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嘗嘗蛋糕。」玉嬰端著一個小托盤過來,上面是新切的一小塊蛋糕。
小蘇說了句謝謝,就接過來。
沒想到這一口的味道讓她驚艷,實在看不出來,這蛋糕不止是做的漂亮,口味竟然是一絕,跟香舍里榭大街的小店,幾乎沒有區別。
朗姆酒味若隱若現,甜而不膩,後味還有點薄荷的清香。
「怎麼樣?我四哥的手藝不錯吧。」玉嬰坐到她的身邊,輕聲問。
這時孟巧蓮還在長篇大論,只是跑題了,在感謝家人對婚禮的支持。
玉嬰也不管她,現在注意力都在蛋糕上,小蘇更舒服一些。
「你四哥出去學過?」
「沒有,他連這個省都沒出去過,陸爺爺說他有天賦,可能吧。」
玉嬰叉起一塊放在口中,馬上閉上眼睛,享受起這美味來, 嘴裡還發出滿足的聲音。
「你真幸福,要什麼有什麼。」小蘇的情緒突然就低落下來,在玉嬰面前哪怕做一點點比較,她的自尊心都會受到傷害。
她們相差太多了,唯一她能比得過玉嬰的就是比她有錢,還僅止於現在,看宋家這勢頭,以後錯不了。古訓家和萬事興是有道理的,宋家太旺了。
小蘇轉眼間已經過了多少個心思,玉嬰當然知道,只是現在找不到切入點。
「再來一塊吧。」這次端著蛋糕過來的是宋珂。
小蘇有些意外,看他坐在身邊,突然就拘謹起來。
「謝謝你救了我家人。」宋珂認真地說,他把蛋糕盤輕輕推到小蘇的面前。
「只是湊巧了,沒什麼。」小蘇不敢再跟他對眼神。
宋珂和羅一鳴太像了,平日裡宋珂一副拒人千里之外時,感覺他們只有五官像,可是等宋珂溫和起來,那一笑一顰,竟然像羅一鳴從相片裡活著走出來一樣。
小蘇只是看一眼,就呆住了,移不開目光。
「小蘇啊,別只吃蛋糕,那東西吃多了不消化。」孟巧蓮正好看過來,見他們這樣就有些不舒服,她是替小雪吃上醋了。
她邊說邊過來,輕輕一擠,不知怎麼宋珂就串過一個椅子,孟巧蓮隔在他們中間了。
宋珂過來是有使命的,玉嬰找他談過,希望他正確引導一下小蘇。
本來挺為難的,剛培養好情緒,沒等正常對話,就讓孟巧蓮給擠走了,他有點氣餒,就起身離開了。
孟巧蓮渾然不覺,學著玉嬰的樣子,全起公筷,給小蘇布了兩道菜。
「謝謝,我吃不下了。」小蘇吃東西一向謹慎,蛋糕已經多吃了幾口,別的就不想再動了。
「你太瘦了,你媽媽也不管管你。」孟巧蓮這話說得有點急,玉嬰想攔已經晚了。
小蘇的臉僵了一下,努力笑了笑說,「她早就不在了,當然不會管我。」
「是嗎?你很小的時候?」孟巧蓮再沒想到是這樣,當時就震驚了,追問一句。
「我出世那天,她沒能活著出產房。」小蘇平靜地說,像在說別人的事。
屋子裡突然就安靜下來,有一半人,像秋月這樣的年輕人,更懂得分寸,知道不要隨意表露同情,那樣更傷人。
可是另一半像孟巧蓮徐大嘴這些老人,則是同情心泛濫,一點也不會掩飾情感,眼淚都下來了。
孟巧蓮像個闖了禍的孩子,突然一伸手把小蘇緊緊摟在懷裡,嗚咽著說,「可憐的孩子!」
小蘇全身一震,想要掙出來,可是孟巧蓮的力氣很大,把她箍得死死的。
小蘇從來沒聽過這句話。因為在她的社會關係里,這是不得體的。
包括一直貼心照顧她的祖母,和疼愛她的外祖母,還有那些長輩,沒有人會這麼說。
在她們的眼中,小蘇並沒有什麼可憐的,畢竟她坐擁著一座金礦,這是旁人羨慕不來的。
還有保姆和工人,他們雖然也會覺得小蘇可憐,可是這可憐他們沒資格說得出口,因為都受過更多的苦。
孟巧蓮就不同了,她也吃過苦受過窮。可是她的孩子都是她像老母雞一樣摟大的,而宋老蔫兒又像一座山,堅挺地站在她的身後,隨時遮風擋雨。
在她看來,小蘇才是真正的可憐,孩子自己跑出那麼遠,又那麼瘦,這要是有個親媽,怎麼至於這樣?
小蘇在孟巧蓮的懷裡,慢慢的被融化了。
孟巧蓮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小蘇知道那東西來自幾毛錢一袋的友誼雪花膏。袋裝的不方便,她們就弄一個小瓷瓶,反覆使用。
把裡面挖光後,再擠一袋進去,為了不浪費,袋子都被擠掉色了才肯罷手。
這簡單平實的東西,就像是個迷魂陣。有那一剎那,小蘇覺得抱著自己的人,就是那個相片中優雅笑著的女人,她身上的香味,也應該是這樣的。
玉嬰看著可是干著急,她明白這一抱對小蘇是什麼樣的冒犯,可是又不能硬把小蘇搶出來。
還好孟巧蓮總算鬆了手,小蘇得到自由時,臉上似乎還帶著不情願。
「娘,別說這些不開心的了。」宋玉橋也一個勁兒給娘使眼色。
「對對!你看我!小蘇啊,以後你要常過來,把這裡當成家,這都是你的家人,有什麼需要的儘管說。」孟巧蓮開始拉家常了。
「大娘,我這還沒想走呢,就攆我了?」小蘇突然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