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陸直接把他們帶到客廳,楊麗娟已經在那裡等著了。
幾人看見楊麗娟,眼神不由得躲閃不敢跟她對視,直接在她對面坐下,等著談話。
楊麗娟這會兒倒是不怎麼生氣了。她想明白了,梁建國既然想要搶回孩子的撫養權,有沒有他們幫助他都會來搶。對於梁建國要搶孩子這件事,她並不生氣,因為她絕不會給他。讓她生氣的是,他們作為父母,居然背刺她,站到了自己對立面。她很好奇,梁建國到底給了他們多少好處,能讓他們全部倒戈。
楊小山和錢鳳倒戈她不意外,可為什麼連忠厚老實的楊大山兩口子還有父母全部倒戈了?他們明知道這樣會得罪自己,甚至失去這個女兒,還要這麼做,那一定是想像不到的好處吧!
「梁建國給了你們什麼好處?」楊麗娟平靜的問道。
「你問這幹啥?我來是跟你說孩子的事兒。你不要那麼死腦筋,那梁建國是孩子他爸又不是人販子,你這麼大反應幹什麼?還動手打你大嫂,叫你大哥知道了能行你?現在都是城市人了,咋還沒有之前在村裡的時候懂人情?他爸現在發達得那樣,孩子跟著享福不好嗎?你非要把孩子綁你跟前幹什麼?再說了孩子過去,又不是不讓你看,你想孩子了隨時去看嘛!他願意給他娃兒花錢還不好嗎?這麼簡單的道理你還不懂嗎?還要讓我怎麼給你說?」張芳端出母親的身份指教道。
「就是,我們也是為了你著想。那建國把孩子接走,你不就能跟陳陸再生一個嘛。你是有自己的孩子,那人家陳陸可沒孩子,你不能這麼自私,嫁給人家連個孩子都不生吧?那人家娶你幹什麼!你說是不是呀,陳陸?」錢鳳笑著看陳陸,一副替他考慮的口吻說道。
哪有男人不想有自己的孩子反而想給別人養孩子的?他不好說出口,自己替他這麼一說,他只要稍稍表明自己的心意,小姑子就不能不考慮。她上輩子燒高香才能離婚後還找到陳陸這麼好的男人,怎麼可能因為前夫的孩子得罪他?
陳陸冷冷看了她一眼,道:「你不覺得你說這話很可恥嗎?我們生不生孩子那是我們自己的事兒,不勞你費心!明明是為了自己的私心,還能說得這麼冠冕堂皇,真沒想到你還有這樣的好本事!你要覺得梁建國好,把你家孩子給他,別打我們孩子的主意!」
錢鳳臉上掛不住,冷笑了一聲,道:「我也是好心,你不領情就算了。你生不生跟我們有什麼關係,人家梁建國要的是自己的孩子,跟你也沒關係。」
陳陸一臉鄭重道:「虎子和妮妮的戶口在我名下,他們姓陳不姓梁!我再強調一遍,虎子和妮妮是我們陳家的孩子,你們沒有資格來決定我們孩子的去留。」
張芳一張臉黑得不能再黑,原以為只是姑娘捨不得孩子,沒想到陳陸竟然也這麼上心,這還真是不好弄了!要是成不了,那自己近在眼前的好日子不就飛了嗎?
