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手
江慈宣臉色一沉,急忙拉開車簾向外看去,卻見不知從什麼地方竄出來一大片黑衣蒙面人,這些黑衣人一個個手中拿著大刀闊斧,見人就砍,手法極其殘忍。
齊瞻撥出來保護她的人雖然經過了嚴密的訓練,可沒有主將的指揮,一開始就潰不成軍,而這些黑衣人不僅勝在人數眾多,更重要的是,其中有個坐在棗紅色高頭大馬上的蒙面男子手拿紅旗親自坐鎮指揮,他指揮手法嫻熟且進退得宜,隊伍保持得一絲不亂,很快便攻破我軍防衛。
靈兒和翠竹見勢頭不好,也開始焦急起來。
「娘娘,這些人是什麼來頭?
看上去勇猛無比,我方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對手,再這樣下去該如何是好?」
江慈宣的目光一直盯在那臨危不亂指揮的黑衣蒙面人身上,看他指揮的手法嫻熟,想來是吃過一些軍家飯的,說不定大有來頭。
衛燁修一走,這些人就出現了,他們跟如意是什麼關係?
或者說,這些人是如意的追隨者?
畢竟如意可是琅琊國的公主。
就在她神思飛轉間卻見那蒙面男子突然向她這邊看來,江慈宣心頭一緊,那凌厲冰冷飽經滄桑又含著嗜血殺意的眼神,怎麼看都像是縱橫沙場多年,早把生死攸關拋之腦後的。
這個人果然大有來頭。
翠竹和靈兒早就亂了,畢竟關乎性命安全,沒有人會不緊張。
「娘娘,怎麼辦?
這些人可不是善類啊!」
「娘娘,不要擔心,靈兒會誓死護在娘娘身邊的。」
江慈宣心頭也慌,可是依然維持著表面上的鎮定,說真的,她一時半會也想不出怎麼對付這些人。
沒過一會兒,卻見那高頭大馬上的男子突然帶著另外兩個黑衣人向這邊趕來,三人見狀不由一呆,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這三人已經擠進了馬車中,原本就狹窄的馬車因為幾人的闖入而顯得更加逼仄。
翠竹和靈兒這兩個小丫頭雖然早已害怕得渾身發抖,可這一刻還是挺身向前擋在江慈宣面前冷聲沖這些黑衣人警告道:「你們要做什麼?
!你們可知這位是誰?
若是傷了她分毫,你們就是有九條命也擔當不起的!」
這三人並不以為意,卻見他們動作迅速的從袖口中摸出一張絹帕直接就向她們三人逼過來,一人擒住一個,直接將絹帕捂在三人的口鼻之上。
這帕子上可是撒了麻藥的,沒過一會兒三人便昏睡了過去。
其實江慈宣在剛剛被捂口鼻的時候動了點小心思,在她猝不及防的吸入一口之後便立刻屏住呼吸,所以這麻藥的藥效並沒有持續多久,她很快就醒了。
此刻,她小心翼翼的將雙眼覷開一條縫觀察著周圍的布置,這裡應該是一個山洞,靈兒和翠竹就躺在她的身邊,兩人都已經昏死了過去,另外,距離她們不遠的地方還站著兩個人,一個就是剛剛那指揮得一絲不亂的蒙面男子,另一個長了一張黑黝黝的圓臉,杏眼圓瞪,看上去兇巴巴的。
「大哥,這幾個人真的要賣到海外的窯子裡啊?
我怎麼看都覺得這三個人身份不菲,這長安可是天子腳下,多得是達官貴胄,若是得罪了什麼人……」
那長了兇相的男子還未說完,蒙面男子便瞪了他一眼打斷道,「你跟了我的時間也不短了,什麼時候出過事?
即便出了事,哪一次不是我給你們頂著?
放大了膽子做就行了,不要婆婆媽媽。」
「可是……」正要說話,卻見那蒙面男子透著危險的眼神冷颼颼掃過來,那男子立刻嚇得咽了一口唾沫,閉了嘴。
「好了,去外面守著吧,這裡有我一個人就行了。」
男子也不敢多說話,生怕得罪了這位脾氣古怪的大哥,立刻點頭哈腰的離開了。
待得那男子離開之後蒙面男子這才將臉上的面巾扯下來,不同於他那冰冷兇狠的目光,他的面容卻長得過於溫和儒雅,小麥色的肌膚,秀美的五官,怎麼看都覺得應該是坐在案台後面寫著風花雪月的文人,而不是拿著大刀殺人不眨眼的土匪頭頭。
江慈宣仔細的打量著這男子的臉,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模糊的面容,隨即一個名字跳了出來——霍思年。
她確定,這個人就是霍思年。
這麼一來整件事就通暢了,這件事多半是如意和車果依聯手乾的,這兩人都將她恨之入骨,所以才設計了這麼一出來對付她。
真是好樣的,竟讓人將她賣到海外的窯子裡?
