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柳安安不敢直接停在默大師家附近,遞了個消息,轉頭又去了酒香四溢的鎮子附近。讓小侍衛在那裡匯合。

  雖然耽誤點時間,但是默大師要是發現丟了東西,肯定會追到京中去的。

  雖然她是給了一錠金子的,但是就怕默大師耍無賴,最後賴了自己一條命去。

  聰明的柳安安就選擇逆向走,等錯過了那個時間,再趁著城門關閉之前回京,時間剛剛好。

  省去了不少麻煩事兒呢。

  圓臉小侍衛是個厲害的角色。

  柳安安等了沒一會兒,喬裝打扮過的小侍衛就敲了敲馬車的窗。

  「小夫人,小的回來了。」

  穿著一身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充滿酒香味的短打衣裳,小侍衛笑呵呵伸手將一個粗布包起來的東西遞進窗內。

  柳安安掀開帷帽,先是被那酒香味給熏得屏住呼吸,半天,等那小侍衛隨在馬車隊伍後面,才緩過氣來。

  馬車開始走動,柳安安掀開了那一層布。

  裡面是一隻木盒子。

  上過漆,泛紅的亮,正面雕刻著一支牽牛花。花瓣落落四處,雕刻十分生動。

  摸上去光滑,甚至還有一股子木香。像是新做的。

  這個盒子沒有鎖,只掀開來,疊起來厚厚的錦緞上躺著一支白玉簪。

  柳安安剛拿起白玉簪,那錦緞一角掀起,露出下面的一點點紙張邊緣。

  嗯?

  柳安安小心翼翼放下白玉簪,從錦緞中,抽出了一張兩指寬的摺疊紙條。

  這是默大師不小心放進去的,還是說,裝錯了盒子?

  這種小紙條,怎麼會放在白玉簪的盒子中呢?

  應該不是給她的吧?

  柳安安捏著紙條沒打開,而是抽出下面的錦緞,把紙條包在其中。

  讓丫鬟去叫了那小侍衛重新快步走到窗邊,把錦緞包著的小紙條塞給他。

  「默大師裝錯了東西在裡面,這個悄悄給他還回去。」

  小侍衛接過。

  「那小夫人是在這裡等小的,還是小夫人先走一步,小的隨後自己回來?」

  柳安安不打算扔他一個人。

  「你且去,我在此處等你。匯合一起回去。」

  「是。」

  小侍衛得了話,接過錦緞塞進衣服里,迅速折返。

  馬車裡怕顛簸,柳安安沒敢再打開木盒。

  剛剛只是匆匆一瞥,大概能看出來白玉簪的模樣。

  那種通透的感覺,的確與旁的不同。

  想必,這根白玉簪,倒是能給暴君做一個好的禮物了。

  馬車停在酒香四溢的小鎮旁,來往的人都提著酒罐子,柳安安在馬車內等了沒一會兒,困意就湧上來,靠著軟枕呼呼睡了去。

  她睡得深,等馬車一路平緩行駛抵達宮門,都未醒來。

  還是丫鬟搖醒了她,勉強撐著換了輦車,回到元晨殿讓幾個宮女伺候著梳洗了,眼皮都不想睜,耷拉著眼翻身上床倒頭就睡。

  次日醒來,柳安安坐在床榻上打著哈欠,手梳著亂蓬蓬的長髮,懶懶回神。

  昨兒就像是半天暈暈乎乎,總覺著那賣酒的小鎮子,像是有什麼特殊的能力,一進去就讓人暈乎乎,怎麼回來的都不知道。

  柳安安梳洗了好,嗅到殿中還有一股子淡淡的酒氣,忍不住問。

  「那昨日沽回來的酒,可是放在這兒了?」

  玲瓏上前來屈膝回復道:「回稟美人,那壺酒暫放在暖閣了,等美人今日的吩咐。」

  暖閣里放著,怎麼她都能嗅到酒香味?

