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死
「好,就算那穩婆是蘇婕妤引進宮的,可是這蒙面男子既然可以自由出入皇宮,想來武功是不弱的,不知能否在本宮面前展示一下呢?」
別說她以貌取人,單看陳大春那長相,她都無法將他跟武林高手這類牛逼哄哄的人聯繫到一起,武藝高強什麼的跟他根本八竿子打不到一處好吧?
割麥插秧倒是更適合他這蠢笨的糙漢子形象。
陳大春一臉木訥的望著齊瞻又一臉木訥的望著江慈宣,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江慈宣冷冷一笑,「怎的,莫非你不會武功?」
陳大春回答不上來,齊瞻急忙道:「這陳大春跟鴟梟交手的時候受了嚴重的傷,就連走路都困難,更別說展示武功了?」
江慈宣不以為然,又接著問道:「也不知他傷到了哪裡?」
齊瞻便沖陳大春使了使眼色,陳大春機械的點點頭三下五除二便將衣服脫下來,驚得一旁的女眷連忙側頭避開。
江慈宣卻沒有避,她目光死死盯著那陳大春的身體,卻見他的後背上果然有兩條深深的刀痕,這刀痕深可見骨,異常猙獰。
江慈宣頓時眸色一緊,目光深沉的向齊瞻望去,卻見齊瞻勾唇一笑,「皇后還有什麼疑問?」
「有,自然有!當日那歷穩婆和小璧都指認了車婕妤的,皇上不可能忘掉吧。」
「這兩個人既然是蘇婕妤安排的,蘇婕妤有心要將車婕妤拉下水,將一切都推在她身上也不是不可能的。」
反正不管怎麼說他今日要給車果依洗刷罪名洗刷定了。
「皇上,你真的有心要包庇車婕妤麼?」
「朕並不包庇誰,朕這是就事論事。」
江慈宣閉了閉眼,「皇上,這件事情疑點頗多,還望皇上好好調查才是,千萬不能冤枉了好人。」
「朕並不覺得此事還有什麼疑點,這黑衣蒙面人朕抓到了,他也認罪了,況且又供出了幕後主使,這件事已經水落石出了。」
轉而沖外面道:「來人,將毒酒端上來!」
蘇婕妤聽得「毒酒」二字,臉上已是毫無血色,她膝行到齊瞻跟前雙手抱著他的大腿道:「皇上,臣妾是冤枉的,還望皇上明察啊!」
江慈宣有些無力的看著這一切,齊瞻他畢竟是皇帝,他想讓誰死,如果那個人沒有足夠的能力自保的話,那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條,對於蘇婕妤,她能幫的也就是這麼多了。
她不是聖母,她不可能誰的事都能考慮到,她也不是拯救蒼生的菩薩,不可能誰的命都能救下,在這宮中她能保住自己都要費一番精神了,更何況還要分心卻保護別人了。
然而她依然還是做了最後的掙扎,向齊瞻道:「皇上,蘇婕妤畢竟在王府的時候就跟著您,您真的要這般冷酷無情麼?」
齊瞻不以為然,「就是因為她是朕身邊的老人了,她做出這些事情來便更讓朕心寒。」
正好這時毒酒端上來了,齊瞻便毫不猶豫的吩咐道:「給這個毒婦灌下去吧!」
齊瞻話音一落,立刻便有好些宮人上前來抓住蘇婕妤的雙手,另有宮人端著毒酒,一手捏著下巴,一手將毒藥灌進了她的口中。
蘇婕妤要說的懇求便這般被硬生生的逼了下去。
江慈宣終是有些不忍,轉開了頭。
蘇婕妤被灌下藥之後便全身一軟便無力的倒在地上,卻見她雙手捏住喉嚨,好似要將讓她痛苦的東西捏出來一般,那一雙泛著紅光的雙眸緊緊望著齊瞻的方向,眸中帶著不甘,怨恨,憤怒,嘴唇翕動著,一臉痛苦的好似要說什麼,可最終,再多的話語還是被硬生生卡在喉嚨里,嘴裡倒是不斷泛起白色的泡沫,就這般掙扎了良久,她終於徹底安靜了。
齊瞻揮了揮手,「將她抬下去吧。」
立刻便有宮人進來抬著蘇婕妤的屍體離開了。
殿中陷入一種難言的寂靜中,也不知過了多久,卻見車果依端莊優雅的站起身來走到江慈宣跟前裊裊婷婷的行了一禮道:「皇后娘娘,如今謀害靈安王的真兇已經抓到,先時臣妾被人陷害,娘娘將臣妾抓到暗室中動用私刑屈打成招,就此事,娘娘難道不應該跟臣妾賠禮道歉麼?」
江慈宣冷冷向她望去,卻見她柳眉微蹙,好似真的受了千般委屈一般,可是她那一雙晶亮的雙眸中卻帶著笑意,好似在嘲笑,又好似在自鳴得意。
得了便宜還賣乖,竟如此理所當然讓她道歉?
