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暴二

  風暴二

  江慈宣將書冊一丟,並沒有一絲意外和慌亂,神色平靜的讓翠竹給她更衣,自帶著翠竹和靈兒出去了。

  來到建章宮之時卻見秦昭儀和蘇婕妤都在那裡,地上還跪著三個人,一個是太醫令嚴太醫,還有兩個是丫頭,其中一個正是她廚房中的小平。

  江慈宣心頭暗笑,今日倒是都來齊了,再觀齊瞻,卻見他面沉如水,眼含怒色,他一身袞冕坐在上首,即便不說一句話卻給人一股莫名的壓力。

  江慈宣恭敬的走上前去向齊瞻行了禮,而秦昭儀和蘇婕妤自然也起身向她行禮。

  因她是受傳來建章宮的,給齊瞻行的是大禮,然而行完禮之後齊瞻卻久久不讓她起身,他左手把玩著青玉珠子,一顆一顆很有耐心的撥下去。

  他嘴角勾著一抹淺笑,說出的話卻透著森然寒意,「車婕妤病重,秦昭儀和蘇婕妤都相繼來探望,皇后作為中宮之主,倒是在未央宮坐得住。」

  言外之意好似在說她這個皇后不負責,對於後宮嬪妃不聞不問,不過話中多多少少都點出她是在故意爭對車婕妤。

  江慈宣心頭冷笑,齊瞻這種人還真是可笑,他將車婕妤當成寶便覺得全世界的人都將她當成寶了?

  「回陛下,臣妾記得陛下曾經交待過,後宮諸人不得擅自打擾了車婕妤,臣妾一直牢牢謹記著,不敢有違。」

  是你自己要將車婕妤當做寶一樣,生怕別人一親近她就要對她使壞,我不過是乖乖聽你的話而已,又有何過錯?

  齊瞻又被堵了一下,嘴角微微一抽,卻冷哼一聲道:「皇后你可知罪啊?」

  卻見她並沒有絲毫疑惑不解,神色如常,語氣不卑不亢,擲地有聲,「臣妾不知。」

  她如此篤定淡漠的樣子看得齊瞻很是不爽,他目光落在嚴太醫身上,不自然的帶著一絲怒氣道:「嚴太醫,車婕妤的病經過多日修養已經好了許多,怎的又突然病倒了?」

  嚴太醫暗中咽了口唾沫,剛剛他已經將車婕妤的病情細細告知了皇帝,如今他又故意問出來,想來是讓他說給皇后聽的,是以他便畢恭畢敬道:「回陛下,車婕妤早先受了風寒,雖然已經好了不少卻依然沒有痊癒,還需好好將養著,而臣給婕妤娘娘開的藥都是溫和解寒的,可今日娘娘喝的藥中卻含有積雪草和知母等大寒之物,婕妤娘娘本就體虛,如今有寒氣侵體,自然會支持不住。」

  「車婕妤的病一直是由嚴太醫診治,嚴太醫是太醫令,想來也不會將這些辛寒的藥加入車婕妤的藥方中,那麼這些藥又是從哪裡來的呢?

  皇后你可知道?」

  江慈宣依然微垂著目光,恭敬道:「臣妾不知。」

  齊瞻輕輕哼了哼又道:「想來肯定是有人暗中在車婕妤的藥中動了手腳。」

  目光在小平身邊的丫頭身上瞟了瞟,語氣幕的轉冷,「車婕妤的藥一直是由你熬的?

  她的藥中怎的加了這些東西的?

  !」

  那丫頭嚇得一抖,哆哆嗦嗦的說道:「陛下饒命啊,是皇后娘娘宮中的小平帶了藥來讓奴婢加到車婕妤藥中的,小平是皇后娘娘宮中的人,奴婢自然不敢違抗,還望陛下恕罪!」

  被點了名的小平也嚇得臉色一白,急忙在地上咚咚磕著頭道:「陛下饒命啊,奴婢也是奉了皇后娘娘的旨意,那藥也是皇后娘娘給的,主子的話做奴婢的怎敢違抗?

  還望陛下明察。」

  江慈宣冷眼看著這一切,也不憤怒也不爭辯,由著這些人胡說八道。

  齊瞻一直暗中觀察江慈宣的反應,卻見她好似置身事外一般一直靜靜的跪在那裡,一雙杏眼微垂,眼中流波婉轉,只有一種自然而生的媚態,卻全然沒有做惡事被揭露的慌張,也沒有被冤枉的委屈,平靜的好似天山之上的一汪清泉。

  因齊瞻一直都沒讓江慈宣起身,而秦昭儀和蘇婕妤作為後宮的妃嬪,皇后沒起身,二人自然也還跪著,此刻聽了這丫頭的話,秦昭儀便道:「皇上,宮中有規定,後宮諸人不得隨意到藥局拿藥,而且太醫開的藥方子也要在藥局備案,皇后怎的就那麼巧有那辛寒之藥呢?

  莫不是那丫頭說謊話吧?」

  小平一聽這話,立刻爭辯道:「回皇上,今日皇后娘娘掉到了湖中,劉太醫來看過,說皇后娘娘受了風熱,便開了兩副治風熱的藥來,其中便有積雪草和知母,娘娘便是撿了這藥中的積雪草和知母給奴婢讓奴婢拿給專門給車婕妤熬藥的小丫頭的。」

  聽了這話,秦昭儀便假意驚訝道:「咦?

  皇后掉到湖中應當是受了風寒才是,怎的卻受了風熱呢?

