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桑轉型

  黃桑轉型

  想當初齊瞻要見她,那還得看她的心情,若心情好了,倒是可以見上一見,若心情不好,冷他十天半個月也不是不可能的,可如今卻是風水輪流轉,被拒之門外的竟變成了她?

  她一時間氣悶不已,雙手下意識的緊握成拳,可如今她又是這般嬌弱姿態,要爭辯要說狠話顯然是不可能的,那樣一來所有人都知道她這是故意在皇帝面前裝模作樣,無疑是自己打自己的臉。閱讀

  所以她只能將一腔的委屈和不甘都壓下去,由著丫頭將她扶下去了。

  「好了,這裡也沒有你們的事了,你們也退下吧。」

  齊瞻都這樣說了,眾人自然是立刻走上前來行禮告退。

  江慈宣從建章宮出來之後一直覺得手上粘膩膩的,她無意中看了看自己的掌心,發現掌心上粘了厚厚的一層粉,江慈宣心下疑惑,但很快便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怪不得她剛剛看著車果依的臉白得有些不正常,原來是塗了一層層的粉,要將臉上的毒斑掩蓋過去,還真是難為她了。

  她並沒有立刻回宮,而是帶著人拐到側南門,這裡也算是宮門口,只不是正門,而是側門,皇宮中積累的廢物雜物就是從這裡運出去的,當然,宮中死了人也是從這裡運出去。

  「娘娘,這裡髒得很,小心臟了娘娘的衣服,我們還是回去吧。」

  翠竹在一旁勸道。

  江慈宣卻沒搭話,只將目光緊緊盯著側南門的方向,沒過一會兒,便見幾個宮人推著一個小木車緩緩走過去,那木車上的東西用草蓆子蓋著,隱隱約約像一個人。

  「去問問,他們推著的是不是車婕妤。」

  翠竹立刻便叫了身後的小丫頭子去問,丫頭去了沒一會兒回來稟報導:「回娘娘的話,那車上運著的正是蘇婕妤。」

  江慈宣不由嘆息一聲,又吩咐道:「去讓人拿些錢過去給那些舍人,讓她們將蘇婕妤好好安葬,就說是本宮吩咐的。」

  小丫頭得了令,自然很快下去了,她離得雖遠,倒是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丫頭偷偷在那兩個舍人手裡塞了些銀子,拿些舍人得了好處又順著丫頭所指的方向向這邊望來,遠遠看到她,立刻刷刷跪下行了大禮。

  丫頭辦完了事便轉身回來,而那幾個舍人便推著蘇婕妤的屍體很快出了側南門。

  江慈宣看著,一時間感慨萬千,若是有一日,她不能這般好好保護自己,恐怕下場就跟蘇婕妤一樣,被人設計害死,再拉一席草蓆子卷了便被人推出去隨意挖個坑埋了,更慘的恐怕直接被人扔在林中,成了野獸的腹中食。

  她轉身,望著眼前巍峨莊嚴的宮闕,這裡是富貴權利的象徵,看上去華美,卻隨處充滿了殺機,她若是不能時時刻刻提高警惕,等待她的只會是最慘烈最可怕的命運。

  可即便如此,她生在這裡,卻又不得不遵循它的規則,這裡是她的家,可隨時都會成為她的墳墓。

  今天晚上,江慈宣做了一個可怕的夢,在夢裡,她成了蘇婕妤,她眼睜睜看著齊瞻為了保護車果依而故意污衊她,可是她卻毫無辦法,她被人扯住頭髮,被人灌毒酒,即便是在夢中,那毒酒在身體中蔓延而過的痛苦依然能夠清晰的傳到四肢百骸。

  她看到自己死了,看到有幾個宮人用草蓆子將她裹起來,看到她的屍體被扔到了密林中,然後,不知從什麼地方躥出一大群豺狼圍在她身邊啃咬著她的身體……

  她從夢中驚醒過來,這才發現她的床邊多了個人。

  也不知齊瞻是什麼時候來的。

  他正坐在床邊上緊緊握著她的手,一臉擔憂的望著她,「怎麼了?

  是不是做噩夢了?」

  幾乎是想也不想,她本能的便將他的手甩開,下意識往後縮了縮,齊瞻見狀,臉上不免帶著些苦笑,「你怕我?」

  江慈宣沒有回答,只一臉憤恨的望著她,夢中齊瞻逼著她喝毒藥的場景還歷歷在目,他的不以為意,他的冷漠,他的毒辣她都銘記在心。

  齊瞻望著她一臉憤恨的模樣,也只得將要靠近她的心思暫時收一收,他從身後拿出一個枕頭來沖她道:「朕知道你眼睛不舒服,特意讓人給你弄了個枕頭,裡面有菊花和決明子等藥材,朕年少時讀過一些醫術,知道怎麼配藥,這裡面的藥也都是朕親手為你配的,你將枕頭換成這個用一段時日,看看有沒有效果。」

  江慈宣一動不動的,由著他將枕頭換下,齊瞻換完了枕頭,沖她笑了笑,「累了就好好休息,如果你害怕,朕就在這裡陪著你,如果你不想朕陪著,朕現在就走。」

  江慈宣偏開頭不看他,意思明顯不過了——她不想他在這裡。

  齊瞻見狀,不由一聲苦笑,正要伸手揉揉她的腦袋,手伸到半途,終於還是縮了回來。

  「你好好歇著,朕明日再來看你。」

  齊瞻走了之後,江慈宣望著那枕頭就好似望著洪水猛獸一般,就這般狠狠瞪了它許久她猛地伸腳便將它踹到了床底下,隨即厲聲沖外面道:「來人!」

  翠竹應聲而入,江慈宣便將那枕頭一把扔在地上,「將這東西拿去後院燒了,務必要給本宮燒得乾乾淨淨!」

  翠竹不知道為什麼皇后突然發這麼大的火,暗想是不是剛剛跟皇上鬧了彆扭?