說實話她對陳陸這個女婿還是很有好感的,可現在他要跟自己作對,那不好意思了,她肯定是沒有什麼好話了。
「你說那麼多沒有用。就算倆娃兒的戶口在你名下,又改了姓,那又怎麼樣呢?梁建國是兩個孩子的親生父親,這個是沒辦法否認的。我們這次來是跟你商量,看怎麼能把這事情解決好,讓你們心裡頭都舒服。沒有想到你們就這個態度,那我們——」
「行了,別說了!」楊善民打斷老婆子的話,接口道:「麗娟,爸知道這回是傷了你的心。但其實你想一想,梁建國是下定了決心要爭孩子的撫養權,有沒有我們的參與,他都會搶。而且人家已經請了大律師,再加上他是孩子的親生父親,這官司基本上是板上釘釘了。我們肯定是向著你的,可明擺著官司打不贏,又何必要堅持呢。梁建國提出的條件真是沒得說,給咱們全家都轉成了城市戶口,還給你倆哥還要嫂子安排工作,這些都不說了,他還承諾給我和你媽養老呢。我們這幾天急住在人家梁建國的別墅裡頭,一天什麼都不用干,做飯有保姆,出行有司機。我和你媽活了大半輩子,哪裡享過這福呀?」
「你們小時候咱家多窮?為了養活你們兄妹三個,我和你媽累出了一身的病。你就不能心疼心疼你爸和你媽,讓我倆臨死之前過幾天好日子嗎?我們也不是不明事理,梁建國他不是別人啊,他是孩子的爸。他現在有條件了,讓孩子跟著他去享受享受怎麼了?虎子和妮妮是我的外孫子,我就算再沒有良心也不可能拿孩子換好日子,可孩子跟著梁建國明明是享福,你為什麼就不能同意呢?他還要給我和你媽養老,以後你們不就輕鬆了嗎?這是好事呀,有什麼不能想明白的?」
楊善民抬手抹了抹濕潤的眼睛,滿是老繭的手颳得臉皮生疼。他把手伸到楊麗娟跟前,「娟兒,你看看爸的手,滿手的老繭和凍裂的口。爸沒有別的想法,只是想過幾天好日子。你倆哥沒有本事,靠他們這輩子都進不了城。只是讓倆孩子回到他爸身邊,就能讓全家都受益,這麼好的機會你說我怎麼能放棄呢?我知道對不住你,可我真的沒辦法拒絕。」
一雙枯瘦的手顫顫巍巍展示在楊麗娟眼前,似乎是在向她哀求,求她成全。
楊麗娟只淡淡的掃了一眼,就把目光定在了楊善民的臉上,她直直的看他的眼睛,沒有絲毫的迴避和心軟。
「其實我一直不想跟你們說,楊麗娟已經死了。」
幾人聽了這話,不由得都是一愣,滿眼的不可思議。這是氣瘋了嗎,說什麼胡話!好端端坐著呢,自己咒自己。
陳陸眼神複雜的看著楊麗娟,滿是心疼。在他的印象中楊麗娟是堅強獨立的,她幾乎不找自己幫忙,凡事都親力親為,好像罩了一層透明玻璃,明明就在眼前,可卻怎麼都不能接近。
或許她也曾想要尋求幫助和依靠,最後發現能靠得住的只有自己。連親家的血肉至親都靠不住,她又如何能再相信別人呢?
太殘忍了,他簡直不敢相信楊麗娟帶著兩個孩子舉目無親,身無分文的被趕出家門,她是怎麼熬過來的?
楊麗娟靜靜的說道,「她帶著兩個孩子一路尋到梁家的時候已經身無分文,連口吃的都沒有就被梁家人拿掃帚打了出去。不僅是她,還有兩個孩子。娘家不留他們,婆家也不要他們,她走投無路,只能帶著倆個孩子跳河。河水冰冷刺骨,她想不通為什么爸媽不要她,臨死的時候她除了自己的孩子一無所有。她死在了那一天,你們和梁家都是兇手!」
楊善民一臉驚恐,手控制不住的顫抖,「怎麼可能,你,你從來沒有說過。這不可能是真的,你不是好好在這坐著嗎?」
楊麗娟笑了笑,「我和孩子已經是死過一遍的人了,以前的楊麗娟已經死了,現在的我不欠你們任何人。既然你們要捨棄我,那我也沒有什麼好留戀的。原本我是不打算見你們的,可有些話還是見面說清楚的好。以後我只是我,跟你們沒有任何關係,不要再妄想用親人的身份道德綁架我,沒有用。我不會再認你們了!現在請你們立刻馬上離開我家,這裡不歡迎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