如果真被賣了,那她江慈宣的後半生將會過得生不如死。
就在她想著這些的當口,卻見霍思年突然抬步向她走來,江慈宣見狀,立刻閉上眼睛將身體放鬆下來,假裝自己還沒醒來。
可即便如此,她依然敏銳的捕捉著霍思年的動靜,感覺他好似走到她跟前停下,又感覺他那雙冰冷的眸子落在她的身上,就這般被他那冰刀子似的眼神盯著看了許久,卻聽得他說道:「我知道你醒著,不用裝了。」
江慈宣心頭一跳,也知道自己裝不下去了,這才睜開眼向他看去,卻見他正雙手抱胸站在距離她不遠的位置,那一雙毫無感情的雙眼幽幽落在她身上。
她慢慢坐起身來,沖他微微一笑道:「霍思年?」
霍思年冰冷的眸光一閃,「你認錯人了。」
江慈宣堅定的搖搖頭,雙眼閃著篤定的光芒,「我不會認錯的,你就是霍思年。」
霍思年不以為然的走到一旁坐下,抽出長劍慢條斯理的擦起來,顯然不想跟她多做解釋,只冷冷道:「別盡說這些廢話了,在被我賣到海外之前有什麼要緊事都交代一下,我會將這些話傳給你的家人的,不然就沒有機會了。」
江慈宣也不急,她若有所思的望著他那不以為然的表情又道:「你不覺得奇怪麼?
為什麼我這個後宅的婦人卻認識西列國的少年將軍?」
霍思年神色不變,將長劍翻了一轉又重新擦起來。
江慈宣正要開口,卻聽的洞口有腳步聲傳來,她轉頭看去,卻見一個身著白底青瓷褥裙的女子正裊裊婷婷的走進來,這女子外面罩了一件翠綠色的大氅,頭上罩著一頂面紗遮住面容,即便遮住了臉卻也難掩她周身散發出的明艷動人,就如一盞明燈將昏暗的山洞照亮,那原本晦暗的一切似乎都因為有了她的到來而變得熠熠生輝起來。
江慈宣目光在她身上掃了掃,即便這人將自己遮得滴水不露,可是她不用猜都知道,能有這種一出場就艷壓群芳氣質的,除了車果依沒有別人。
見了來人霍思年擦長劍的動作一頓,那冷肅的面容之上染了幾許欣喜,眸光中也多了幾許熱切。
他站起身來,雙手雙腳顯得有些侷促,「你怎麼來了?」
「我來,自然是要看看你的成果。」
清脆動聽,婉轉悅耳的嗓音,江慈宣越發確定這人就是車果依。
車果依轉頭看來,見到已經醒了的江慈宣也沒有太過詫異,「就知道你會留一個心眼,不過你如今即便留再多的心眼也沒有用了。」
江慈宣笑了笑,「車榮華不在宮中呆著,怎麼跑來這個地方了?」
對於她猜到她的身份,車果依好似不甚在意,即便看不清她的面容,但是她能想像到車果依聽到這句話之後那略帶嘲笑的表情和眸中閃著的高傲不屑,不可一世,「我來這裡,自然是要親眼看看你能落魄到什麼地步。」
一邊說著一邊向她走過來,走到距離她不遠的地方,卻見她猛地從袖口中抽出一把匕首,幽幽一笑道:「你說若是我在你的臉上劃幾條口子,你的容貌是不是就大打折扣了?
那麼你到了海外就只能成為最下等的窯姐。」
霍思年見狀,不免帶著幾分擔憂道:「果依……你……」
車果依突然憂傷的低了低頭,不同於剛剛跟江慈宣說話時的志得意滿,她淒楚嘆息一聲,語氣頓時就軟了下來,「阿年,你要知道,這皇后可是宮中最壞的女人,她最為善妒,一直見不得皇上對我好,我以後都不能生孩子也都是被她害的,你知不知道我幾次三番都容忍了她,可是她卻一直不對我放手,如果我不對她心狠一些,我怎麼對得起我死去的孩子?」
車果依聲音中帶著悽苦還有幾許哽咽,那幽怨的語氣聽在人耳中,只讓人心都碎了。
果然霍思年頓時就軟了下來,目光在江慈宣身上瞟了瞟,重又走到剛剛的地方坐下擦劍,顯然不想在過問這邊的事情,由著車果依胡來。
車果依見狀,不由勾唇一笑,就知道霍思年從小最疼她,從來只要她一哭他就拿她沒有辦法,她目光在江慈宣臉上得勝的看了一眼,後者全身被綁起來,像個粽子一樣,還不是任她拿捏。
所以車果依不急不慢的走到她身邊蹲下,將那閃著寒光的刀在她面前晃了晃,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本宮也讓人嘗嘗被毀了容的滋味!」
本宮?
竟然在她面前自稱本宮?
真以為將她弄死了那皇后之位就是她車果依的麼?
其實自從江慈宣醒了之後就暗中努力解著捆綁她的繩子,到了這時繩子也已經解得差不多了,然而她一直不動聲色,只平靜的與她注視。
車果依最討厭的就是她這樣的目光,好似她對一切都滿不在乎,好似她只是局外人對這世界上的一切冷眼旁觀,這樣的目光這世上只有她才配擁有,別的人,誰也沒有資格擁有與她一樣可以不將任何東西都放在眼中的高姿態。
不想再多做猶豫,卻見她手腕一轉,那匕首便閃著凌厲的光向江慈宣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