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酒手中長劍抵在那紅毛狐狸脖子前,卻是怎麼也刺不下去了。
換了任何一個毛絨絨控,看到這樣一個漂亮的,可憐的小狐狸無比可憐悽慘的朝自己撒嬌,恐怕都很難下得去手吧?
尤其,他還在用那毛絨絨的狐狸尾巴來勾蘇酒的手腕。
……好想摸。
蘇酒手指動了動,目光忍不住往那尾巴上瞥去,又連忙逼著自己收回視線。
將手中長劍握緊,逼近幾分,她色厲內荏:「我告訴你祁朝夜,你別以為你現在裝可憐,我就會放過——」
紅毛狐狸柔弱的叫了一聲,踉踉蹌蹌的站起來,卻很快又跌坐下去。
一雙湛藍的眸子裡,便像是含了水汽,霧蒙蒙的看向蘇酒,人性化的露出一個痛苦的表情來。
蘇酒微怔,視線忍不住往下移去,很快便看到了狐狸彎曲著的後腿。
「你的腿?」
蘇酒下意識的問道。
祁朝夜卻並未回答她,只是輕輕的縮了縮身子,再次嘗試著站起來,卻又摔倒,如此好幾次,就連她都看的有些不忍了,忍不住道:「既然腿受傷了,那就乖乖待著,幹嘛還要動來動去?」
嘴上是抱怨的話,可指著他的劍卻已經收了起來。
少女手掌搭在了腰間的儲物袋上,有些猶豫。
祁朝夜自然看出了她的猶豫,心裡清楚蘇酒是在糾結要不要救他。
說實話,如今局面,既是祁朝夜意料之外,卻也頗合他的心意。
蘇酒從秘境出來這幾日,他一直在這一層轉悠,同樣在尋找離開這裡的辦法,誤打誤撞間,發現這一處的靈氣似有波動,便刻意將蘇酒引來了這裡。
卻不想,竟是一道傳送陣。
還是一道,目的為妖界的傳送陣。
電光石火間,祁朝夜便想明白,若是尋妖皇傳承,很大可能上在這裡能找到。
於是他乾脆封了自己的修為,又讓自己在落地時不慎受傷,裝作一個連話都說不出來的柔弱小狐狸,以便讓蘇酒放下防備。
事實也證明,他確實做對了。
蘇酒猶豫再三,終究還是咬著牙從儲物袋中拿出了一瓶丹藥來,恨恨的扔到了祁朝夜腳下:「給你!」
知道少女單純,可她這副模樣,終究還是讓祁朝夜有幾分微怔。
他還以為,她會再猶豫一陣的……
蘇酒收了劍,坐到一旁地上,憤憤不平:「死狐狸精,我還沒和你算帳呢,倒先賠了一瓶丹藥……」
她恨自己心軟。
話未說完,一隻毛茸茸的頭,很輕的蹭了蹭她的手臂。
蘇酒沒好氣的轉過頭:「幹嘛?」
祁朝夜咬著丹瓶,對她搖了搖頭。
「什麼?」蘇酒皺眉,不知道他想表達什麼:「不是,你說人話啊?」
祁朝夜拿無奈又無辜的眼神看她,再次蹭蹭她的手臂,發出好無辜的一聲。
蘇酒一顆心忍不住癢起來。
【想摸。】
心裡只有這兩個字,但還是理智的保持住了矜持:「你的意思是,你說不了話?」
祁朝夜輕輕點了點頭,狐狸腦袋微微耷拉,像是有些難過沮喪。
哪裡還有不可一世的囂張模樣。
蘇酒笑了:「你還有今天?」
她面容扭曲,一把抓住狐狸尾巴便抱進懷裡揉了起來。
開玩笑,趁人病要人命,她沒要祁朝夜的命已經很不錯了,只不過是多薅他兩把而已,算是仁慈了!
不過狐狸一受傷,皮毛狀態也便不太好,蘇酒衣衫上沾了不少毛毛,這才訕訕的將他放了下去。
祁朝夜有氣無力的癱在地上,連狐狸腦袋都抬不起來了,這次是真的。
蘇酒rua夠了,格外冷酷無情的起身:「行了,說正事吧——這裡是哪裡?」
祁朝夜無比脆弱的看向她,發出幾聲叫。
蘇酒:「聽不懂。」
祁朝夜默了一陣。
怪他,竟然忘了自己這個小師妹除了劍道之外不學無術,聽不懂妖語,可太正常了。
胸口一陣氣血翻湧,祁朝夜真要受傷了,卻還是強忍著,在地上畫了個圖案。
蘇酒湊了過來:「什麼……結契?」
她再不學無術,同妖獸間的契約結還是懂的。
蘇酒驚訝的看向祁朝夜:「你的意思是,想和我簽訂契約結?」
祁朝夜點了點頭。
這裡是妖界不假,可他已經離開妖族這麼多年,又同妖君有了齷齪,若是貿然出現在他面前,恐怕會被他要了性命。
既如此,他乾脆直接借蘇酒的心聲找到妖皇傳承,再一舉打回妖君殿去。
如此一來,將自己當做普通妖獸,同蘇酒一介凡女結契之事,便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了。
恐怕這小傻子,還不知道這裡是哪裡呢!
祁朝夜默默的看了蘇酒一眼,而後指了指地上的圖案。
蘇酒又氣又好笑,握著劍柄毀了那圖案,雙手抱胸,揚起下巴來:「想和我結契?可以啊。」
「我要結主奴契。」
她低眸,眼中帶著揶揄的笑,居高臨下的看著地上脆弱又可憐的紅毛狐狸。
好不囂張。
祁朝夜確實愣住了。
他本以為自己會憤怒,會忍不住嘲笑蘇酒的心比天高。
他可是堂堂妖界少主,狐族唯一一個修成九尾狐的妖,怎麼可能會給區區一個凡人——做她的妖奴。
他抬起狐狸眸,想嘲諷些什麼。
可那些話,在看到少女臉上囂張明媚的笑,以及那雙亮晶晶的眼睛時,一下子堵在了胸口。
這是他,不,準確來說,沒有人見過的蘇酒的模樣。
她一直以來,是安靜的,無聲的,像是一道青色的影子,看不見眉眼容貌,叫人摸不清,也不願意去摸清。
哪怕後來,祁朝夜神奇的能夠聽到她的心聲,知道了表面上文靜又乖巧的小師妹,心理活動其實特別豐富有趣。
可即便這樣,他對於這個小師妹,更多的也不過是好奇與玩弄。
可直到此刻,他看到在自己面前褪去所有偽裝,露出真實面容的少女——
她抱著胸,輕抬著下巴,神色是戲弄似的頑皮淘氣,一雙清凌凌的眼看著他,眼尾輕挑。
鬼使神差的,祁朝夜低下了頭,默默的把那象徵著平等契約的圖案抹掉,
然後重新畫了一個主奴契約。
而後抬起了頭,狐狸尾巴輕輕搖了搖,湛藍如水的眸子柔柔的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