  柳安安吸了吸鼻子,總覺著那股子酒味就在她身邊,惹得她總是分心去找。

  「別放在我這兒了,郡青,你去安晨殿,給陛下送去。」柳安安吩咐道,「勤政殿是處理政事的地方,送酒不好去那裡。」

  「美人,不若今日陛下晚上來時,由美人給了陛下?」

  郡青卻說道:「安晨殿若是沒有吩咐,奴婢等是不能去的。」

  那也算了,等他來就等他來。

  用過早膳,柳安安又想到了那圓臉小侍衛,話到嘴邊,卻叫不出名字來。

  「郡青,你可知之前讓陛下派來跟著我出去過兩次,那個侍衛叫什麼?」

  柳安安努力形容道:「年紀不大,是圓臉的,笑起來挺孩子模樣,像是能做主的。」

  「美人說的可是薛侍衛?」郡青只一聽,立馬就反應過來,笑道,「薛侍衛是薛家的少子,年紀小但是早早就跟在陛下身邊,是個不錯的。」

  「美人可是吩咐了他去做什麼,旁的奴婢不敢說,若是論起完成主子的任務,薛侍衛不會出什麼紕漏的。」

  柳安安用了那小侍衛幾次跑腿,才知曉他姓薛。

  「該怎麼聯繫他,讓他來我這兒一趟。」

  郡青面有遲疑。

  「這怕是不太好辦。薛侍衛是侍衛,後宮居所,他不得來。美人若是要傳話他,不若去前面的雪閣?」

  那雪閣,是後宮與前殿之間的一個樓閣,要過去,可是要穿風而過的。

  柳安安思來想去,這事兒想必薛侍衛能辦好,頂著寒風跑一趟,倒是沒有這個必要。

  「罷了,」柳安安選擇向寒風低頭,「既然是你都知道的,那他做事我只放心好了。」

  「說來有件事要稟報美人。」

  郡青說道:「昨日美人出宮,剛好錯過了泉合長公主回宮。」

  「昨日午後,泉合長公主回宮,因為美人不在,尚未來拜見,已經入了淑太妃的太妃宮了。」郡青還提到,「與泉合長公主同來的,還有長公主在宮外的友人,陳家姑娘陳馨兒。」

  柳安安得了消息,笑了:「淑太妃定然是高興了,幾年沒見自己的女兒,想必是有很多話要說。」

  「美人,泉合長公主攜友人入宮,高興的只有淑太妃,」郡青提醒道,「長公主成婚三年有餘,但是這位陳姑娘,年過十七,並未婚配。」

  柳安安還是一臉迷茫。

  「嗯?」

  郡青嘆了口氣。

  「罷了,美人現在還不能理解是什麼意思,等過幾日,長公主來拜見美人的時候,美人可能就知道奴婢說的是什麼意思了。」

  柳安安就郡青這話,想了好久。

  終於在午後閒暇時,給暴君縫製中衣的時候,猛然反應過來。

  難道說,郡青的意思,是泉合長公主帶來的那個尚未婚配的友人,是打算入宮來?

  手中的針戳破了指尖。

  她愣愣盯著手中幾乎已經完成了的中衣,咬著下唇,忍不住胡思亂想。

  暴君的後宮,只有她和周才人。周才人還是因為避難才入宮來。認真說起來,宮中好像就只有她一個后妃。

  這種事情別說是在帝王的後宮中,哪怕是王府的王爺,都不太可能。

  畢竟就連她從小長大的鎮南王府,義父除了義母,還有三五個侍妾。

  在她小的時候,印象中,侍妾甚至是經常換的。後來許久,才只留下了那麼幾個。

  如果,如果泉合長公主真的是想把自己的友人送入宮來,好像也沒有什麼不對。

  而且現在八字還沒一撇呢,萬一長公主只是帶人入宮來玩呢?豈不是把人家想的太過分了,讓人家陳姑娘如何自處?

  柳安安拍拍臉頰,清醒一點。

  她還是不要考慮這些,趕緊把手中的中衣做好,給暴君送去。

  剩下的一點收尾針,不到一個時辰就做好了。

  柳安安自己將衣裳下了水晾曬了,平鋪的好好的,放在內殿的另一張床榻上。

  入了深冬,天黑的越來越早。

  與之相反的是褚余回來的越來越晚。

  昨日她睡得早,只早上聽郡青說道,陛下是宿在這邊的,卻是夜裡沒見著人,早上起來也沒見著人。

  說來是一天一夜都沒有瞧見他了,今夜柳安安打著哈欠,也強撐著睏倦,自己跟自己對弈打發時間等他。

  「陛下駕到——」

  殿外的宮人傳報,柳安安精神一振,手中落錯一顆棋子,撐起身去接人。

  「陛下!」

  柳安安跑得快,立即去了殿門迎接他。

  褚余解開帶雪的斗篷,伸出手抵著小姑娘的額頭,推著她退後了幾步,離遠了些,自己站在火爐旁慢慢暖身子。

  「離我遠點,寒氣重。」

  柳安安瞥了眼他發梢的雪花,踮起腳尖來給他撲了撲。

  「外面下雪了?」

  已經是一年落雪的時間了嗎?

  柳安安興奮得眼睛都發亮了。

  在尋南郡,一年到頭的雪都少得可憐,從來不會堆積,每次都是落雪不多久就融化了。唯獨小時候的一次,積雪能足夠捏一個小雪團,讓她高興了好幾年。

  京城地方偏北,早早的落了雪,是不是就能有厚厚的積雪,像是遊記里說的那樣,融化一個人的腳步埋陷其中都輕輕鬆鬆?

  那明日,她豈不是就能看見皚皚白雪了!

