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戲
江慈宣沉思了一會兒這才道:「很有這個可能。」
翠竹依然有些想不通,「那,車婕妤約娘娘去梧桐楓苑做什麼?」
江慈宣嘴角含著一抹冷笑,「本宮問你,依你之見,宮中女眷沒事跑到那般幽靜的地方能做什麼?」
翠竹略想了想,隨即倒抽一口冷氣,「一般來說,跑去那種地方,要麼就是尋死,要麼就是跟人幽會。」
江慈宣讚賞的看了她一眼,「對了,那你覺得車婕妤會選哪個?」
「娘娘你是說……」
看翠竹的神情顯然也是猜到了,若是讓人發現堂堂皇后跟外男幽會,敗壞了她的名聲不說,最不濟也是將她打入冷宮,若是能將她一舉除掉那就更好了。
「那你再想想,車婕妤會找誰來跟本宮幽會呢?」
翠竹見自家皇后臉上並沒有絲毫的焦急之色,反而從容分析問題,顯然是心中有了對策,她受了感染,剛剛的緊張感也慢慢消失殆盡,果然認真分析起來,「若車婕妤要去外間收買人不是不可以,不過有些麻煩,而且容易落人話柄,那麼車婕妤很有可能以娘娘的名義約一個跟娘娘熟悉的人,」
「唔……翠竹可是越來越聰明了。」
翠竹羞赧一笑,「娘娘可真是會取笑奴婢,奴婢哪能及到娘娘十分之一二,還不是跟著娘娘日久了,看得多了也學得多了。」
江慈宣假意嗔怪的看了她一眼,「真是鬼機靈的。」
轉而又道:「不過,你覺得車婕妤最有可能約誰?」
「以奴婢只見,黎王最有可能,畢竟黎王以前就跟娘娘有過不好的傳聞。」
所以若是發現黎王跟她家娘娘幽會,那便更容易讓人相信,黎王和皇后果然是不清不白的。
江慈宣搖搖頭,「黎王警惕,不是那那般好糊弄的人,本宮倒覺得她很有可能找恭王,恭王與本宮交好,且他頭腦不夠靈活,心腸也直,正好能為人所利用。」
翠竹想了想,果然覺得有理,然而她卻依然含著擔憂道:「那娘娘既然知道了,就別去了。」
江慈宣搖搖頭,「去,當然要去,車婕妤費了這麼大一番周折,如若不去,不是太辜負她的好意了麼?」
翠竹越發摸不著頭腦了,「娘娘這是何意,翠竹腦袋笨,想不明白。」
江慈宣沖她勾勾手,翠竹立刻將腦袋湊過去,江慈宣便如此這般跟她說了一遍,翠竹臉色一喜,立刻道:「奴婢這就去辦。」
車果依這麼想抓她的「奸」那她就給她機會,讓她抓。
從昨晚上開始就一直在下雪,出了宮門,只見天地之間一片銀裝素裹,宮中的主道上雖已有宮人將落雪掃開了,可沒過一會兒工夫還是積了薄薄一層。
江慈宣身上穿了一件鳳凰牡丹夾襖,外面又披了一件狐裘大氅,手上拿著一個暖爐,這般裹得嚴嚴實實的還是覺得冷。
這時候皇帝已經下了朝,正在昭陽殿中批摺子。
江慈宣進入殿中之時,只見齊瞻穿著一件月白色長袍,長袍袖口之上鑲了一圈獸皮,看上去暖和又不失大氣威嚴。
已經好些日子沒見到他了,他看上去好似清瘦了些。
她走上前去,盈盈向他福了福,「臣妾參見皇上。」
他只略略抬頭覷了她一眼,「平身吧。」
聲音冷冷的,顯然不怎麼歡迎她,不過她想著今日來要做的事,倒沒怎麼在意,笑盈盈的提著食盒走過來道:「皇上批摺子也有一會兒了,喝口湯藥提提神?」
齊瞻轉眸望著她,眼中帶著幾許疑惑,嘴角翕動了幾下,仿若要問什麼卻始終沒問出口,只客氣一笑道:「有勞皇后了,放著吧。」
態度如此冷淡的,其實就是在間接下逐客令了。
江慈宣深吸一口氣,將湯藥放在他手邊,耐著性子,臉上依然掛著和氣的笑容走上前去自顧自的幫他磨墨,轉頭望了望他的臉色,並沒有不快,依然凝神細批奏摺,顯然對她幫他磨墨的事是默認了的。
江慈宣鬆了一口氣,繼而道:「皇上讓人打賞的年下東西臣妾收到了,只是東西太豐富了些,臣妾覺得有些受寵若驚,所以臣妾也想還一份大禮給皇上。」
依然沒有抬頭看她,繼續手上的動作,「要給朕送大禮可不是嘴上說說這麼簡單的。」
隨即將硃筆放在一旁,抬眼看向她道:「你想送給朕什麼?」
「不知皇上今晚戍時可否有空去一趟梧桐楓苑?」
齊瞻顯然有些驚愕,「梧桐楓苑?
去那偏僻的地方作甚?」
江慈宣暗中觀察他的神色,他臉上的驚愕之意並不是裝出來的,她心下瞭然,顯然,發現青蓮是奸細的並不是齊瞻,而是車果依,只要不是齊瞻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
是以她又接著道:「臣妾聽說梧桐楓苑是前朝皇帝縱色聲愉醉生夢死的地方,可也是前朝的覆亡之地,想來那地方承載了太多的悲歡離合,而臣妾要送給皇上的禮物正好跟悲歡離合有關,所以臣妾才會選在此地。」
齊瞻眸眼中帶著幾許深意,「悲歡離合?
