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雲一扭身坐在沙發上,捂著臉就哭了起來,兩隻腳亂蹬著,喊道:「是楊麗娟!楊麗娟打的!楊麗娟她打我了!」
「啥?」張芳一臉的不可置信,「她打你了?這,這怎麼可能?」她印象中姑娘吃苦耐勞是有的,可從來沒見過她打人呀!就算話說不對,也不能動手呀,她這一動手讓她大哥的臉往哪裡擱?
「她不僅打我,還說以後都不再認咱們了,就當咱們一家子都死絕了!還罵咱們是梁家的狗!」吳雲也不遮掩,直接說了出來。
這件事又不是自己一個人決定的,要挨罵大家就一起,她可不會傻到憋在心裡頭讓自己難受。
楊善民臉色難看的不能再難看,只覺得這溫暖如春的暖氣房立馬就成了蒸騰室,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走過去拉開窗戶,讓外面的冷空氣進來,才勉強能透過氣來。
他站在窗戶前,大兒媳婦的話就像是一把匕首直接捅進了他的胸口,還攪了幾番。
他嘴唇抖了抖,卻是沒有說出話來。
「翻天了,真是翻天了!她現在怎麼就變成這了?動手打嫂子,她怎麼敢?還咒罵咱們,連她爸她媽都一起罵,真是連畜生都不如!」張芳拍著桌子,安慰兒媳婦,「吳雲,你別哭了。咱倆走,有本事就讓她動手把我也打了!」
外頭有人敲門,張芳立馬推了推兒媳婦。吳雲擦了一把臉,暫時收起了哭聲。
楊善民黑著臉去開門,見是梁建國,強扯出一絲笑容,「建國。」
錢鳳跟在梁建國身後,衝著公公笑著點頭。楊善民卻是看都不看她一眼,想都不用想,肯定是錢鳳告訴梁建國大兒媳回來了。
梁建國點了點頭,道:「大嫂回來了?」
「回來了。」楊善民把路讓開,梁建國和錢鳳就走了進來,在一邊的凳子上坐下。
「大嫂,你也真是的,一回來也不說找建國說說啥情況!」錢鳳坐下來就抱怨。
她一直就在門口,看著大嫂進來的,話也不說直接就鑽到了婆婆屋裡頭,也不知道又背著她在商量什麼。雖然這次的事兒是她牽線成的,可公婆還是不跟她一條心,有什麼事兒都是找大嫂商量。她不多個心眼把梁建國找來能行嗎?
吳雲聽了這話一肚子火氣,抬頭瞪了她一眼。
錢鳳這才看到大嫂臉上竟然紫青了一塊兒,不由得愣住了,閉上嘴不說話了。心裡暗暗慶幸自己沒有去,要不然挨揍的就是自己了。
梁建國理了理袖口,道:「大嫂受委屈了。麗娟這性子現在是越來越執拗了,一點兒話都聽不進去。原本是應該我去找她談,可她現在這樣子我完全說不上話。不管怎麼說,我們畢竟做過夫妻,為孩子著想,我不想跟她打官司。所以還要勞煩爸媽再去勸勸,如果她同意,那咱們皆大歡喜,如果不同意,那只能是上法院了,孩子我是一定要要回來的。」
他站起了身,不容置疑道:「我讓司機送爸媽過去。」說完就走出去了。
梁建國強硬的態度讓楊善民很不舒服,他這是在給自己下命令嗎?他真想翻臉不幹了,可又沒那個勇氣。
張芳心裡頭也挺不是個滋味的,可沒辦法,誰讓他們現在吃人家的住人家的,吃人嘴短,拿人手軟,可不就得給人家辦事麼!
