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走,月容在這兒呢,她冷……」張嬸子看向湖邊,滿眼的不舍。
「嬸子,你想想,月容姐是不是解脫了?她活得渾渾噩噩的,全身心全在嚴偉光身上,如果後半輩子再也見不到了,她要多痛苦?我們又解釋不明白,她就是干著急,日日夜夜的煎熬,現在再也不用等了……」玉嬰不知道怎麼勸慰好了。
張嬸子一直對女兒很內疚,月容又是這麼個死法,她肯定接受不了。
剛他們出門時著急,不知小妹是敏感知道什麼了,還是什麼原因,抱著老羅的脖子大哭,扒著門框不讓他出去,也不知那麼點孩子哪來的力氣,最後哭得都上不來氣兒了,老羅只能留下來照顧小妹,沒有跟來。
玉嬰和宋玉橋只想著快把張嬸子送回去,交到老羅手裡,就能放心了。
可是張嬸子就是不肯走,那邊勘察現場的人已經準備撤了。月容被抬上車。
「月容……」張嬸子發出撕心裂肺的一聲。
猛然起身想追過去,可是眼前一黑,就扎到地上。
宋玉橋和玉嬰火速把她送到醫院,還好只是一過性的,受的刺激太深了。醫生給開了藥,讓留下觀察半天。
老羅很快趕過來,玉嬰鬆了一口氣。
「羅叔你快看看張嬸,我都不知道怎麼辦好了。」
老羅走到病床前,拉住張嬸子的手,俯身到她耳邊輕聲說,「玉芬,有我在,別怕。」
張嬸子沒有睜開眼睛,一顆淚從眼角滑下來,她的手緊緊握住了老羅的手。
「哥你去忙吧。」玉嬰這才對宋玉橋說。
宋玉橋要處理月容的後事,玉嬰則趕緊回家安撫孟巧蓮。
雖然月容是那麼迷迷糊糊的人,可是對孟巧蓮來講,這就是鄰居家的好女兒,她對月容有足夠的愛和憐惜,恨著嚴偉光時,沒有把半點恨給月容。
秋月更是難過,月容是她最好的閨蜜,就是在月容生病後,對她的依賴也是一樣的,甚至超過了張嬸子。
「大嫂,你別哭了,傷身體。」穀雨懂事,拿著一條乾淨毛巾,寸步不離盯著秋月,怕她有閃失。
「小雨,我知道了,沒事的。」秋月瞧著穀雨小心翼翼的樣,嘆口氣,把她的頭髮向後掖了一下,「沒事了,你把你的事好好辦了就行,不用管我,我有分寸,這還有娘和孩子們呢。」
「大嫂,你打起精神,我的婚禮還要你操辦呢。」穀雨忙又加了一句。
「好,放心,一定把你美美的嫁出去。你這頭髮太厚了,可不能燙,非得炸窩不可。找個好師傅做盤發吧。」秋月被穀雨分散了注意力,眼淚止住了,穀雨偷著鬆了一口氣。
孟巧蓮面向床里躺著,誰叫也不理,還得是玉嬰過來,一聲,「娘。」
她才回身坐起來。
「我哥去安排了,張嬸子那裡有羅叔。娘,你別添亂。」
這句比勸慰要有用,孟巧蓮一向有責任感。她可以放任自己的情緒,可是一想到她要倒下了,家裡人都忙她,沒人管月容了,就得打起精神來。
「沒事,把救心丸給我拿來,含兩個心不慌。」
「三哥,這事兒得告訴嚴偉光,你跑一趟吧,大哥抽不出空。」玉嬰吩咐老三。
「我不去,我不想看他那張臉,噁心!」老三直接就回絕了。
「你必須去,這麼不懂事呢!玉嬰讓你去你就得去!」穀雨一聽就急了。
「看你三嫂,還沒過門,就知道護著小姑子。」孟巧蓮欣慰地說。
穀雨沒想到這一層,臉一下就紅了。
「好好,我去。你們就知道合起來欺負我,現在我在這個家是沒地位了。」老三委委屈屈應下來,一張臉苦巴巴的,不過是想逗孟巧蓮展顏。
「你們都是好孩子,都是我的心頭肉,哪個我都疼。」孟巧蓮的心思又繞回到月容身上,眼眶濕了。
「三哥,我跟你去吧,從出事我還沒見到他呢。」玉嬰咬了咬嘴唇,說道。
「你不用去了吧?你三哥再笨,話也學明白了。」孟巧蓮不解地問,因為嚴偉光傷害過玉嬰,從本能上她就不想讓玉嬰去見他。
「娘,我自有安排,讓我去吧。」
其實玉嬰去見嚴偉光,是解心結去的。
雖然她是個堅強的女孩子,可畢竟受了那麼大的刺激。在獲救後的一段時間內,嚴偉光成了她揮不去的噩夢。
多少次她大汗淋漓從夢中醒來,就是因為嚴偉光那張猙獰的臉出現。
只是她沒有告訴任何人,連陸逍遙都不知道。她一個人默默扛著,這段時間,她都是因為家人和陸逍遙的支撐,才能每天若無其事的笑鬧著,站在他們面前。
可到了夜裡,她害怕黑暗,害怕黑暗中突然出現的那張臉。
也許是時候了斷一下了,玉嬰覺得她有足夠的底氣去面對嚴偉光,她需要跨出這一步,心底才會有陽光照進來。
不然每天都會重複,早晚會崩潰。現在這年代人還不注重心理健康,沒有心理輔導這一說。她的苦說不出來,只能自己查書,自己治病。
她要給自己做好心理疏導,不能因為一個渣人,把一家人的快樂都給毀了。
穀雨跟老三他們同行的,玉嬰沒叫陸逍遙過來,這時候她不需要他的心理支撐,要自己完全去面對,不破不立。
嚴偉光過了很久才被帶出來,聽走廊的聲音就知道他不願意出來,可是之前玉嬰他們已經提供了月容的死亡證明,所以必須讓嚴偉光親自出來一趟。
只是誰也不想做惡人,沒有人把這個消息告訴他。
嚴偉光上次會見時表現不好,動手襲擊宋玉橋,所以這次帶著一身重鐐,走路都吃力,別說動手了。
他嘩啦嘩啦走進門,一看到玉嬰,眼睛一眯,猙笑道,「怎麼?想我了?來看看我?」
玉嬰是一臉的驚愕,她想過嚴偉光的處境會不好,可是沒想到慘成這樣。
他的一口牙都沒了,上下嘴唇抽抽巴巴合到一起,整個面容蒼老可怕,再加上一頭雪白的亂發,就說他七十歲都有人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