  可是皇上從殿中出來之時臉上並沒有不快,她一時間想不明白,可皇后娘娘的樣子不像是鬧著玩的,只得急忙拿著枕頭跑出去了。

  江慈宣不放心,索性披上大氅親自來到後院監督。

  翠竹讓人拿了個大炭盆放在後院中,直接將枕頭丟在裡面,江慈宣一邊看著一邊吩咐道:「里里外外都要燒乾淨了!」

  翠竹便拿了根竹竿不斷撥弄著,好讓枕頭充分燃燒。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枕頭燒出的灰已經跟炭灰混為一體之後江慈宣才鬆了一口氣,正要轉身離開,卻見對面的翠竹望著她的身後像是見了鬼一般,好一會兒才顫顫抖抖的跪在地上道:「奴……奴婢參見皇上!」

  江慈宣脊背一僵,轉頭看去,果然見齊瞻站在後院門口處,也不知道他在那裡站了多久。

  她以為,他對上的會是一張暴怒冰冷的面容,卻不想對上的齊瞻卻一臉受傷之色,他的目光從已經燒得丁點不剩的炭盆上離開,落在她的面上。

  她以為他至少會出言挖苦或者訓斥她幾句的,卻不想他只是失落的勾了勾唇,呵呵笑了兩聲,也沒有多餘的話,這才轉身離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齊瞻的背影看上去帶著些許落寞,不過她也懶得在乎這些了,將齊瞻給的東西燒了,她也可以回去安安心心的睡個好覺了。

  皇宮又恢復了寂靜,這些日子齊瞻沒有來過她的宮中,也沒聽到他招了哪個嬪妃侍寢,皇宮裡的女人也稍微安分了一些,沒有再興風作浪,而江慈宣的日子自然也過得順風順水些。

  這日,江慈宣正在殿中逗弄雪花,這些日子來雪花已經長了些個子,臉也長開了些,倒能看出一二分兇相來了。

  如今已經入冬,殿中四角上添了幾個大火盆,殿中雕獸頭的銅鼎上也燃著炭,外面冷得人骨頭髮酸,殿中倒是如暖春一般。

  翠竹從殿外進來,抖了抖身上的雪沫子,口中哈著冷氣搓了搓手,道了一句,「外面可真是冷得緊。」

  江慈宣將剃好的雞骨頭拿給雪花吃,語氣悠然道:「這麼冷的天不在宮中呆著卻跑出去野,活該受冷了。」

  翠竹臉上頓時露出幾分委屈了,她從袖中拿出幾塊削得四四方方的木塊遞過來,「娘娘,奴婢出去可是辦正經事的。」

  江慈宣向那幾塊木塊看了一眼,這才坐直了身體,一臉嚴肅道:「青蓮那邊又有消息了?」

  說著立刻接過木塊擺弄起來。

  為了能跟青蓮更好的接頭,江慈宣特意想了個辦法,凡是她這裡要給青蓮傳東西或者青蓮那邊要跟她傳東西的時候,便將要傳的內容寫在木塊上再埋在御苑中的一株銀杏樹下,因那銀杏樹長得偏僻,一般來說沒有人無聊去銀杏樹邊刨地,即便刨到了,他們也看不懂這木塊上面的內容。

  因為這木塊必需要用伏羲八卦陣的擺法才能將木塊上的字連貫起來,所以即使挖到了也要費一些腦筋。

  江慈宣將木塊擺好之後,望著那上面的幾個字陷入了沉思。

  未時三刻,梧桐楓苑見。

  翠竹看罷也是一頭霧水,「娘娘,這是那面具公子要約娘娘見面?」

  翠竹和靈兒是她的心腹,為了以後辦事容易一些,她便將那面具男子的事情告訴了她們。

  江慈宣沉思了許久,突然眉頭一凝,「不好,青蓮恐怕被發現了。」

  翠竹也是全身一僵,一臉不可置信的望著她,「娘娘……從哪裡看出來的?」

  「你想想看,那面具男子每次要來找本宮之時都是直接翻窗而入,也就是說他要逃過宮廷中的守衛易如反掌,既然如此他為什麼還要大費周章的約本宮到梧桐楓苑呢?

  更何況梧桐楓苑是皇宮中最冷僻的地方,堂堂皇后沒事跑到那裡做什麼?

  而且青蓮每一次都將字寫在木塊上的左下角,這一次卻寫在右上角,本宮猜測,這些字並不是面具男子讓她給我的,而是另有其人。」

  翠竹臉上的神色也跟著緊張起來,「娘娘的意思是說,青蓮被車婕妤發現了,而這消息是車婕妤假傳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