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曲炤氣的呼吸都不順了。
「做惡事的明明是嵇合集團，他們害死了這麼多人命，害了那麼多孩子，卻還要我們服軟？」
段老爺子解釋道：「嵇容貴承諾會立即撤出內地市場，已經拍下來的一號地算作棄權，並向上頭交付了罰金，也算付出了代價。」
「明朗做了充分的準備，這塊地本該就是段氏集團的，現在只能算物歸原主，可死了、傷了這麼多人，就這樣算了嗎？」
段老爺子又是一嘆：「我知道你心裡不順暢，可這樣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站長家裡還有個小兒子，毛旺上頭還有二老，老人和小孩都要得到贍養，我們能做的，是補償和保全還活著的人。」
保全這個詞，因為關聯上了人命，變得格外沉重。
段曲炤憋屈地攥緊了拳頭。
因為他的不注意，針頭從血管里崩出，鮮血飆出，濺在雪白的被套上，觸目驚心。
段老爺子按響床頭鈴，讓護士重新給段曲炤扎針。
「眼下最重要的是你和明朗把身體養好，還有，你爸媽和二叔一家已經定好機票了，這周六咱們一大家子就能團聚了！」
段曲炤憋著的那股火忽然散了，取代的是茫然。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他回國時就想把爸媽帶回來，可無論他怎麼勸說，父母都不願意改變心意，一定要留在國外享福。
「怎麼了？高興得傻眼了？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段老爺子做出讓兩個兒子回國的決定時，還不知道段曲炤做的這些事情，沒有決定讓段曲炤插手集團事務。
現在，他該回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妻子和孫子了。
段老爺子以為，左芹會因此高興，並改變對段曲炤的看法，解除那些偏見。
卻不想，妻子聽完以後，摔了手中的茶盞。
「你這是引狼入室！」
段老爺子揮退想要收拾碎瓷片的保姆，皺著眉沉聲道：「那是你的親孫子，明朗有著血緣關係的大哥！」
段明朗不悅地開口：「我為什麼要和大哥斗？」
「一山不容二虎，段氏集團只能有一個掌舵人！」
「段氏集團的掌舵人是爺爺。」段明朗提醒左芹道。
段老爺子還沒死呢，還坐著段氏集團董事長的位置！
左芹瞪一眼寶貝孫子：「別打岔，你們都知道我是什麼意思！」
段老爺子沉吟片刻，決定不再考慮左芹的意見，直接詢問段明朗：「你相信你大哥嗎？願意和他一起共事，把段氏集團做大做強嗎？」
「我相信！我願意！」
「好，這件事就這樣定了。」
左芹再次拍桌：「我不同意！」
段老爺子深看一眼左芹，道：「阿炤的傷勢達到了退役的程度，他沒有辦法回部隊了。」
左芹臉上閃過一絲訝異，隨後就說：「那就待家裡，餓不著他！」
「段氏集團需要一個手段凌厲又有腦子的人擋在明朗的前面，我們都看到了阿炤的本領，他是最合適的那個人。」
「正是因為他有手段，我們才要防著他把段氏集團掏空啊！」
「你為什麼總在假設阿炤存著狼子野心？」段老爺子十分不理解地問道，「阿炤自小在我們身邊長大，我們了解他的一言一行，他不是你說的那種人。」
「你一直這樣，才會讓阿炤寒心，把他推到我們的對立面，我和明朗都願意相信阿炤，如果哪天他真的像你說的那樣，動了別的心思，就算我和明朗看走了眼！」
……
林紅燕忙完和方金桃的會面，回學校睡了個好覺。
雨夜最好眠，對心裡藏著事兒的人來說，雨打樹葉的聲音，又是吵人的噪音。
左芹一夜沒睡，即便吃了家裡備的藥，依舊眼睛瞪得像銅鈴。
直到天快亮了，摸出兩片安眠藥吞下去，才勉強睡著。
段曲炤也失眠了。
但他所有的憂愁在看到弟弟笑臉的那一刻就消失了。
弟弟高興，他就高興。
至於那些困難……
沒什麼坎兒是過不去的。
段曲炤把注意力，全都放在段明朗帶來的圖紙上。
這是段氏集團在國內進行的第一個大型項目，是重中之重，容不得一絲一毫的馬虎。
即便段明朗已經把項目資料過了好幾遍，依然想再聽聽段曲炤的想法。
「原本是退而求其次的計劃，目前暫時沒有想法。」
「如果要繼續拍下這兩塊地皮，就拆掉一號地皮的兩棟樓，改建一所小學再打造一條商業街，為之後的生活配套做好服務，然後把靠近這條河的二號地皮設計為高層小區，三號地皮定位為高端別墅區。」
段明朗的圖紙只局限了一號地皮，段曲炤卻把整片區域給規劃好了，定位各不相同，由此可見他的目光深遠。
整個片區都由段氏集團打造？
段明朗僅是作出設想，就已經心潮澎湃。
「我立馬召集人開會！」
「你又著急了。」
段曲炤真的想不通，那個總跟在自己後面撒嬌的小屁孩，怎麼在他回國以後，忽然變成了工作狂。
「放心吧大哥，我會注意身體的！」
段明朗嘴上這麼說，實際上一秒鐘都坐不住了。
段曲炤見他這樣，自己提了個問題：「樓盤開發重新啟動，那些為了老宅鬧事兒的人安生了嗎？」
「這事兒你也知道？」
「爺爺找嚴家幫忙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因為沒有找他，他就沒有插手。
段明朗摸了摸鼻子，乾笑兩聲：「那些人鬧是怕咱們承諾的房子飛了，現在樓盤穩了，大部分都不鬧了，還有幾家提著東西堵在老宅門口想要搬回去，也不過是想多要點兒補償，問題不大，劉秘書已經在安排解決了，就是……」
「怎麼了？」
「爺爺說老宅不住進去人，搬出去的住戶就總想著再回去，他想搬回老宅住，還想把團圓飯放在老宅辦。」
「奶奶不同意？」
段明朗點頭。
段曲炤也沉默了。
「還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但也快瞞不下去了……」
段明朗露出了更為難的神色，令段曲炤好奇極了。
「什麼事？」段曲炤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