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張慧筎聽了這話心裡不舒服, 也沒掉頭就走。
一來她不認為面前這姑娘有那麼聰明的腦子一語雙關嘲諷她,二來, 她想要問的話還沒問出口呢。
「這婚事可是關乎一輩子的大事, 要是選了不合適的人,豈不是天天都遭罪?」張慧筎循循善誘,「為自己爭取, 怎麼能算是不識好歹呢?」
還沒完了!
楚雲梨終於抬眼,「我說我沒有心上人, 沒有想嫁給誰, 怎麼求?」
聽到這話, 張慧筎忍不住了, 「可你不是和胡表哥兩人……」
楚雲梨訝然, 「他只是表哥。再說了,他到底什麼身份我們都清楚。說起來他也是我兄長, 這兄妹之間如何能夠……你還是住口吧!」
張慧筎惱了,「可我親眼看到你們倆人……」
「我們兩人怎麼了?」楚雲梨一臉好奇。她心裡穩得很, 之前柳月荷與胡意彬之間確實有些曖昧,但這一年多以來, 兩人除了書信往來, 人前人後相處都恪守禮儀,別說摟抱,就是牽手都沒有,從未做過出格的事。
就算是書信,也就今日收到的那封比較出格, 之前的書信都是說些瑣事,只是多了些安慰的話顯得曖昧而已。
張慧筎張了張口,「我看見你們倆人說話。」
「說話很正常呀!」楚雲梨一本正經,「你跟你的表哥難道不說話?」
張慧筎:「……」
她一時失語。
確實,她從未看到過柳月荷與胡意彬之間有曖昧,最後只得道,「我是好心,你要是真和表哥沒什麼,那也是你的事,往後你別後悔才好。」
「後悔什麼?」容飄含笑走了進來。
楚雲梨笑了笑,「表姐非說我和胡表哥之間不清不楚,讓我求祖母允了這親事。」
容飄的面色瞬間難看下來,「慧筎,此事我會去問你母親!」
張慧筎也不慌,起身笑道,「您隨意。我還有事,先走了。」
說走就走,對著容飄這個長輩,當真是一點該有的敬重都沒有。
容飄也不生氣,看著她出門後,面色肅然,「她怎麼會知道此事?」
「猜的吧?」楚雲梨順口答。
「你們之間真沒做出格的事?」容飄語氣里滿是懷疑。
「沒有。」楚雲梨語氣篤定,從窗戶處已經看不到張慧筎主僕的身影,「娘,你就不生氣?」
容飄順著她視線看去,明白了她的意思,微微笑了,「她又不可能在袁家待一輩子。沒教養沒禮貌,以後有的是苦頭吃。和她鬧起來,只會讓我的日子更難過。」
說白了就是慫!
楚雲梨揚眉,「萬一她要待一輩子呢?」
容飄:「……」
「我知道沒答應親事你心裡不痛快。可我也是為了你好,你非要這麼嗆我麼?」
丫鬟送上了茶水,又乖覺地退了出去,楚雲梨看到門關上,笑道,「我是說真的。萬一老太太找了個合適的孫子跟她成親,豈不是就能留一輩子了?」
再有,以老太太對張慧筎的疼愛,要是做了袁家的孫媳婦,這掌家權就可直接越過容飄,直接落到張慧筎手中了。
容飄是個很聰慧的女人,要不然也到不了今日,明白了楚雲梨的意思後,下頜緊繃起來,卻很快鬆開,「泉兒才十歲,她等不了。再說,老太太不喜歡我,不可能讓我做她婆婆。這家中除開泉兒都是庶出,她就是嫁了,也做不了當家主母。老太太也不會答應的……」
「娘,你想得太好了。」楚雲梨打斷她,「胡家那邊可有個正經的嫡孫,年紀相仿,還有胡家做後盾,頂頂好的人選。這城中都找不出幾個這樣出身的人。」
容飄沒有立刻反駁,皺起了眉,「你不是說,她催促你求老太太這婚事嗎?」
楚雲梨搖搖手指,將方才在榮和苑的事情說了。末了道,「老太太雖然不是故意貶低,但這種下意識說的話才是她的真心話,在她心裡。我連顧家人都配不上,又如何能染指她的嫡孫?」
無論容飄承不承認,胡氏都是老太太最疼愛的兒媳婦,她生的孩子老太太也更喜歡。
容飄面色緊繃,磨了磨牙。沉思半晌,看向面前的女兒,狐疑道,「今日你怎麼這麼多話?還是你根本就沒死心,說這番話不過是想要我答應這門親事?」
「不是。」楚雲梨靠回榻上,「你愛信不信?反正日子還長,且看著吧。」又想起什麼,「對了,你重新挑兩個丫頭給我。」
容飄沉思良久,緩緩起身出門,都到了門口了突然回頭,「看來你也是個聰慧的。如此,我也放心了。」
楚雲梨眉眼低垂,遮住眼中的神情。
就算女兒是個蠢的,她也沒多費心!
