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九站在隔壁聽著，對爺爺有多在乎自己，又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
爺爺在他這個孫子面前，過得小心翼翼。
想親近，怕傷害。
疏遠他，更擔心他會因此記恨。
林紅燕扎完針出來，再看到嚴九，發現他雙眼紅紅，壓抑著心中的難過。
這一劑猛藥，下進了爺孫倆的心裡。
「謝謝。」嚴九說。
林紅燕笑得甜美：「為病人解憂，我的職責。」
「我送你回去。」
「你守著嚴爺爺就好了，暫時先別露面哦，記住咱們的計劃。」
嚴九不放心爺爺，也不放心林紅燕：「柴青鳳的蹤跡還沒有查到，她躲在暗處，你在明處，要事事小心。」
「那……你送我到服裝廠吧，不去我姐家裡了，省得跟林家人廢話。」
「我送你，隔得不遠，我能很快趕回來。」
「那行。」
有客套的功夫，去一趟又回來了，林紅燕就不跟嚴九客氣了。
路上，林紅燕和嚴九說了製藥的進度。
「你想開製藥廠？」嚴九思維敏銳地問。
「我有能力改進出最佳的便民藥方，為什麼不製藥賣藥呢？」
「中藥製藥廠，全國屈指可數。」
「所以這是很大的商機呀！」
嚴九聽完，問：「你想把藥廠開在哪兒？」
「當然是鹿康藥業的名下，咱們合夥，我出藥方，你出資金，怎麼樣？」
「我要去了解一下市場。」
嚴九沒有立即答應。
這反而讓林紅燕安心了，怕的是嘴上答應得好好的，卻敷衍了事。
林紅燕莫名想到了段曲炤。
隨後，又覺得自己很奇怪，明明今天剛和他認識，怎麼這個人已經印在她腦海里了？
林紅燕把段曲炤甩出腦袋，繼續和嚴九說藥方。
藿香正氣丸的藥方是古方，任何一位懂製藥的人都能復刻，需要改良藥方，做到不能取代的地步。
嚴九不懂醫理，卻也耐心地聽著。
「你會成為一名很好的醫生，救死扶傷，受人敬佩。」
林紅燕下車時，忽然聽到嚴九這樣說，不禁笑了。
「下次誇我的時候，記得給點兒鋪墊，冷不丁的這樣說，怪讓人感到不好意思的。」
「怎麼鋪墊？」嚴九認真地問。
嚴九低頭看向自己的心口，那裡睡著小胖崽，而他此刻心跳平穩。
再抬頭，林紅燕已經朝著服裝廠的大門走過去了，背朝著他揮了揮手。
背影瀟灑肆意。
不知怎麼的，嚴九的心跳忽然就加速了。
而林紅燕已經走太遠，感知不到了。
嚴九坐回車裡，平緩了心跳，才發動車子。
林紅燕進了服裝廠大門，去看許久沒見的姐姐。
姐姐穿著一條白底碎花裙，裙子腰線放在胸部以下，並做了折狀收腰，隆起的腹部撐起了那些褶皺，整個人都像一朵盛開的花。
肚子大了，人瘦了，但精神狀態很好，不是操勞過度的疲憊模樣。
這說明姐姐工作雖忙，但樂在其中。
她也不用擔心，姐姐像上一世那樣，吃成300斤的高危產婦了。
「燕子，你咋瘦了？」林巧月把妹妹左看右看，又搖頭，「不對，不是瘦了，是你又長高了，顯得瘦了。」
林巧月是個裁縫，對身高體型的變化非常敏銳。
她抽出隨身小包里的皮尺，驚訝地說，「真的長高了3厘米！你那套新衣服得改一下才能穿了。」
她嚴格按照妹妹的尺寸來做的，褲子長了、短了都會影響穿上的效果。
她想給妹妹最好的！
「湘西的水土這麼養人嗎？金桃有變化嗎？你問問她有沒有空，過來量個新尺寸。」林巧月說。
「她又不著急穿，先不管她，姐你休息會兒，陪我說說話嘛！我有好多話要跟你說呢！」
林巧月也有許多事情，想分享給妹妹。
比如她定下了秋冬季產品基調，設計出了七套服裝，快的已經進行到了大樣，慢的也到了選料的階段。
但她還是先當了聽眾。
她知道，林家大姑和四姑帶著兩表妹來了，也知道老家肯定發生了一些事情。
但她沒空聽林家人講那些添油加醋的事情，明褒暗諷的話。
她更想聽妹妹說。
嚴九的病情，之前她就知道得模模糊糊，現在又糊裡糊塗的知道治好了。
「治好了就行，挺好的一個人，死了怪令人惋惜的。」
林巧月沒有追問病情細節，這些都不重要。
她聽完湘西之行，又聽林老頭子借著孫瞎子的由頭，要求林紅燕在老墳院跪上三天三夜。
「我沒有跪。」林紅燕說。
「爺爺怎麼同意的？」林巧月想到見到林老頭子時，他走路有點兒跛腳，忙問，「你打他了？」
「沒有啊，不用動手的時候，我還是更喜歡以理服人呢！」
林巧月想不明白：「你咋以理服人的？咱爺可不是會講理的人。」
「我把孫瞎子找來了，他親口承認，從來沒有這麼講過，全是咱爺臆想出來的，孫瞎子還說……」
「還說啥？你接著說啊。」
「還說讓咱爸馬上下葬是柴青鳳的主意，所謂毒日不能下葬，全是他收了錢以後的信口胡謅！」
林巧月愣住了。
「咋、咋會這樣啊？」林巧月想破腦袋，都想不明白其中的邏輯，「青鳳為啥要這樣做啊？」
林紅燕也想不明白。
「這恐怕只有柴青鳳自己才知道了，還有……」
林巧月再次聽到妹妹話說一半兒，一顆心又懸起來了，莫名覺得，妹妹接下來要說的，恐怕是個更壞的消息。
「還、還有什麼？」
「我去家屬院看望李嬸的時候，院裡說你給你公公打電話了，喊他去接，方金桃正好在那兒和人聊天，就想跟你說兩句話，結果剛開口，你就把電話掛了……」
「啥時候的事兒啊？我咋會跟我公公打電話啊？要打也是我婆婆給他打啊！」
「所以，這不奇怪嗎？」
林巧月再次愣住。
「我覺得奇怪的時候，李嬸還說，你經常往煙廠打電話。」
「我、我沒有。」
「那是誰在冒充姐姐呢？」
林巧月的腦海里，冒出了小姑子的影子。
「婆婆他們從、從來沒有說過，青鳳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