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這已經不是柳安安能理解的場面了。

  她被丫鬟和侍衛護在身後,目睹了一場,單方面的霸道。

  不知道從哪裡來的五六個黑衣侍衛直接開始打砸店鋪,嚇得尖叫聲四起。

  那兇悍的模樣,柳安安忍不住和話本里的凶匪對比了一下,發現這幾個天子侍衛,可能比凶匪還要凶匪。

  眼瞧著鋪子在短短時間內已經要變成廢墟一坨。掌柜的並幾個跑堂的哭天喊地,攔不住,只能不住說:「你們不要太囂張,這個鋪子背後有人!」

  首飾鋪開在主街道,人來人往,這麼繁華的位置,自然也不是沒有背景的人能開的起來的。

  「喲,嚇唬誰呢,有本事你讓背後的人,來找我們主上和小夫人啊。」圓臉小侍衛都不帶搭理他,提高了聲音:「拆快點,早點砸完早點走。」

  店鋪內的女眷們不敢惹事的,都讓丫鬟僕婦護著迅速離開,少有幾個忍不住的,紛紛說著自己是誰家的夫人誰家的姑娘。

  其中不乏一些朝中大臣的家眷,若是換做旁人,早就心中忌憚,什麼行事都得猶豫。只圓臉侍衛眼皮一番拱了拱手,笑出了一個梨渦。

  「對不住各位,以後還是去別家看吧。」

  卻是毫不猶豫的不給面子。

  有年長些的夫人反應快,走出來後,給丫鬟扶著站在一側的柳安安行了一禮。

  「小夫人受驚了。」

  還有自報家門的。

  年紀輕的小姑娘們有火氣盛的,自己府上沒能耐,索性聚在一起攛掇聞家姑娘。

  「聞妹妹,這可是打你聞家的臉!你聞家人,如何能忍!」

  事發突然。從那根白玉簪到首飾鋪子被拆了一大半,中間不過是短短的時間,聞姑娘白著臉,咬緊下唇,不知所措。

  她是聞家的女兒,聞家是全京城都知道不能招惹的人家,這戶人怎麼敢來欺負她。

  底下人做事,說來無用,她索性直接轉身盯著柳安安。

  「你是什麼人?你該知道我聞家是什麼家,你這麼得罪我聞家,當真不怕?」

  柳安安被丫鬟扶著,帷帽下幾乎是目瞪口呆。

  之前裝飾的奢華的鋪子,這會兒處處都被打砸成廢墟,一大堆的飾品混雜在碎木里,灰塵揚起,伴隨著掌柜的哭喊,完完全全是個惡霸欺壓百姓的現場。

  她不禁回想,不過是一根白玉簪,怎麼就鬧成這樣。

  身邊那個有些氣憤的聞姑娘說話,她聽著了,聽著了也不想回答。

  如果不是聞家這個姑娘一來就搶簪子,也不會鬧起來。

  如果她是普通人家,豈不是就讓她給欺負了去。

  開始還以為她是聞家姑娘,也是養女,對她有那麼一點點的初始好感呢。現在她不想理這個聞姑娘了。索性聽見了就當做沒聽見。

  「還愣住幹嘛,去報官啊!!!」掌柜的推搡了個跑堂的,又跪著爬到柳安安跟前。

  讓丫鬟和侍衛攔下來了。

  「這位小夫人,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是小的怠慢了夫人!可這砸店拆門的事,太過了。求求小夫人高抬貴手吧!」

  柳安安瞟了眼那首飾鋪,也覺著是無妄之災。只是,她愛莫能助,只能同情地說:「這等事情,都是我家……夫君做主。你與我說了也沒用。」

  沒傷人,已經是萬幸了。她可不敢再去暴君跟前叨叨,萬一叨的他煩了,鬧出人命怎麼辦。

  「小夫人有所不知,我家鋪子背後的主人,可是宗室!」掌柜的壓低了聲音,「做人留一線啊,小夫人。真把背後的主子惹急了,小夫人與尊夫,未必能討到便宜。」

  柳安安更同情了。

  真慘,若是旁的什麼背景的人,還不一定能惹到暴君呢。好巧不巧是個宗室,這可不是撞到他手上了嗎。

  「有什麼話,咱們下人對下人說,別驚擾主子。可別欺負我們小夫人心軟啊。」

  圓臉小侍衛嘴上說得客氣,手上不客氣,他手中攥著的石頭扔進去,直接砸倒了一塊木柜子。

  轟隆的聲音,響徹過後,整個首飾鋪子幾乎被夷為平地。

  主街上人來人往,看客們幾乎聚集的密密麻麻不得過人。

  丫鬟扶著柳安安退後,馬車在一側,丫鬟卻帶著柳安安往另一側退。

  「馬車在那邊……」柳安安發現距離馬車有點點距離,忍不住回眸。

  丫鬟卻說道:「姑娘,這邊才安全,那邊還有的鬧騰呢。」

  說來也是。

  當街砸店這種霸王行為,這會兒已經引來了不少人的圍觀。侍衛們要從中離開,還要驅趕馬車,的確還有的鬧騰。

  柳安安頭戴帷帽,能看見的太少,都是靠著丫鬟扶著她走。

  走了一會兒,吵雜聲越來越少,她忽地發現,怎麼丫鬟找路找的這麼准。

  「你離宮過?」

  柳安安總覺著玲瓏太熟門熟路了。剛問出口,又覺著不對。在宮中玲瓏一直貼身服侍她,很少有長時間離開的時候。

  「沒有離宮過,奴婢一直陪著姑娘的。只是之前得了地形圖,大約心中有數記了下來。」

  柳安安走著腳步一頓。

  地形圖?