她真當她這個皇后是擺設麼?
江慈念心裡清楚,她的孩兒就是被車果依給害死的,皇上毒死蘇婕妤,不過是給車果依找了個替死鬼,真正的兇手逍遙法外,倒是連累了無辜的人枉死,車果依偏偏不知檢點,竟然還這般囂張,她本來就窩了一肚子氣,這時便忍不住憤憤道:「車婕妤可真是好大的架子,竟然拿問起皇后來了。」
車果依不以為然,她略帶憂傷的嘆息一聲,又做作的用手絹子在眼瞼處點了點不存在的眼淚,「實在是臣妾在暗室中受了皇后娘娘非人般的折磨,臣妾覺得好生冤枉。」
坐在上首位置的齊瞻不由皺了皺眉頭,他可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車果依的命撿回來,若是別人早就該夾著尾巴做人了,她竟然還這般不安分,還要讓皇后向她道歉?
她可真是越來越不成體統了。
她自己要找虐,他也懶得過問了,索性冷眼看著。
江慈宣理了理鳳袍從位置上起身,踩著略帶危險的步子走到車果依跟前,那含著冷意的雙眸在車果依臉上瞟了瞟,車果依毫不猶豫的與她對視,有了齊瞻的保護,她就不信江慈宣不低頭。
她最愛看的就是江慈宣那一臉憤怒又無可奈何的模樣。
她知道,江慈宣這一禮她是受定了,所以她故意挺了挺腰身,高貴矜持的等著。
卻不想江慈宣嘴唇緊緊一抿,抬手便給了她一巴掌。
「啪!」
這一巴掌在略顯凝重的殿中顯得各外響亮。
車果依完全被打懵了,還為回過神來,「啪!」
反手又是一巴掌。
江慈宣手下用了十足的力氣,這兩巴掌也是結結實實的扇在她臉上,車果依只覺得臉上一片火辣辣的疼,她一臉不可置信又憤怒的望著她,咬牙道:「皇后娘娘不覺得欺人太甚了麼?」
欺人太甚?
虧她說得出來,得了便宜還不懂得收斂,竟然這般不知死活,臉皮厚到這種程度也真是絕了。
「你可真是好大的膽子,不過過區區一個婕妤竟然這般理直氣壯的數落皇后的不是,即便本宮有千般不是,皇上都還沒發話,哪裡輪得到你來說話?
再說上一次本宮拿問你可是奉了太后娘娘的旨意,莫非你覺得太后娘娘也冤枉了你,也要向你賠禮道歉麼?
太后可是皇上的母親,你這般不尊長幼,本宮這樣教訓你都還是輕的。」
車果依以前仗著齊瞻的寵愛,何曾將宮裡頭這些女人放在眼中,哪個看到她不是避讓三尺,極力奉承,可她卻連看都懶得看她們一眼,如今當著這些女人的面她竟然這般被人教訓,若是換做往常,齊瞻早就上前來護在她面前了,此刻卻冷眼坐在一旁,顯然是打定主意要坐視不管了。
車果依一時間又憤怒又悽然,她緊緊咬著下唇,雙眸死死盯著江慈宣,可她畢竟是皇后,她打她,那是理所當然,可是她若還手那就是大逆不道了。
她轉頭,那一雙含著媚態的雙眸水汪汪的落在齊瞻身上,那眸中淚光閃爍,帶著可憐的祈求。
齊瞻卻始終一動不動,車果依一時間又急又氣,她假意後退一步,雙手捂著胸口,好似一口氣提不起來,做出難受之極的模樣。
她本就有心口痛的毛病,她自己也清楚,她做出這姿態的時候有多美,以往只要她做出這般姿態,齊瞻總是緊張得不得了,不管她提什麼無禮的要求他都應了。
可現在,他依然端正坐在那裡,眉眼間帶著幾許不耐煩,看向她的目光還夾雜著幾抹若有似無的厭惡。
她做戲都做到這份上了,如果再要停止那就是給自己沒臉,所以她只能賴著性子,假裝心口痛難忍,急速的喘著氣。
可是殿中卻沒有一個人過來扶住她,以前那些奉承她的女人,要麼冷眼旁觀,要麼幸災樂禍,就連齊瞻也對她不聞不問。
心頭突然划過一抹淒涼之意,眼中不斷蘊出淚來,這次是真的覺得委屈了。
江慈宣望著她這般作態,終於還是忍不住厭惡道:「既然車婕妤身體不適,來人,將車婕妤扶下去休息。」
候在殿外的丫頭急忙走進來撫著已經搖搖欲墜的車果依,正要退下,卻聽得一直不說話的齊瞻道:「車婕妤殿前失儀,衝撞皇后,朕罰她在漪蘭殿思過,非召不得入見。」
車果依心臟一緊,她沒想到齊瞻如今竟然對她這般冷漠,非召不得如見,也就是說以後只要不是齊瞻傳召,她就再也看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