「善民,走吧,這事兒遲早要解決。咱們過去勸勸,說不定她就同意了呢。咱也是為她考慮,為咱這個家的未來考慮。」
兩個兒子已經回去遷戶口去了,等老了就掛在梁建國公司名下,他們也就成城市人了。
門外傳來喇叭聲,司機已經等著了。
張芳給楊善民披上外套,帶著兩個兒媳婦一起上了車。
很快司機就把他們送到了陳家門口,「我就在前頭找個地方停車,你們辦完事過來就行。」
四人下了車。張芳看了錢鳳一眼,道:「老二媳婦,你過去敲門。」
錢鳳很想問一句為什麼,可看到公公拉長的臉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去敲門。
很快門開了,出來的黃婉青,錢鳳訕笑著打招呼,「姨。」
黃婉青看了幾人一眼,卻是沒有開門讓他們進去的意思。
「親家母,我們找麗娟有事,咱們進去說話吧。」楊善民笑道。
「你們不是來省城瞧病的嗎?病好了不回去怎麼就住到前女婿家裡去了?」黃婉青嘲諷的看著他,「他給了你們多少好處,讓你們把親生女兒都給賣了?」
「親家母,你,你別這麼說。」楊善民一張臉漲的通紅,壓根不敢去看黃婉青的眼睛。
「那你想讓我怎麼說?你們來瞧病,我們是怠慢你了還是怎麼著?還是你覺得我們虧待了孩子?梁建國的為人你們應該很清楚,當初他死活不要孩子,現在又來搶孩子,他憑什麼?他把麗娟坑害的還不慘嗎?你們是麗娟的親爸親媽,怎麼能替傷害自己女兒的畜生來搶她的孩子?你們不心疼她,我心疼!我告訴你,想要孩子的撫養權沒門,別說是兩個,一個我們都不給。」
「這是我們全家的態度,你們也不用來多費口舌。梁建國他想要打官司我們奉陪,你們也不用多費口舌了。還是留著給梁建國拍馬屁吧!」黃婉青譏諷道。
張芳見老頭子耷拉個腦袋,連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完全不是黃婉青的對手,忍不住站出來道:「這是我姑娘的事情,你就是個婆婆,你說了不頂事,我要找我姑娘說話。」
「哼,你還知道麗娟是你的女兒!有你們這樣的爸媽,我都替她寒心!」黃婉青沒好氣道。
「寒心不寒心也不是你說了算。今天無論如何我們是肯定要找麗娟談話的,你要是不讓我們進去,那我們就坐在你家門口等著。有本事她別出來,讓她爸媽凍死到這。」張芳說著就一屁股坐在門口的台階上,擺出一副不見到楊麗娟誓不罷休的態度來。
她當然知道這件事是他們虧欠了女兒, 但是這根本就是一件小事。那不是別人是孩子的親爸,又不是把孩子賣給人販子,至於這麼大反應嗎?你日子現在是好了,怎麼忍心看著兩個哥哥還在村裡頭掙扎掙錢?還有你爸你媽都這麼大年紀了,你忍心讓他們繼續在地里勞作嗎?只不過讓孩子跟著自己的爸爸而已,就能有這麼多好處,為什麼就不能答應呢?
她是下定決心已經要促成這事兒,好日子誰不想過?
吳雲和錢鳳也在一邊坐下,有公公婆婆出頭,她們跟著就行了。
「愛坐就坐著吧!」黃婉青直接關上門就回去了。
冷風嗖嗖的吹著,楊善民站立在台階上看著門口的白牆,百感交集。這白牆還是當初他和大山來的時候給刷的,現在再看只覺得刺眼很。
他真想一走了之,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兩個兒子已經帶著落戶證明回去遷戶口去了,要是這事兒辦不成戶口落不下來,那他們不成黑戶了嗎?這可是很嚴重的事情,後果他承擔不起。至於女兒這邊,從他們去梁建國的別墅開始,就已經得罪了。
兩邊總是要得罪一邊,也只能是權衡利弊委屈女兒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誰讓他當時就昏頭了呢,現在就算是後悔也來不及了!
正胡亂想著,門打開了,陳陸出來讓他們進屋。
「哦,陳陸呀,你……」張芳笑看著給女婿打招呼,陳陸卻是連理都不理,直接往回走。
張芳碰了一鼻子灰,緊著嘴巴也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