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寶和計春風回到省城時,家裡已經亂成一鍋粥了。
方成均兄弟一直被方老太太實力輾壓,倒也安分了幾年。可是最近就有點壓不住了。
倒不是因為方老太太弱了,他們想藉機翻身。是因為方成均自己惹禍上身,無法自保。
他求方老太太出面不得,就開始撒潑,原本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這樣的無賴反倒難纏了。
跟方成均攪到一起的是陳海的父親,陳家也是在危機關頭。
方成均前腳把方老太太送進醫院,惠寶一家隨後就回來了。
方成均對這個沒有什麼血緣關係的妹妹,那是怕到死。
惠寶一回來,他是不敢露面了。
怡蘭一向沒有妹妹有主見,出了這麼大事,只剩下哭了。
小張雖然已經入嫯方家幾年,可是辦事總覺得有顧忌,縮手縮腳的。只等著惠寶回來主持大局。
惠寶知道方老太太的身體狀況,她只是在熬心血,這點心血熬干,人就解脫了。
方老太太這一生也算是豐富,經歷過很多常人沒有的,活得也算值得。到了晚年因為痛風折磨,幾乎不能安眠。到最後幾年,枯瘦如柴。
有時對某些人講,死亡是解脫,沒有比活著更痛苦的了。
惠寶深深理解方老太太的痛苦,所以看到母親病危,並沒有像怡蘭那樣天塌了般的歇斯底里。
「你怎麼沒把玉嬰帶回來?玉嬰在我心裡有底。」怡蘭小聲抱怨道。
「巧蓮姐也是鬼門關上走了一回,咱們再不懂事,也不能把玉嬰帶來不是?」惠寶耐著性子向怡蘭解釋。
「哦,你也沒說這麼嚴重嗎。」怡蘭不情願地嘀咕一句。
「姐夫,辦這些事你在行,應該準備什麼,就準備吧。」惠寶轉向小張。
「什麼?準備什麼?媽不會有事的!醫生說……」怡蘭又跳起來。
惠寶看了一眼小張,滿眼同情。
「姐,你冷靜一下,都是四十歲人了,別像個小孩子。」
惠寶這叫精準打擊,一提到四十歲,怡蘭馬上像被扎破的汽球,當時就沒動靜了。
「咱媽一輩子好強,到要走了,也要走得利利索索,不能讓她留遺憾,所以寧可提前準備好,也比到時亂湊的要強。」惠寶這是給怡蘭解釋的,小張已經不停點頭了。
「這上面的號碼,每一個都要打過去,都是咱媽的老同志,一個也不能落下,至於怎麼講,姐夫你有分寸。」惠寶遞了一個小本過去。
一聽說要打電話,怡蘭又來精神了。
「那些叔叔伯伯我都認識,交給我吧。」
「不行,讓姐夫去辦。」惠寶不管怡蘭把嘴嘟起來,堅持。
「那也沒我什麼事,我上樓了,哭得頭都痛了!」怡蘭撅著嘴賭氣走了。
「你姐就這性子,你別介意。」小張都不好意思了。
「姐夫,瞧你說的,我自己親姐,我不知道她什麼樣?其實有時我也挺羨慕她的,就這樣渾渾噩噩一生,一直被寵著,多幸福啊。」惠寶可不是隨意說的,這是她的真心話。
女人不太強勢,反倒容易得到幸福。
小張拿著名單去打電話,計春風把孩子們帶到樓上午睡,惠寶難得清閒幾分鐘。
她站起身,看著眼前熟悉的一切,這是她從小看到大的,這個房子承載了她太多回憶了。
「惠寶,我還有件事要跟你說。」怡蘭又下來了。
惠寶向她伸出手,不管怎麼說,她們也是最近的親人。
「惠寶,這房子我是真心捨不得,你能幫我把它留下來嗎?」
當年房子鮮有個人所有的,尤其是城裡的房子,都是公有制。領導家也是一樣,只是因為級別原因,住房條件相對好一些。
可是離開職務後,或是人不在了,房子就要交回去。
這個房子是分給方老爺子的,方老太太屬於遺屬,本身級別也不低,所以方老爺子去世後,房子依然歸方老太太居住。
如果方老太太不在了,房子是無論如何保不住的。
「姐,我聽說姐夫單位分房子了?」惠寶一皺眉問道。
「別提了,他那分的也叫房子?一共才86平米,屋子不大,窗子還小,採光一般般,根本就沒辦法住。」怡蘭不滿地說。
惠寶差點讓她給逗樂了,這真是不食人間煙火啊。90年代初,蓋房子還是以宜居為主,基本上都是小面積的,能到86平米已經是很了不得了,怡蘭還嫌小。
倒也對,跟別墅比,是有點小的離譜。可是條件擺在那裡,怡蘭是有點要求太高了。
「姐,這個房子我是沒有能耐保下來的。如果你不喜歡姐夫分的房子,我可能幫你買一個,地點你選。」惠寶只能幫到這裡了。
其實怡蘭依仗的就是家裡,這些年吃穿用度,都是方老太太供給,把方老太太的家底也掏得差不多了。
所以她心裡明白,只要方老太太不在了,她的生活質量要一落千丈,想到這個心裡就非常不舒服。
現在惠寶說幫她買房子,是要幫她,可是她心裡總覺得彆扭。
同樣是姐妹,惠寶自己在國外那麼多生意,這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
「我還沒想好呢,也許就不用搬。沒人來攆就先住著,來人攆了,也可以講理。」怡蘭這話可是把惠寶嚇著了。
「姐你可不要胡鬧,咱爸咱媽一輩子都是好臉兒人,你要是把這事弄得不好看地,你還想媽能才上眼嗎?」
「唉,你別說了,你們都懂事,就我不懂事。」怡蘭一甩臉子上樓哭去了。
惠寶嘆口氣,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怡蘭不是一天慣壞的,她能怎麼辦?
她正想收拾一下去醫院,陪著方老太太也是好的,總比在家裡聽這些閒話好。
可是沒想到,有個不速之客上門來了。
陳海比之前肥了有一半出來,原來還是個油頭粉面的紈絝子弟,現在就是一個油膩的中年大胖子。
「惠寶,別來無恙,你可是更漂亮了,想我沒有?」陳海幾句話,差點把惠寶給聽吐了,這人真是怎麼噁心怎麼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