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