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安安不敢直接停在默大師家附近,遞了個消息,轉頭又去了酒香四溢的鎮子附近。讓小侍衛在那裡匯合。
雖然耽誤點時間,但是默大師要是發現丟了東西,肯定會追到京中去的。
雖然她是給了一錠金子的,但是就怕默大師耍無賴,最後賴了自己一條命去。
聰明的柳安安就選擇逆向走,等錯過了那個時間,再趁著城門關閉之前回京,時間剛剛好。
省去了不少麻煩事兒呢。
圓臉小侍衛是個厲害的角色。
柳安安等了沒一會兒,喬裝打扮過的小侍衛就敲了敲馬車的窗。
「小夫人,小的回來了。」
穿著一身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充滿酒香味的短打衣裳,小侍衛笑呵呵伸手將一個粗布包起來的東西遞進窗內。
柳安安掀開帷帽,先是被那酒香味給熏得屏住呼吸,半天,等那小侍衛隨在馬車隊伍後面,才緩過氣來。
馬車開始走動,柳安安掀開了那一層布。
裡面是一隻木盒子。
上過漆,泛紅的亮,正面雕刻著一支牽牛花。花瓣落落四處,雕刻十分生動。
摸上去光滑,甚至還有一股子木香。像是新做的。
這個盒子沒有鎖,只掀開來,疊起來厚厚的錦緞上躺著一支白玉簪。
柳安安剛拿起白玉簪,那錦緞一角掀起,露出下面的一點點紙張邊緣。
嗯?
柳安安小心翼翼放下白玉簪,從錦緞中,抽出了一張兩指寬的摺疊紙條。
這是默大師不小心放進去的,還是說,裝錯了盒子?
這種小紙條,怎麼會放在白玉簪的盒子中呢?
應該不是給她的吧?
柳安安捏著紙條沒打開,而是抽出下面的錦緞,把紙條包在其中。
讓丫鬟去叫了那小侍衛重新快步走到窗邊,把錦緞包著的小紙條塞給他。
「默大師裝錯了東西在裡面,這個悄悄給他還回去。」
小侍衛接過。
「那小夫人是在這裡等小的,還是小夫人先走一步,小的隨後自己回來?」
柳安安不打算扔他一個人。
「你且去,我在此處等你。匯合一起回去。」
「是。」
小侍衛得了話,接過錦緞塞進衣服里,迅速折返。
馬車裡怕顛簸,柳安安沒敢再打開木盒。
剛剛只是匆匆一瞥,大概能看出來白玉簪的模樣。
那種通透的感覺,的確與旁的不同。
想必,這根白玉簪,倒是能給暴君做一個好的禮物了。
馬車停在酒香四溢的小鎮旁,來往的人都提著酒罐子,柳安安在馬車內等了沒一會兒,困意就湧上來,靠著軟枕呼呼睡了去。
她睡得深,等馬車一路平緩行駛抵達宮門,都未醒來。
還是丫鬟搖醒了她,勉強撐著換了輦車,回到元晨殿讓幾個宮女伺候著梳洗了,眼皮都不想睜,耷拉著眼翻身上床倒頭就睡。
次日醒來,柳安安坐在床榻上打著哈欠,手梳著亂蓬蓬的長髮,懶懶回神。
昨兒就像是半天暈暈乎乎,總覺著那賣酒的小鎮子,像是有什麼特殊的能力,一進去就讓人暈乎乎,怎麼回來的都不知道。
柳安安梳洗了好,嗅到殿中還有一股子淡淡的酒氣,忍不住問。
「那昨日沽回來的酒,可是放在這兒了?」
玲瓏上前來屈膝回復道:「回稟美人,那壺酒暫放在暖閣了,等美人今日的吩咐。」
暖閣里放著,怎麼她都能嗅到酒香味?