  總覺著哪裡不太對。

  「好了,姑娘先在這兒待著,這裡是安全的。」

  丫鬟扶著柳安安到了一條巷子裡。

  主街過來左右錯綜複雜的小巷子很多,唯獨這條巷子裡沒人。

  柳安安掀開了帷帽。

  她視線左右落去,十分陌生的環境。這兒距離主街還有一些距離,那首飾鋪子的吵雜聲幾乎要聽不到了。

  柳安安不知道為何,心中有些小小的不安。

  「這裡太遠了,我不知道陛下的情況。我得過去看看。」

  丫鬟卻拽著她的胳膊勸著:「姑娘別去,陛下在馬車裡,外面亂起來之後,解決得也快。若是姑娘去了,勢必也在馬車中,八成會出事的。為了姑娘的安危,奴婢不能讓姑娘過去。」

  柳安安卻有些著急。

  那些人打砸店鋪,最多就是背後的宗室來了。或者官府來了。

  可是這又有什麼好危險的,無論來的什麼人,還能大得過暴君嗎?

  那兒能有什麼危險呀。

  最多就是她若是在外面,會被圍觀的看客們擠著踩著。

  不過若是真的會被擠著踩著,後續的確無法控制。人多了,說不定真的會出事。

  哎。早知道她就不去看什麼首飾了,白白惹來了這麼大的禍事。

  「早知道,那家鋪子我就不進去了。」

  丫鬟卻笑著說:「姑娘今日做得很好。旁的鋪子還沒有這家鋪子效果好呢。來往的都是朝中顯貴的家眷,更別提,那聞家的姑娘也在。今日這一出鬧起來,算得上是大好事。」

  這算什麼大好事,若是給朝臣家眷知道了,自家陛下是個混不吝敢當街砸鋪子的,還不知道心裡怎麼想呢。

  不過,暴君也不是一個會考慮他人怎麼想的人。

  「聞家姑娘也真是,偏要占那一點先頭。老老實實先來後到不就沒事了嗎。」

  丫鬟解釋:「姑娘這裡沒有知道的訊息,那位聞家姑娘的情況,與旁人不同。」

  「十五年前,聞元帥及其夫人戰死邊關,因為得知元帥夫人腹中尚有一個女兒為出世,聞老夫人受不了這個打擊,過了幾年,在邊關一戶姓聞的人家裡抱來了個女孩子,充當聞元帥和元帥夫人的養女,養在身邊,做個念想。」

  「聞家唯一的女孩兒,嬌縱得很。聞家為國犧牲多人,誰也不敢對聞家多說什麼,這麼些年,就養出了她的刁鑽脾氣。在誰面前都不肯讓步的。」

  難怪了。

  柳安安嘆氣。

  「殺人了!殺人了!!!」

  安靜的巷子外猛地傳來哭天喊地的尖叫,一批一批曾經聚集過去圍觀的看客,這會兒跑掉了鞋子狂奔。嘴裡不斷喊著。

  殺人了!柳安安倒吸一口氣。

  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的又惹著暴君了!好好的砸個鋪子就能了結的事情,還是要鬧出人命嗎!

  可別啊!

  柳安安火上螞蟻似的急得團團轉,還是甩開了丫鬟的手。

  「快走,去攔著陛下!」

  丫鬟一愣,眼睜睜看著柳安安提裙朝著那邊跑去,急忙追上去:「不是的,姑娘弄錯了!不是陛下要殺人!哎呀,姑娘別去,危險!」

  柳安安逆著人群,艱難地朝著那邊來路去。

  主街上人太多,她根本抵不過,讓人踩了好幾腳,疼得她一瘸一拐,又鑽進了旁邊一條小巷子。

  剛剛玲瓏說這些巷子都是能互通的,說不定就能走過去。

  柳安安順著巷子,朝著吵雜聲最嚴重的地方走去,穿過來穿過去,終於找到了。

  巷子口,就是那被打砸了的首飾鋪子。

  而馬車就停在她身前不遠處。

  她眼睛一亮,正準備過去,眼前一個黑衣人手持大刀朝著馬車沖了上去。

  她腳步猛地一頓,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

  不只是一個黑衣人,青天白日下,一間首飾鋪周圍冒出來了食慾個黑衣持刀人,朝著馬車而來。

  而那五六個侍衛已經快要支撐不住似的,步步退讓。

  柳安安腦中猛地想到,在通州府時,也曾遇上過一次。

  這是……針對暴君的刺殺!

  危險!真的是危險的!一不小心會送命!她在這裡根本就是給人家來送頭的!

  要跑,得趕緊跑,跑快點!

  柳安安心知肚明自己這會兒該怎麼做,可腳怎麼也不能轉過去。

  她咬緊了唇,粉嫩的唇上留下了一個白色的齒印。

  不能。

  她還是提裙貓著腰,迅速衝過去打開了馬車的後門,害怕地渾身發抖,眼淚已經模糊了視線,還努力朝馬車內伸出手。

  小姑娘細軟的聲音發著顫:「陛下,把手給我!」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的歲歲是個廢人,努力掙扎了一章出來,嗚嗚嗚

  明天如果不疼了,會努力多更新一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