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胡說。」嚴九的聲音，是他都沒有發現的嚴肅。
被呵斥的方金桃撇撇嘴，繼續悄悄打量身後的兩人。
「你老看我幹什麼？」王水生性子直，直接問了出來。
方金桃這才收斂。
林紅燕知道方金桃是啥意思。
她已經摸清楚了方金桃的性子，不過是個被慣壞了的嬌小姐。
什麼心思都寫在臉上，凡事以自己為主，自私自利慣了。
「別管方金桃，記好路線。」林紅燕低聲道。
穿過莊寨，前面的路變成了只能一人行走的小道兒。
道路兩邊的草長得齊腰深，有的灌木叢比人還高。
姜當掰一截樹枝拿到手裡，讓大家學著她敲打道路兩邊的草叢。
「這樣能避免踩到蛇。」姜當解釋道。
方金桃聽說有蛇，聲音都在發顫，拉著嚴九的胳膊不願意鬆開。
她最怕蛇了！
「我背你吧。」為了不影響趕路，嚴九提出來道。
方金桃的心裡頓時比吃了蜜糖還要甜。
「等會兒我接力。」王水生緊跟著說道。
方金桃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了一半兒，沒好氣地道：「你去背林紅燕啊！」
林紅燕微笑：「我不用人背。」
說著，從草叢裡挑出一條渾身青綠的小蛇，捏著它的七寸，掰了它的毒牙。
「姜姨，給你。」
林紅燕把小蛇放進姜當的口袋。
姜當笑的合不攏嘴：「這種蛇好賣！」
回過神來的方金桃嚇得像只鵪鶉，縮在嚴九的背上，不敢再吭聲。
林紅燕，有點兒可怕！
小路難行，趟著草又走了半個小時，山里忽然起了霧。
「不好了，要下雨。」姜當對四人說，「咱們得走快，大霧迷了路，就危險了！」
要趕路，方金桃就顧不得嬌氣了。
一行五人緊趕慢趕，在大雨來臨之前，趕到了目的地。
這是一個非常原始的寨子，整座寨子只剩幾戶人家，有年久失修的吊腳樓倒塌在原址上，也有山體滑坡流下的的山石泥土，堆積在寨子的路上，逼得人繞路而行。
「這裡太荒涼了，那位苗醫為什麼一定要住在這裡啊？請都請不出去。」方金桃不解地問。
方家、嚴家和軍區開出了很多豐厚的條件，全被這位苗醫拒絕了。
問診就登門，否則免談。
所以，才有這次湘西之行。
她的普通話非常不標準，這句話的意思卻說明白了。
那位苗醫住在整座寨子的最深處，他住的那棟吊腳樓，依著山洞而建，真正的住所也在山洞裡，吊腳樓只稱得上外間。
吊腳樓的門敞開著，姜當到了門前，沒敢擅自進入。
「白大夫，您在嗎？」姜當用方言問道。
裡面沒有傳來回應，姜當等了一會兒，又問了一句，依舊沒人回答。
「嘩啦啦——」
下雨了，雨勢很急，吊腳樓的屋檐不夠寬，眾人瞬間濕了衣裳。
「門不是開著的嗎？咱們先進屋啊！」方金桃說道。
姜當慌忙攔在門口：「沒禮貌！」
「那也不能站著淋雨啊！」
「不能進。」姜當十分堅持地說道，眸中帶著深深的忌諱。
嚴九示意方金桃往裡面站一站，自己擋在她的身前，為她遮擋風雨。
王水生有樣學樣，也要給林紅燕擋雨。
方金桃正要戲謔兩句，忽然有人來了。
那孩子頭上纏著白布，四肢下垂，整個人一副軟趴趴的模樣。
「白大夫，救命啊！」
女人的聲音微弱，說出的方言幾乎被大雨吞噬。
「是花古和他媽媽。」姜當說著就要去接她。
嚴九和王水生交換個眼色，王水生快步跑出吊腳樓，想替女人抱孩子。
花古媽媽警惕地後退，踉蹌間，還摔了一跤。
姜當匆忙跑過去，解釋著王水生不是壞人，把狼狽的母子倆攙扶起來。
母子倆太瘦弱了，王水生覺得自己一隻手臂，就能把倆人給抱起來。
他掂量一下懷裡的女孩，真真是一把骨頭，提過絕對不超過30斤。
她還在發燒。
燒的燙人，冰涼的雨水落在她身上，刺激的她冷戰連連。一路到了屋檐底下，都沒睜開眼睛。
「白大夫，救命。」花古媽媽朝著屋裡喊道。
她一樣在發抖，說話的聲音亦是顫抖的，因為渾身被大雨淋濕，一時間分不清臉上的是雨水還是淚水。
「白大夫不在家，我們也是來求診的。」姜當說道。
林紅燕稍稍靠近女人，還沒有觸碰到她，就感受到了她身上散發出來的熱量。
這個女人也在發燒。
「我懂醫術，可以讓我看看嗎？」林紅燕用方言問道。
姜當聽到林紅燕說方言，驚得愣了一下：「你是苗醫？」
林紅燕搖搖頭：「我是中醫，只看過苗醫醫書。」
姜當頓時失望了：「不是苗醫救不了她們。」
「為什麼？」
「她們這是蠱毒發了，必須用苗醫的法子壓制。」姜當知道母子倆的情況，解釋道。
方金桃只聽說嚴九體內可能有蠱毒，從未見過嚴九發病的情況，好奇地問：「長霆哥，你毒發時也這樣嗎？」
嚴九搖頭：「不會發燒。」
他毒發時只會吐黑血。
「那這孩子算嚴重還是算輕症啊？」方金桃又問。
「嚴重。」
林紅燕回答了這個問題。
而她看的醫書里，很少關於蠱毒的內容。
只有古苗醫才養蠱，技法代代相傳，從不外泄。
如果母女倆全是因為毒發才這樣，林紅燕的確治不了她們。
屋檐下，暴雨中，等待白醫生的人又多了兩個。
只是那孩子呼吸越來越微弱，連抽動都像要沒力氣了，女人臉上亦是越來越驚恐。
忽然，她像是攢足了勇氣，「撲通」一下，抱著孩子朝林紅燕跪了下來。
「救救她，求求你救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