柳安安吸了吸鼻子,總覺著那股子酒味就在她身邊,惹得她總是分心去找。
「別放在我這兒了,郡青,你去安晨殿,給陛下送去。」柳安安吩咐道,「勤政殿是處理政事的地方,送酒不好去那裡。」
「美人,不若今日陛下晚上來時,由美人給了陛下?」
郡青卻說道:「安晨殿若是沒有吩咐,奴婢等是不能去的。」
那也算了,等他來就等他來。
用過早膳,柳安安又想到了那圓臉小侍衛,話到嘴邊,卻叫不出名字來。
「郡青,你可知之前讓陛下派來跟著我出去過兩次,那個侍衛叫什麼?」
柳安安努力形容道:「年紀不大,是圓臉的,笑起來挺孩子模樣,像是能做主的。」
「美人說的可是薛侍衛?」郡青只一聽,立馬就反應過來,笑道,「薛侍衛是薛家的少子,年紀小但是早早就跟在陛下身邊,是個不錯的。」
「美人可是吩咐了他去做什麼,旁的奴婢不敢說,若是論起完成主子的任務,薛侍衛不會出什麼紕漏的。」
柳安安用了那小侍衛幾次跑腿,才知曉他姓薛。
「該怎麼聯繫他,讓他來我這兒一趟。」
郡青面有遲疑。
「這怕是不太好辦。薛侍衛是侍衛,後宮居所,他不得來。美人若是要傳話他,不若去前面的雪閣?」
那雪閣,是後宮與前殿之間的一個樓閣,要過去,可是要穿風而過的。
柳安安思來想去,這事兒想必薛侍衛能辦好,頂著寒風跑一趟,倒是沒有這個必要。
「罷了,」柳安安選擇向寒風低頭,「既然是你都知道的,那他做事我只放心好了。」
「說來有件事要稟報美人。」
郡青說道:「昨日美人出宮,剛好錯過了泉合長公主回宮。」
「昨日午後,泉合長公主回宮,因為美人不在,尚未來拜見,已經入了淑太妃的太妃宮了。」郡青還提到,「與泉合長公主同來的,還有長公主在宮外的友人,陳家姑娘陳馨兒。」
柳安安得了消息,笑了:「淑太妃定然是高興了,幾年沒見自己的女兒,想必是有很多話要說。」
「美人,泉合長公主攜友人入宮,高興的只有淑太妃,」郡青提醒道,「長公主成婚三年有餘,但是這位陳姑娘,年過十七,並未婚配。」
柳安安還是一臉迷茫。
「嗯?」
郡青嘆了口氣。
「罷了,美人現在還不能理解是什麼意思,等過幾日,長公主來拜見美人的時候,美人可能就知道奴婢說的是什麼意思了。」
柳安安就郡青這話,想了好久。
終於在午後閒暇時,給暴君縫製中衣的時候,猛然反應過來。
難道說,郡青的意思,是泉合長公主帶來的那個尚未婚配的友人,是打算入宮來?
手中的針戳破了指尖。
她愣愣盯著手中幾乎已經完成了的中衣,咬著下唇,忍不住胡思亂想。
暴君的後宮,只有她和周才人。周才人還是因為避難才入宮來。認真說起來,宮中好像就只有她一個后妃。
這種事情別說是在帝王的後宮中,哪怕是王府的王爺,都不太可能。
畢竟就連她從小長大的鎮南王府,義父除了義母,還有三五個侍妾。
在她小的時候,印象中,侍妾甚至是經常換的。後來許久,才只留下了那麼幾個。
如果,如果泉合長公主真的是想把自己的友人送入宮來,好像也沒有什麼不對。
而且現在八字還沒一撇呢,萬一長公主只是帶人入宮來玩呢?豈不是把人家想的太過分了,讓人家陳姑娘如何自處?
柳安安拍拍臉頰,清醒一點。
她還是不要考慮這些,趕緊把手中的中衣做好,給暴君送去。
剩下的一點收尾針,不到一個時辰就做好了。
柳安安自己將衣裳下了水晾曬了,平鋪的好好的,放在內殿的另一張床榻上。
入了深冬,天黑的越來越早。
與之相反的是褚余回來的越來越晚。
昨日她睡得早,只早上聽郡青說道,陛下是宿在這邊的,卻是夜裡沒見著人,早上起來也沒見著人。
說來是一天一夜都沒有瞧見他了,今夜柳安安打著哈欠,也強撐著睏倦,自己跟自己對弈打發時間等他。
「陛下駕到——」
殿外的宮人傳報,柳安安精神一振,手中落錯一顆棋子,撐起身去接人。
「陛下!」
柳安安跑得快,立即去了殿門迎接他。
褚余解開帶雪的斗篷,伸出手抵著小姑娘的額頭,推著她退後了幾步,離遠了些,自己站在火爐旁慢慢暖身子。
「離我遠點,寒氣重。」
柳安安瞥了眼他發梢的雪花,踮起腳尖來給他撲了撲。
「外面下雪了?」
已經是一年落雪的時間了嗎?
柳安安興奮得眼睛都發亮了。
在尋南郡,一年到頭的雪都少得可憐,從來不會堆積,每次都是落雪不多久就融化了。唯獨小時候的一次,積雪能足夠捏一個小雪團,讓她高興了好幾年。
京城地方偏北,早早的落了雪,是不是就能有厚厚的積雪,像是遊記里說的那樣,融化一個人的腳步埋陷其中都輕輕鬆鬆?
那明日,她豈不是就能看見皚皚白雪了!
