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柳上吊了。
只是這吊上的,有點差強人意。
她本來是計劃好的,踩著一個破板凳站在門框下,上面一個大鐵釘子突出,正好繫繩子。
可是她剛把繩子繫上,就聽到院心房那邊有動靜,
她還真是求死心切,當時一急就要把頭往裡套,結果腳下重心不穩,這破板凳哪裡經得住她那體重,歪了一下,直接就碎了。
楊柳腳下一空,手可沒鬆開,就被懸在空中。
那徐大嘴是起來要上廁所,聽這屋裡動靜不對,扒著窗子看了一眼。
就瞧著影影綽綽一個人吊在門框下,當時她頭髮都要豎起來了,大叫救命。
計大年聽到動靜從屋裡出來,院子裡這幾家人也都跑到了。
宋玉橋一馬當先,過來先砸玻璃,只一下玻璃就粉碎了。他也不顧碎玻璃渣兒,把手伸進去,把反鎖的門打開來。
眾人一涌而進,計大年順手摸著廚房的燈繩兒,把燈打開。
所有人都呆住了。
楊柳這是在幹嘛?只見她吊在門框上,拉著繩子不放手,腳離地面沒有兩塊磚高。
這是在作秀嗎?
本來宋玉橋是要趕來救人的,見狀返身就走。
秋月關心的全是他,見他手上鮮血淋淋,這是被玻璃扎到的,心疼得不得了,追過去。
楊柳剛是摸著黑兒,看不清情況,現在燈亮了,一低頭,才看到離地這麼近,只好一鬆手,撲嗵一下掉下來,毫髮未傷。
眾人也覺得無趣,又看著徐大嘴他們的面子,不能嘲諷,就默默散了。
徐大嘴和計大年夫婦,低眉順眼,把地上的破玻璃收拾了。晚上沒地方弄玻璃去,計大年拿個破紙盒子暫時釘了上去。
「你呀,輕點作吧。」徐大嘴憋半天才出來一句。
「你們都當我是玩笑是吧?我就真死給你們看!」
楊柳也不知哪來的勇氣,突然衝進屋子裡,從抽屜里拿出一把剪子,直接剪向手腕。
當時血就涌了出來。
徐大嘴和計大年尖叫一聲,撲過去一左一右,死死掐住她的手腕。
三個人爭搶到一處。
那些散了的人聽著聲音不對,又跑了回來。
宋玉橋力氣大,把人按住了,玉嬰和秋月扯了繃帶過來,硬纏在胳膊上。
楊柳瘋了一樣,拼著命掙脫,直到沒有力氣,仰著臉,圓瞪著眼睛,任眼淚不停地流。
玉嬰知道,這次她是要動真格的了。
雖說她和計春風的婚姻,沒有可取之處,可總歸是一條人命,不能讓她就這麼死了。
玉嬰讓宋玉橋開車把楊柳的父母接過來。
他們雖說生氣,可是又不能看著女兒不管,到底是來了。
這好說歹說,把楊柳弄到醫院。又是縫針,又是輸液,忙了半天。
不管誰說什麼,楊柳只是不應。
玉嬰知道她在找機會,這些人不能一直看著她,總會給她機會。
如果她死了,計春風的後半生也毀了,一定要是悔恨中渡過。
這些人都折騰了一夜,天光放亮,玉嬰讓他們散了,只留下徐大嘴和楊柳媽。
計春風也來了,在門口一直不敢進來,怕刺激了楊柳。
「你們先出去一下,我陪陪楊柳姐。」玉嬰對她們兩個說。
她們交換了一下目光,相互攙扶著走了出去。
楊柳一直在閉著眼睛假裝睡覺,聽她們出去了,嘴角勾起一個冷笑。
「玉嬰你又有什麼鬼點子?」
「楊柳姐,我知道你是一心向死。在你死前,你不好奇我小姨現在什麼樣嗎?」
玉嬰這是專門往她的傷疤上捅,楊柳一愣。
「她,怎麼樣?」
「對,你當年那麼絕決,把春風哥搶回來,她退出了,你們三人中她輸得最慘。你不好奇,她過得怎麼樣?」
「我聽說她的生意做得很大,應該不錯吧。」楊柳的神色黯然。
「我給你看幾張她的相片吧。」玉嬰從包里掏出上次去省城跟惠寶的合影。
楊柳不置可否,玉嬰就舉到她的面前。
惠寶神彩飛揚,楊柳看得錐心地痛。
「她可不是輸得最慘的。」楊柳咬牙切齒地說。
玉嬰也不說話,一張一張舉相片。
有一張相片是惠寶和玉關的合影,她剛舉起來,就急忙放下,把相片往包里塞。
「那是誰?你給我看看!我要看!」楊柳眼尖呢,馬上大叫起來。
徐大嘴二人在門口沒有走遠,聽聲音不對,扒著門看,又不敢看。
「你給我!」楊柳跟玉嬰用力搶包。
「楊柳姐,你縫著針呢,小心傷。」
玉嬰怕她扯到傷口,只好鬆開手。
「這孩子是誰?你說,這孩子是誰!」楊柳指著小寶,瞪圓眼睛大叫。
「你看他是誰?他叫玉關。」
「玉關?春風不渡玉門關,好浪漫的名字!他們還有聯繫的嗎?私生子都生出來了!」楊柳快要氣瘋了。
「楊柳姐你冷靜一下,你看看這個孩子多大?」
玉嬰提醒,楊柳才仔細看了又看。
「這孩子是吃得好,長得大吧?」楊柳不甘心地問。
「我實話告訴你吧,當年你找我小姨時,她已經懷孕了。」
「不,這不可能!」
楊柳頹然倒在枕上。
「你想,如果當年我小姨也說出她懷孕的事。計家會選誰做兒媳,還是你嗎?」
「這不可能,她並沒有說!」楊柳捂著臉,嗚嗚哭出來。
「我小姨只是自己把這一切扛了下來。她說她比你有能力,有擔待,所以把機會給你,讓你跟我春風哥好好過餘生。」
「她放屁!好人都她做了!她倒是輕閒!看看我成什麼樣了?」楊柳大哭不止。
「楊柳姐,什麼叫好人都她做了?當年是你瞞著所有人去找她,逼她讓步的。她一個人未婚生子,從孩子生下來就分開了,日思夜念不敢讓孩子叫媽,哪裡輕閒了?她心裡的苦不比你少呀。」
玉嬰是句句帶刀,今天必須要一次搞定,要把楊柳給扎醒,不能讓她再胡攪蠻纏了。
「可是你看她的樣子,她像在苦嗎?」楊柳不服氣。
「苦不是寫在臉上的,也不是作出來就不苦了。你這麼鬧了有三年,改變什麼了?只是把春風哥越推越遠。你想過沒有,你這麼一死,到底是能得到什麼?」
「我報復他了,我死了,他也別想好過!」
「何必呢……」
玉嬰話沒說完,就見楊柳媽從門口沖了進來,揮手就掄了楊柳一個嘴巴。