  褚余暖好了身子,接了郡青遞來的熱茶,暖了暖後,牽著小姑娘的手進了內殿。

  「嗯,京城的雪已經算來得晚了,北方有大雪,有郡守來報,雪大恐成災。」

  褚余的眉宇間不夠舒展。他落了座,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柳安安在他身側,小心翼翼打量著他緊繃的下頜。

  她不安地踢了踢腳尖。

  暴君是帝王,她還在考慮落雪的玩耍,他考慮的,卻是天下百姓的安危生存大事。

  「下大雪也會有災嗎?」

  柳安安問得小心翼翼,舔了舔唇。

  褚余長舒一口氣,隨手放下茶碗,扶著額直接倒在柳安安的膝蓋上。

  他頭枕著她的膝蓋,懶洋洋地:「會。」

  然後捉著柳安安的手放在自己的額角。

  柳安安順著他的動作,輕輕給他揉了揉。

  褚余身子稍微放鬆了些。

  「北方降雪過大,會壓垮房屋,尤其是貧瘠的村舍。」

  褚余閉著眼緩緩說道:「雪難有時也會引來麻煩的事情,需要早早預判處理。」

  「陛下這些日子忙碌地,就是這些嗎?」

  「不止。」

  褚余側了側身,睜眼看向柳安安。

  「今日處理事情晚了些,卻是有其他的事情。說來也有趣。」

  「哦?」

  柳安安就喜歡有趣的事情,立即來了興趣,一邊幫褚余揉著額頭,一邊問道:「是什麼?」

  「太學的學生們昨日去城外野遊,回來時讓聞家的聞君和給堵了,一個個攔著檢查,非說裡面有個女扮男裝的。」

  柳安安興奮地眼睛發光,手上一用力,褚余都皺了皺眉,攥著她的手指捏了捏。

  「女扮男裝?!太學的學生嗎!」

  她還不夠興奮,然後又回憶了一下,聞君和,這個名字好熟悉。

  昨兒好像聽到過,就是那個陳公子的友人?

  聞家的少主人,居然直接堵了太學的學生一個個檢查?

  「想知道?」褚余卻懶洋洋不說了,靜靜等著小姑娘著急。

  「快說說快說說!」柳安安等不及了,「陛下我想聽!」

  褚余卻話題一轉。

  「我給你的冊子,可是看了?」

  柳安安提起這個,興奮勁兒下降了些。癟著嘴點了點頭。

  褚余見狀,指了指自己的額頭。

  「來。」

  來?

  柳安安蒙了,揉著褚餘額角的手,緩緩挪到他眉心處,試探性按了按。

  褚余要被她逗樂了。

  懶得墨跡,手肘一撐,自己抬起頭,將額頭送到柳安安的唇邊。

  輕輕一碰。

  然後他沒事人似的又躺回了柳安安的大腿上。

  柳安安睜大了眼,半響沒動靜。

  剛剛,剛剛她的唇,是碰到了暴君的額頭吧?

  是吧?是吧?是真的碰到了不是她的幻覺吧?

  她的手忍不住捂住了唇。

  下一刻,臉蛋通紅。

  肌膚相親……

  躺在她大腿上的男人,這一刻忽地有些陌生。

  好像不是那個她隨意與之牽手摟抱的暴君,有著一些她從未體驗過的未知慌張,讓她緊張到心跳加速。

  「報酬收到了。」

  褚余躺在小姑娘的腿上,眸一直在打量著她。

  她的臉和耳廓紅得透光,眼底終於不再是天真到茫然的無知。多了一絲一毫的,對這種事情的半知半解的懵懂。

  他舔了舔唇。

  循序漸進。

  一點點改變。

  不著急,慢慢來。

  柳安安爆紅著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報酬……

  怎麼能這樣!

  她癟著嘴,努力讓自己心跳平復下來。

  腦海中卻始終閃現剛剛那一刻,讓她怎麼也冷靜不下來。

  「還聽不聽?」

  男人得到自己想要的,初步沒有問題,態度好得很。

  柳安安還能怎麼樣,只能紅著臉點了點頭,聲音細細地「……聽。」

  褚余慢悠悠說道:「太學的學生里,真的藏了一個女扮男裝的。這事兒鬧得厲害,今日太學監事狀告聞君和,聞君和力爭,最後是太學認了罰,但是聞君和肆意派人攔下太學學生,讓侍女去驗裡面的女子,行為多有不妥。」

  「他也被罰在聞府禁足三天,面壁思過。」

  柳安安用手扇了扇臉頰,試圖給自己降溫,一心二用,都沒有聽清楚褚余到底說了什麼。只最後,勉強接話:「禁足在家三天,也不算是懲罰。陛下是偏向聞家的嗎?」

  褚余沉默片刻。

  「聞元帥於江山社稷有功。他的兒子,朕會寬待。」

  柳安安半知半解地點了點頭。

  「不說這個了。」

  褚余捏住了她的手腕,目光炯炯看向她。

  「下一次想知道什麼,儘管問我。」

  「下一次的報酬……」

  褚余手指按在了她的唇上,然後緩緩收回,按在自己的唇上。

  「親這裡,可好?」

  作者有話要說:狗男人哄小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