褚余暖好了身子,接了郡青遞來的熱茶,暖了暖後,牽著小姑娘的手進了內殿。
「嗯,京城的雪已經算來得晚了,北方有大雪,有郡守來報,雪大恐成災。」
褚余的眉宇間不夠舒展。他落了座,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柳安安在他身側,小心翼翼打量著他緊繃的下頜。
她不安地踢了踢腳尖。
暴君是帝王,她還在考慮落雪的玩耍,他考慮的,卻是天下百姓的安危生存大事。
「下大雪也會有災嗎?」
柳安安問得小心翼翼,舔了舔唇。
褚余長舒一口氣,隨手放下茶碗,扶著額直接倒在柳安安的膝蓋上。
他頭枕著她的膝蓋,懶洋洋地:「會。」
然後捉著柳安安的手放在自己的額角。
柳安安順著他的動作,輕輕給他揉了揉。
褚余身子稍微放鬆了些。
「北方降雪過大,會壓垮房屋,尤其是貧瘠的村舍。」
褚余閉著眼緩緩說道:「雪難有時也會引來麻煩的事情,需要早早預判處理。」
「陛下這些日子忙碌地,就是這些嗎?」
「不止。」
褚余側了側身,睜眼看向柳安安。
「今日處理事情晚了些,卻是有其他的事情。說來也有趣。」
「哦?」
柳安安就喜歡有趣的事情,立即來了興趣,一邊幫褚余揉著額頭,一邊問道:「是什麼?」
「太學的學生們昨日去城外野遊,回來時讓聞家的聞君和給堵了,一個個攔著檢查,非說裡面有個女扮男裝的。」
柳安安興奮地眼睛發光,手上一用力,褚余都皺了皺眉,攥著她的手指捏了捏。
「女扮男裝?!太學的學生嗎!」
她還不夠興奮,然後又回憶了一下,聞君和,這個名字好熟悉。
昨兒好像聽到過,就是那個陳公子的友人?
聞家的少主人,居然直接堵了太學的學生一個個檢查?
「想知道?」褚余卻懶洋洋不說了,靜靜等著小姑娘著急。
「快說說快說說!」柳安安等不及了,「陛下我想聽!」
褚余卻話題一轉。
「我給你的冊子,可是看了?」
柳安安提起這個,興奮勁兒下降了些。癟著嘴點了點頭。
褚余見狀,指了指自己的額頭。
「來。」
來?
柳安安蒙了,揉著褚餘額角的手,緩緩挪到他眉心處,試探性按了按。
褚余要被她逗樂了。
懶得墨跡,手肘一撐,自己抬起頭,將額頭送到柳安安的唇邊。
輕輕一碰。
然後他沒事人似的又躺回了柳安安的大腿上。
柳安安睜大了眼,半響沒動靜。
剛剛,剛剛她的唇,是碰到了暴君的額頭吧?
是吧?是吧?是真的碰到了不是她的幻覺吧?
她的手忍不住捂住了唇。
下一刻,臉蛋通紅。
肌膚相親……
躺在她大腿上的男人,這一刻忽地有些陌生。
好像不是那個她隨意與之牽手摟抱的暴君,有著一些她從未體驗過的未知慌張,讓她緊張到心跳加速。
「報酬收到了。」
褚余躺在小姑娘的腿上,眸一直在打量著她。
她的臉和耳廓紅得透光,眼底終於不再是天真到茫然的無知。多了一絲一毫的,對這種事情的半知半解的懵懂。
他舔了舔唇。
循序漸進。
一點點改變。
不著急,慢慢來。
柳安安爆紅著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報酬……
怎麼能這樣!
她癟著嘴,努力讓自己心跳平復下來。
腦海中卻始終閃現剛剛那一刻,讓她怎麼也冷靜不下來。
「還聽不聽?」
男人得到自己想要的,初步沒有問題,態度好得很。
柳安安還能怎麼樣,只能紅著臉點了點頭,聲音細細地「……聽。」
褚余慢悠悠說道:「太學的學生里,真的藏了一個女扮男裝的。這事兒鬧得厲害,今日太學監事狀告聞君和,聞君和力爭,最後是太學認了罰,但是聞君和肆意派人攔下太學學生,讓侍女去驗裡面的女子,行為多有不妥。」
「他也被罰在聞府禁足三天,面壁思過。」
柳安安用手扇了扇臉頰,試圖給自己降溫,一心二用,都沒有聽清楚褚余到底說了什麼。只最後,勉強接話:「禁足在家三天,也不算是懲罰。陛下是偏向聞家的嗎?」
褚余沉默片刻。
「聞元帥於江山社稷有功。他的兒子,朕會寬待。」
柳安安半知半解地點了點頭。
「不說這個了。」
褚余捏住了她的手腕,目光炯炯看向她。
「下一次想知道什麼,儘管問我。」
「下一次的報酬……」
褚余手指按在了她的唇上,然後緩緩收回,按在自己的唇上。
「親這裡,可好?」
作者有話要說:狗男人哄小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