傍晚的時候,就有兩個丫頭送到了她身邊,小蓮愈發不安,忐忑之餘,把著那倆丫頭不讓她們近身。
楚雲梨懶得管,原先的柳月荷膽子小,吃不下東西,又沒人管,身子骨很弱。最近她忙著調理身子來著。
上一次她送信之後,胡家那邊再沒有消息傳來。
轉眼到了臘月,小年那天,胡意彬回了袁家。
一大早,楚雲梨去榮和苑請安時,還在院子外就聽到了老太太愉悅的大笑聲,進去後看到了屋中身形修長的年輕男子。
聽到她進門,屋中人都看了過來,胡意彬也不例外,俊秀的眼神溫柔 ,裡面滿是綿綿情意。
對上這樣一雙眼,也難怪張慧筎會說兩人之間有事了。
楚雲梨腳下不停,面色不變,上前請安後,又對著胡意彬一福,「表哥好。」
胡意彬還禮,「表妹好。」
別的還好,楚雲梨有察覺到老太太身邊張慧筎母女倆的目光。也不理會,如往常般退到一旁坐下。
「意彬,你也沒說常回來看看我這個老太婆。」老太太假意生氣,「是不是嫌棄我了?」
「不會。」胡意彬笑著哄道,「孫兒最喜歡的長輩就是您了,連我娘都得靠邊。」
這話,成功逗得老太太更加開懷。
楚雲梨坐在一旁有些無聊,揪著帕子盤算著時辰,一到時間就起身告辭。
乖孫在側,老太太根本顧不上她,擺擺手就把她打發了。
出了院子,小蓮壓抑著喜意道,「姑娘,胡少爺來了,他肯定會來找你的,咱們去院子裡轉轉吧。」
話音落下,就察覺到了主子嚴厲的目光。
楚雲梨確實生氣,這近一個月來,她從語言到動作很多次都表明了不想再和胡意彬來往,偏小蓮跟看不見似的,「你再如此,我身邊也留不得你了。」
小蓮立即跪了下去,哭道,「姑娘,奴婢錯了,再也不敢了。」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無論你在外頭犯了多大的錯,都得回了院子再請罪?」楚雲梨語氣愈發嚴厲,「要是讓人看見,還以為我在罰從小一起長大的丫頭。你有沒有替我考慮過?」
小蓮忙不迭起身,擦了眼淚,又因為太過傷心,眼淚怎麼都擦不完。
「喲,小蓮這是怎麼了?」溫和帶笑的男子聲音響在不遠處。
楚雲梨偏頭,就看到了假山處繞出來的胡意彬,負手而立,頗有些翩翩佳公子的風采。
小蓮聞言,驚喜抬頭,「胡少爺好,奴婢給您請安。」
算算時間,應該是她一離開,胡意彬就追了出來。如果換成是十五歲的柳月荷在此,大概是怕人發現的忐忑中又帶著甜蜜。
可這會兒在這裡的是楚雲梨,她只覺得煩躁,要是讓張慧筎看見,還不知道會說出什麼來。柳月荷上輩子愛過他,結果傷了心丟了命,這輩子只想報復,簡直是一點都不想和他扯上關係。
所以,楚雲梨斬斷這關係的同時,還得護住她的名聲。
胡意彬含笑緩緩靠近,「月荷,看到我,你不高興?」
「這是你家,你愛回就回,」見他越靠越近,楚雲梨退了三大步,豎起手,「你站住!男女有別,說話就說話,別靠得太近,我耳朵很好,聽得見!」
見她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樣,胡意彬先是一怔,隨即笑容更深,「月荷,你越來越有趣了。」
楚雲梨:「……」有趣個屁!
他當真沒有再靠近,示意小蓮離開後,壓低了聲音道,「上一次你說的話我認真想過了,現在確實不是挑開咱們關係的時候,等到合適的時機……月荷,我一定會娶你的!」
「謝您厚愛!」見他靠近,楚雲梨又退一步,「可我不想嫁給你。」
見她不是玩笑,胡意彬一臉驚訝,「為何?你生我氣了?還是我哪裡做得不夠好?」情急之下,他又上前兩步。
楚雲梨心下想要罵人,餘光瞄到一旁藏在樹後的掃帚,應該是灑掃的下人偷懶藏在此處的,「你說喜歡,你有想過以後嗎?你不是胡家人,早晚都得回到袁家,到時候外人會怎麼看我們?」
聞言,胡意彬真的驚訝了,「誰跟你說的,你怎麼會懂這些?」
楚雲梨靠近大樹,「你就說回不回吧?」
胡意彬沉默良久,「為了你,我不回也可!」
楚雲梨:「……」簡直張口就來。
她一臉不信,「你說不要,那你娘呢?因為我娘,她不會喜歡我,要是讓她知道你為了我將這大片家業拱手讓人,怕是恨不能掐死我。」
胡意彬再次沉默下來,眉心越皺越緊,「可我就想娶你!你別這樣拒我千里,我哪裡做得不好,你都可以跟我說,我改!」
楚雲梨抓到了掃帚,問,「你看中我哪裡非要娶我?我改,行了吧!」
「不,你這樣就很好。」胡意彬上前,伸手就要抱……
迎接他的,是一把大大的掃帚!
掃帚力道太大,沒碰到佳人不說,反倒仰天摔了個屁/股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