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小孩子不喜歡逛街，誰滿眼除了腿就是臀部，誰也不愛逛。她個子矮，擠在人群中什麼也看不見。
這回不同，可以看個大大方方。
可是真看心越涼，鄭直這點錢，哪夠買棉衣的。
林珊珊在那裡認真的挑選，好像根本沒考慮價格的事。
她悄悄扯了一下林珊珊的袖子，附在她的耳邊說，「姆媽，我的錢不夠呢。」
「傻孩子，姆媽有錢。」林珊珊瞧著她可愛樣，忍不住順勢在她的臉上親了一口。
「這你的女兒？太好看了。」營業員也忍不住了，誇了一句。
「好看，心地還善良，世上再沒有這麼好的孩子了。」林珊珊沒法掩飾，滿眼都是愛。
最後她花了三十五元給常婆子買了一身棉衣。
兩個人都是急脾氣，剛說買衣服，出門就往商店跑，現在才發現肚子餓了。
「走，姆媽帶你吃水煎包去！」林珊珊沒有力氣抱玉嬰，只能牽著她的手。
出了百貨大樓，旁邊有一家火車頭飯店，裡面的水煎包最好吃了。
這都是玉嬰聽同學講的，她還真沒來過。
林珊珊把玉嬰帶進飯店，點了半斤羊肉胡蘿蔔的水煎包。
「你要多吃胡蘿蔔，眼睛會越來越亮。」林珊珊囑咐道。
平時看她脾氣急，也不是細心的人，可照顧起玉嬰來，還真像一個母親的樣子。
「謝謝姆媽，今天的錢，我會還的。」玉嬰認真的說。
「姆媽不要你還，姆媽欠你的多了，還不起呢。」林珊珊紅了眼圈，摸了摸玉嬰的頭。
兩個人吃飽飯才往家走。
王楠站在胡同口，鼻子都凍紅了，見她們回來就埋怨。
「這邊給你掛了一個專家號，你跑哪去了？快跟我去醫院！」王楠拉著林珊珊就走。
好在棉衣沒有多重，就是包很大，玉嬰拖著回了家。
小五在寫作業，小四跑出去玩了。
玉嬰想了想，把脖子上的紅圍巾摘了下來，塞進袋子裡。
剛她實在不好意思讓林珊珊再花錢了，常婆子還缺個圍巾。
最近看到她時，都是穿著單薄的衣服，脖子黑黝黝的露在外面，看著就冷。
這紅圍巾是孟巧蓮給她織的，還是新的呢，又暖和又柔還軟。
玉嬰拿在手裡摸娑半天，一咬牙出了門。
小五沉浸在知識的海洋，正體會學習的樂趣呢，不知道妹妹出門了。
玉嬰趔趔趄趄，把袋子弄到鄭家門口。
她開始犯怵了。
這常婆子瘋起來的樣子真是嚇人，她有心理陰影。
可是不進去，怎麼送東西？放在門口一準兒便宜了盧旺香，那傢伙油鍋里的錢也會伸手撈，看到便宜不占會死的。
玉嬰知道必須走這一遭了，她拍了拍小胸兒，深吸一口氣。
呀呸，這味！
玉嬰用力推了一下大門，門是開的。
正好，她溜進去，把東西放在院子裡，神不知鬼不覺的就跑路了。
她把袋子拖到院中間，放好，向黑空空的屋子裡張望一下，怎麼都覺得有一雙眼睛盯著自己，心裡發毛。
玉嬰轉身就要跑，不想這一回頭，嚇得她差點坐到地上。
常婆子悄無聲息出現在門口。
原來她出門了，所以門沒鎖。
現在的她不知道是不是清醒，玉嬰也不敢細看，只見她兩隻像雞爪子般的手，緊攥著，青筋暴流。
玉嬰嚇得腿都軟了，常婆子堵著門，她想逃都逃不掉。
這次可沒人救她，她是自投羅網。
「呀……」常婆子發力了，突然衝過來，把玉嬰的小細脖子死死掐住。
「鄭！鄭直，讓我送……送……」玉嬰吃力地擠出半句話。
她覺得脖子一松。
聽到鄭直的名字，常婆子突然鬆開手，呆呆轉向地上的袋子。
「寶寶……」玉嬰聽她含糊的叫一聲，突然跪下去，溫柔的把袋子抱起來，緊緊摟進懷裡，喃喃道，「地上涼，媽媽抱。」
就在這時，屋門開了，鄭娟從屋子裡衝出來。她腳不點地，拎起玉嬰就往門口跑。
「以後別上我家來！」鄭娟把她扔到地上，冷冷說了一句，咣當一下關上門，嘩啦上了鎖。
玉嬰坐在地上，半晌緩不過勁兒來。
她腦中轉的都是常婆子像抱嬰兒一般抱著袋子的樣子，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也許常婆子以為兒子死了，一直不出現，問也沒處可問，她的心是有多苦？
地上的涼氣襲人，她坐不住了，沒等她站起來，身體一懸，已經被二哥抱在懷裡。
「玉嬰怎麼了？臉色這麼不好？是摔了還是驚嚇了？」二哥見她的樣子不對勁，嚇得連連問道。
「二哥，沒事，我要回家。」玉嬰把頭埋到他的頸間，用手死死摟住他的脖子。
「乖，不怕，二哥在。」二哥一邊走一邊顛，哄著玉嬰往家裡去。
孟巧蓮回來的有點晚，多炒了兩鍋貨。
回到家時，小四已經做好飯了。玉嬰雖然強打精神，可是白天受的驚嚇不淺，人看著有點蔫兒。
宋老蔫兒下班就發現女兒不對勁，一直哄著她。
「玉嬰，你圍巾呢？丟哪了？」孟巧蓮看了一眼炕邊，發現少了一件東西。
玉嬰是個有規矩的孩子，東西收撿得整齊，少個圍巾特別扎眼。
玉嬰還沒想好怎麼解釋，林珊珊開門走了進來。
「玉嬰，東西送了嗎？要不要讓我幫你送？」
「送什麼？」孟巧蓮更糊塗了。
「鄭直寄點錢回來，讓玉嬰幫他媽添件棉衣。我中午幫玉嬰買的。」
「姆媽，我把衣服送去了。」玉嬰看了看孟巧蓮的臉色，小聲說，「娘，我把我的紅圍巾也給她了。」
「噢，我說呢，你從來不丟東西的。給的好，這事兒怪娘心不細，早給她做一身就好了，怪可憐的。」孟巧蓮抬頭看著林珊珊笑道，「錢夠不夠？不夠我添上。」
「夠了，一套棉衣能多少錢。」林珊珊輕描淡寫的說。
「喲，一進屋就聞著香味了。」王楠是林珊珊的跟屁蟲，一會見不到她就得找過來。
「一起吃吧，你們倆個吃飯也不熱鬧。」孟巧蓮讓道。
「行，我炒好雞蛋了，端過來一起吃。」王楠爽快，小跑著回去取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