這幾個字聽起來略顯沉重了……」似是略有所感,他沉思了一會兒又道:「皇后果然要送朕禮物麼?」
江慈宣笑意盈盈的望著他,目光沒有絲毫的閃躲,面上也帶著十足的誠懇道:「臣妾不敢欺瞞皇上。」
齊瞻垂眸略思量了一會兒,卻也沒給個準話,「好了,朕知道了。」
江慈宣瞪了他一眼,他這話是嘛意思?
究竟是去還是不去?
咬了咬唇,強忍著不快道:「那皇上會不會去?」
也沒看她,繼續握著硃筆批奏摺,「朕會看看的,如果有空自然會去,皇后先回宮吧,這麼冷的天也別跑來跑去了,皇后熬的湯藥朕會一口不剩的喝掉的。」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她若再留下來,那就真的太厚臉皮了,江慈宣雖然有些不甘心卻還是知趣的告退了。
走出昭陽殿,望著那漫天飛雪,她那一雙小山眉皺了皺,如今也只能賭一把了,如果齊瞻不去,她大不了就是一個人在那裡吹吹冷風,對於她也沒什麼損失,若是齊瞻去了,那這場戲自然更加精彩了。
就像江慈宣猜到的那樣,的確是車果依發現了青蓮是奸細並順水推舟要陷害她,而她要找的對象,真是那傻子恭王,她早先就讓人模仿了江慈宣的字跡暗中寫了一封信讓人帶給來宮中請安的恭王,約他戍時在梧桐楓苑見面。
酉時二刻的時候便有宮人來向她稟報導:「娘娘,恭王已經向梧桐楓苑去了。」
車果依不由嘲弄一笑,「這傻子倒是心急,看樣子他跟江慈宣之間多少有些貓膩的。」
如此甚好,正如了她的意,頓了頓又道:「走吧,去太后宮中走一趟。」
車果依來到長樂宮之時已經是酉時三刻了,因天寒,太后已經睡下了,安媽媽非常客氣的向她道:「婕妤娘娘有什麼事明日再來吧,太后娘娘已經歇下了,若是起來,一冷一熱的奴婢怕太后娘娘身體支撐不住,若因此讓太后鳳體受損,是你我都擔待不起的。」
車果依怎麼肯依,若是以前,這些老傢伙,她哪裡肯放在眼中,即便是太后宮中她也懶得來請安,可為了對付江慈宣,她也只有暫時忍一忍了。
「勞煩媽媽告訴太后一聲,本宮有要事相見,是關乎皇家聲譽的要事。」
皇帝已經告誡過她非召不得入見,而那場好戲只有她一個人看怎麼能行,自然是要找個伴一同看戲才精彩,皇上不能找,她唯一能找的只有太后了。
所以她必需得見到太后,必需要說動太后隨她一起去看戲。
安媽媽正要拒絕,卻聽得殿內傳來一記慵懶卻端凝的聲音道:「安媽媽,讓她進來吧。」
安媽媽便將要勸的話咽回肚中,衝車果依比了比手勢道:「車婕妤請吧。」
車果依進來之後太后已經坐起來了,正由著丫頭更衣,她一臉冷肅的坐在軟榻之上,眉眼間竟是對她的不滿,「有什麼大不了的事非要鬧到哀家這裡?」
車果依將她的不滿看在眼中,心中對這老東西暗罵一通,可面上依然帶著恭敬向她行了一禮道:「太后恕罪,實在是這件事事關重大,臣妾不得不回稟太后。」
「你倒是說說有什麼大事?」
「太后有所不知,前些日子臣妾無意中看到皇后娘娘大晚上的偷偷摸摸向梧桐楓苑而去,臣妾心下疑惑便一路跟著,卻不想臣妾跟著皇后去到梧桐楓苑卻發現那裡還等著一個男子,臣妾離得遠也沒看清這男子是誰,可臣妾卻看得真切,這兩人沒說上兩句話竟相互抱在一起,臣妾膽小,看到這一幕之後立刻嚇得拔腿就跑,因考慮到皇后娘娘的聲譽,這件事一直沒有向旁人提起,可不成想今日臣妾竟又看到皇后娘娘向梧桐楓苑的方向去了,臣妾思來想去都覺得皇后這麼做實在是敗壞了皇家的臉面,再三思考之下臣妾只能來向太后稟報,如若太后不信,大可以跟臣妾一同去看看。」
太后陰沉著一張臉,對於她的話不置可否,不過她也清楚,江慈宣沒那麼笨,竟然在宮內跟外男私會,這恐怕是車果依一手弄出來,想搞垮皇后的。
太后看不慣車果依同時也不喜歡皇后,她覺得最好的辦法就是這兩個人斗得兩敗俱傷,然後她再從背後將這兩個人一鍋端掉。
車果依這女人也不笨,她設的局想來也不會差到哪裡去,若能給皇后一些教訓也是不錯的。
「你說的可是真的?」
這話的語氣,顯然是已經相信了一半了。
車果依急忙點頭道:「臣妾所說句句屬實。」
「那好,哀家就陪你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