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1章 長眠的地方

  原來都是穀雨羨慕秋月跟孟巧蓮親密無間,自從上次她的事解決以後,孟巧蓮也把她當成了自家孩子疼,她有意無意也要爭一下寵。

  秋月倒不跟她計較的。一個是自己從小被疼到大,不缺愛,底氣足。二者自己是大嫂,要給弟妹們做榜樣,所以想問題也大氣。

  不過玩笑還是要開的。

  「小雨,看你把娘揉搓得!娘你也不能太偏心了,有了新媳婦,就不要舊媳婦!」

  「都要,都要,都是我的好孩子。」孟巧蓮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條縫兒了。

  「娘,我這是踩著點兒回來的,老二來信了。」宋玉橋手裡拿的是老二的信。

  雖然平日裡電話不斷,可是隔三差五,老二還是會寄信回來。

  信是他和小雪一起寫的,一人寫一段,都是囑咐家人保重,思念親人的。

  玉嬰很欣賞他們的做法,這樣雖然隔得遠,可是心都在一處。

  玉嬰出事的時候,並沒有給老二知道,所以他們完全不知情,還在勸說再暖和幾天,讓玉嬰陪二老去一次燕都。

  玉嬰感興趣的還有一段,是小雪提到的,玉嬰給他們置辦的房產中,有一處被人看中了,幾次過來談價,想要收過去。

  聽小雪的意思,價格讓她心動,現在來讓玉嬰拿主意。

  玉嬰知道,這房子肯定是不能賣的,因為房產熱的時期還沒有到,到時會有天價的。

  再有就是小雪很關注老家幾個孩子的成長,又寄書過來了,讓羅叔留心一下。

  也是神奇,說誰誰到,羅叔跟張嬸子領著兩個外孫走進來。

  最後雖然月容不得音信,可是張嬸子沒有原來那樣焦慮了,有老羅在身邊排解,孩子們又懂事,隔三差五過去安慰,她已經慢慢能接受事實。

  張嬸子領著雙雙,老羅抱著小妹,一前一後走進來。雙雙越長越像嚴偉光,一雙老鼠眼放著精光,薄嘴片子緊抿,幾乎沒有人喜歡他。

  小妹則不同,因為年齡還小,受嚴偉光的影響很少。老羅又是喜歡聯繫孩子的,沒幾天就跟小妹混熟了,一口一個姥爺,親著呢。

  小妹纏著老羅不肯下地,老羅就把她放在腿上坐好,剝花生餵她。雙雙跑到一邊看小人書。

  張嬸子聽孟巧蓮說了老二來信的事兒,不知怎麼觸動了心事,眼圈又紅了。

  「你也別瞎想了,她那麼大活人,可能就是一直走,不知走到哪個村子鎮子的,誤住了。」孟巧蓮只能這麼安慰。

  其實宋玉橋並沒有停了找月容的事,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總歸是髮小一起長大的妹子,不能看她就這麼憑空消失了。

  張嬸子知道孟巧蓮擔心她,只能強顏歡笑,沒話找話,過去跟秋月聊她的孕吐。

  「我跟玉芬說,想搬回自己家住去,在別人家總不舒服。她就是不肯。」老羅小聲跟孟巧蓮說,大概過來也是想讓她勸勸。

  「玉芬總留個念想兒,怕哪天月容回來,家裡沒人,再撲個空。再怎麼說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十月懷胎,孩子在媽媽肚子裡,這感情不一樣。」孟巧蓮嘆口氣,她理解老辦,也理解張嬸子。

  「我不是不讓她管月容,可是管也得有時有晌的,自己身子都不要了。我跟你說她現在一夜睡不上三小時,聽一點動靜就驚醒跑去開門。你瞧著她還挺結實 的,那都是一口氣吊著呢。眼圈都凹進去了。」老羅心疼得不得了。

  孟巧蓮一聽這些也急了。

  「那可不行,不行你們就搬回去住。這月容跟玉芬也是上輩子有仇吧,怎麼跟報仇來似的。」

  孟巧蓮情緒激動,聲音有點大。張嬸子聽到了,回頭看了看他們,苦笑道,「就是來報仇的,我也受著,讓她來吧。」

  玉嬰聽著心酸,在她的心裡大概已經有數了,月容怕是不能回來了。

  這時電話響了,宋玉橋正好路過桌邊,接起來。

  「對,我就叫宋玉橋,嗯嗯,是我貼的,什麼……」宋玉橋驚呼一聲,想掩飾已經晚了,他回過頭看了張嬸子一眼。

  這一眼已經說明了一切,張嬸子跌跌撞撞走過來,一把扶住桌子才強站穩。

  「是月容有消息了嗎?」

  月容被發現了。

  周大娘說她蓋著被子睡覺,她身上的被子就是雪,春天雪化了,那一襲紅衣太醒目,被路過的孩子發現。

  玉嬰他們趕過去時,現場已經被圍住了。

  警察讓張嬸子過去認人,玉嬰見她站都站不住了,就上前扶住她。

  「玉嬰你別去了,宋玉橋想攔住玉嬰。」

  「沒事,哥。」

  玉嬰扶著張嬸子,小心翼翼走向湖邊。

  這裡窩風,不知那夜發生了什麼,月容怎麼跑到了湖邊,還躺在冰面上。因為窩風,這裡的積雪特別厚,正好把她蓋了一個嚴實。

  因為氣溫低,雖然已經了過了一段時間,可是月容的容顏並沒有改變,還跟活著時一樣,甚至嘴角還有一絲上揚,睡得很安詳。

  張嬸子哪裡受得了,直接就癱下去,宋玉橋忙過去幫忙,把張嬸子一個公主抱,抱著往車裡去。

  玉嬰忍不住回頭又看了一眼月容,眼淚一雙一對掉下來。

  她在心裡默默說,月容姐,走好,別再有痛苦了。

  她回到壩上時,張嬸子已經悠悠醒轉,拍著大腿哭,聲音發不出來,嘶啞得像受傷的母獸。

  「那邊是我們的學校。當年月容在這裡幫著嚴偉光擋菜刀。這是嚴偉光喝多時跟我說的。」宋玉橋講給玉嬰聽。

  玉嬰還不知道有這一段,順著宋玉橋手指的方向看去,遠處樹林中隱隱有一座紅磚結構的小樓。

  想來這是月容和嚴偉光的青蔥歲月吧,她記不得很多事,可是很多事從沒有忘記過。

  她叫嚴偉光哥哥,陪著他一步一步從校園走出來,這裡有多少他們美好的回憶?

  不知她來到湖邊時,是清醒的,還是無意的。

  對於月容這樣的人來說,也許死才是真正的解脫。

  玉嬰走到張嬸子身邊,俯下身,輕聲說,「嬸兒,我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