  而且好巧不巧,偏偏還就是風熱……」她故意將語氣拖得更意味深長一些。

  齊瞻凝眉沉思秦昭儀的話,那一雙狹長的目光中透著幾許如刀般鋒利的光芒冷聲質問道:「皇后,你還有何話可說?」

  江慈宣依然是恭敬的低垂著頭道:「回皇上,這些事情臣妾並未做過,還望皇上明察。」

  她說話的語氣平緩恬靜,好似只是在跟人心平氣和的聊天,倒一點都不像是給自己爭辯的樣子,齊瞻有些不解,這女人究竟是底氣不足,還是太過自信他會給她主持公道所以才這般平靜?

  「今日這宮中究竟有誰拿了這辛寒的藥,藥局自有備案,如今人證物證俱在,皇后,你還要狡辯麼?」

  江慈宣嘴角勾著一抹若有似無的嘲弄,依然用那波瀾不驚的語氣道:「這件事並不是臣妾所為,還望陛下明察。」

  齊瞻冷笑一聲道:「明察?

  那皇后倒是給出證據出來證明皇后你確實是冤枉的。」

  證據麼?

  她自然有,不過呢,現在拿出來可不是時候,秦昭儀布這麼大一個局,不僅將皇帝親自安排給車果依熬藥的丫頭收買,甚至還將她廚房中的丫頭也一併收買,如果她的目的僅限於要陷害她謀害車果依,結果無非只有一種,那就是讓皇帝疏遠她,大不了再給她一些懲罰,可對於她的皇后之位卻不會那麼輕易就撼動,秦昭儀沒必要做這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所以今天這事恐怕沒有表面上這麼簡單,所以她暫且按兵不動。

  秦昭儀見皇后久久沒有說話,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按理來說,這件事皇后是被冤枉的,可她卻表現得太過平靜了,就連她在一旁都在為她著急。

  想到這裡,秦昭儀便道:「皇上,這件事看起來都有些蹊蹺,說不定皇后娘娘真是被冤枉的呢,何不將今日給皇后娘娘診斷的劉太醫叫來問問?」

  齊瞻沉思片刻,可能也覺得秦昭儀說的話有幾分道理,便讓人去將劉太醫叫了來。

  劉太醫來了之後自是行了禮,齊瞻便向他道:「劉太醫,今日皇后娘娘的脈是你診的麼?」

  劉太醫匍匐在地上恭敬道:「迴避下,的確是臣所診的。」

  「那皇后確實是受了風熱麼?」

  劉太醫的眼神有幾許閃爍,但隨即恭敬道:「回皇上,皇后娘娘的確是受了風熱。」

  齊瞻勾了勾唇又道:「那好,嚴太醫,你去給皇后把把脈。」

  嚴太醫得了令,自然走過來沖江慈宣恭敬道:「娘娘,得罪了。」

  翠竹便拿出絹帕給江慈宣蓋在手上,嚴太醫便跪在地上凝神切脈,片刻之後卻見嚴太醫眉頭一皺,退於一旁回稟道:「陛下,經臣所診斷,皇后娘娘是受了輕微風寒,並不是風熱啊。」

  嚴太醫是太醫令,平時專為給皇帝切脈的,他的話在醫局中最有權威,此話一出,卻見眾人面色都有些微變樣,而江慈宣卻依然是那淡漠如水的樣子。

  這結果齊瞻早已想到,所以他並沒有驚訝,眼神高深莫測的在江慈宣臉上掃了掃,又在劉太醫臉上掃了掃說道:「劉太醫,你的醫術竟差到這個地步,就連風寒還是風熱都分不清楚了?

  還是說,有人故意讓你這麼診斷的?」

  劉太醫跪趴在地上,渾身顫抖得厲害,「回皇上,是臣醫術不精,並未有誰吩咐過臣,還望陛下明察。」

  江慈宣不由轉頭看了劉太醫一眼,有些不解,剛剛那兩個丫頭可是一來就咬定了這事是她交代的,可劉太醫竟然還為她隱瞞?

  不應該啊……

  這其中究竟有什麼蹊蹺。

  「哦?

  臣妾聽說劉太醫是在醫局也是出了名的,風寒和風熱如此簡單的病症,劉太醫也會弄錯?

  想來是劉太醫沒有說實話吧?」

  秦昭儀在一旁適時的補充道。

  「回稟昭儀娘娘,可能是臣這些日子沒有休息好,狀態不佳,所以才診斷有誤,臣實乃難以當太醫重任,還望陛下責罰!」

  說得倒是情真意切的,半點也不將火引到她身上,江慈宣真是越想越奇怪。

  其實齊瞻也知道劉太醫沒有說實話,他不知道他究竟要給江慈宣隱瞞什麼,他越是要隱瞞他就越是要撬開他的嘴。

  是以,齊瞻神色一冷,衝下人吩咐道:「將劉太醫拉出去給朕重重的打,打到他說實話為止。」

  劉太醫一聽要挨打,頓時便求饒道:「陛下,陛下饒命啊,臣說的句句都是實話,還望陛下明察。」

  說話間,那守在外面的侍衛已經進來了,二話不說托著劉太醫便往外走,劉太醫自然不會甘心就這麼被人拖下去,一邊告饒一邊跟這些侍衛撕扭起來。

  只見撕扭之間,劉太醫的外衫突然被扯開,露出裡面半截中衣,齊瞻看清那中衣後頓時神色一緊,立刻抬手道:「慢著!」

  侍衛自然乖乖將劉太醫放開,劉太醫這才發現有半截中衣暴—露出來,他神色一慌,立刻就將外衫拉上,復又顫顫抖抖的跪在地上。

  可剛剛那半截中衣已經被齊瞻看得分明,此刻見劉太醫遮遮掩掩的他神色越發冷淡下來,他沖那幾個還未退下的侍衛使使眼色,侍衛們會意,立刻走上去不由分說便將他的外衫撕開來,露出裡面那一件泛著碧波之色的冰絲製成的中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